传奇,是人们既相信又质疑的故事中最受欢迎的一种。大家在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着自己知晓的神秘之物,惊讶于那些不朽人物造就的丰功伟绩。然而,某些时候,真正的历史要远比传奇怪异一千倍,它们放在故纸堆里再无人问津,最终都随着时间流逝,成为星空中的尘埃。
商工公会,自公会概念诞生以来,最有名亦最伟大的组织。追溯到神族人统治时代的鼎盛期,那时候商人是最卑微的职业。他们被认为拥有擅长花言巧语,欺骗和让人上当的本领,相比于“自愿”被束缚在土地上辛苦劳作的农民,这类行踪不定的人物更难被掌控,也更加狡猾,只顾于蝇头小利的统治者永远发现不了贸易和商业会带来怎样的利润和便利。
为了守护自己的利益,智者们建立公会,他们集合商人们的力量,决定提升自己的地位,向全世界宣告新势力的诞生。
他们深知唯有拉拢人心方能在世界上真正立足。上流社会的贵族们接受着贿赂,满足于商人为他们展露的新世界和不可想象之物,底层人民同样需要依靠商人来售出自己的物品谋生,他们的名声水涨船高,除了某些顽固派人士外再无对他们絮絮叨叨的声音。
公会如何运作?这个问题并不算复杂,一群志同道合,心怀团队利益的家伙愿意奉献出自己的成本,来让大家获得机会赚取更多的金钱。成员越来越多,情报越来越精细,自奥卡米克沙漠直抵达克斯特丘陵,只要有货物出产,就会有完美的报告呈递给各地的分会,包括城市有多少值得一看的玩意,根据城市的居民数量和需求,分配商人们的空间,交换情报证明何种珍奇可以低价买入,在另一方高价卖出。
作为回报,商人们开始属于自己的流浪,奔走着为公会和自己的生计付出,可能他们仍在集市上叫卖,可能他们正收拾行囊,可能奔向远方时和你擦肩而过——他们正是如此,永不停歇。
他们既是商人也是冒险者,在经历危险和机遇后,得到常人梦寐以求的强大货物。强力的武器,振奋人心的药剂,在关键时刻起到作用的道具……当然,也有从公会各部暂时借款购得的货色,在卖出之后将利润平分。
他们是如此的特殊和重要,以至于奥卡米克一世公爵说过:“商工公会已经成为国家之间不可替代的组成部分。”
我们所要提的是,“重要”往往意味着两面性。对于各个国家而言,公会贸易带来的货物和税收无疑丰厚,却也招致了更大的贪婪和狂妄。巨大的利益促使垄断产生,导致真正的本地商人与公会成员的冲突不断。而许多公会成员亦顶着保护的光环,开始接触法律的灰色地带……
奥卡米克公国都城德卡斯托是公会总部所在,从这里直至东部海岸线与被黄沙覆盖的土地相反,湿润的风造就了此处的绿地和农田,以及更加富庶的城市和港口。一位年轻的商人正风尘仆仆地赶路,他二十六七岁,偏瘦,短发,高鼻梁,眉毛浓,符合本国人的一切特征。
他握紧缰绳的手饱经风霜,已很不美观。象征商会成员的天平胸章已经略微有些生锈,身后的羊驼满载着上等的货物,因此自己只能作长距离步行,他仍没有任何抱怨,商人深知不吃些苦,不能有好生意。
城门的卫士看到贸易许可证后,微微点头,便算是欢迎他进入了,不像私人商贩需要过多的盘查和刁难。
走在大街上,这时候正是农民,工人们完成劳作的时刻,他们缓步回家,享受着难得的惬意。不过我们所讲述的人物,没有多少休息的时间。
毕竟此行的目的,不属于任何光明正大的范畴内,自然需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而不加懈怠……商人如此想到。他走到阳光找不到的阴暗角落,靠在墙壁上等待交涉者的到来。
“啊,你来了。”
声音异常地沙哑低沉,笼罩在绘制神秘符号的血红笑脸下,来客身材瘦小,衣衫破烂,露出的一截手臂干枯地可怜,他不愿意透露自己的身份,于是选择吓人丑陋的面具,孔洞中除了漆黑看不见任何东西。
商人并不对来客的奇怪的品味表示什么,只要对方还是顾客,他就有义务奉陪到底。
“遵照您的一切要求,我已经取到了您需要的物件。”
他转过身,将绑在羊驼背上的包裹解开,从自己的杂物中掏出一张羊皮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文字。是某种信件,不过比一般的信要刺激太多了。
“我自愿宣誓效忠我真正的主君,维伦多·达克斯特三世皇帝陛下……爱其所爱,仇其所仇,我之身躯为皇帝的意志所用,以上帝与此信为证。”
署名是阿克斯的普塔托伯爵。也许是撒旦在作怪,没人知道显赫的艾里梅尔贵族为何会做出这样的惊天动地之举。
按照法规,商人必须严格坚守秘密,不得暴露客人的任何隐私,所以这封信完好无损……至少看起来是这样。顾客凝视了许久,伸手试图拿过信,但纹丝不动。
“请给报酬吧。”
顾客的面具,某种意义上,他的脸转过来对着商人,面具上的狞笑忽而无比真实。
“或者我用不怎么愉快的方法,拿走它?”
商人的脸藏在阴影里,右手放在背后,一把华丽的短枪正蓄势待发,再强大的人亦无法抵挡这种武器的近身袭击。
可什么都没发生。一块美丽的红宝石出现在顾客手中,随后被丢到地上。商人捡起来,走到阳光下查看。毫无疑问,成色好极了,能够抵得上寻常工人两三年的收入。他便不再多言,把信封交给了眼前的人。
那信封被不明意味地把玩了两下,令人恶心的顾主缓缓离去,就像来时一般无影无踪。
一个月后。
一家临时安顿的酒馆,老板将麦芽酒倒满,递到粗劣的小圆桌上。
“照老规矩,沐君先生。“
“谢谢。“商人拿起来,并不管什么礼仪风度,猛喝一口,感觉自己的嗓子舒服多了。”能告诉我最近有什么新闻吗?“
“哦,没什么,天气,税收,都是老一套。对我们来说是这样,总比艾里梅尔人和达克斯特人好多了。”
沐君不动声色,将杯子放下,“哦?”
“战争!该死的战争!先生,好几万人的军队在王国的边境集结,与一群蛮子的国家——我说的是达克斯特人,开始血腥的厮杀了,遭殃的无非是那些乡下佬,愿上帝保佑他们吧,您是这要去哪?”
“哪都可以。”
沐君把饮料喝干,丢下两枚铜板走出门外,复又回归无穷无尽的商路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