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章 在那之前(2)

作者:wilso的文人 更新时间:2025/10/1 15:40:31 字数:4347

奥卡米克公国,黄金之国,火药之国,亦是贸易之国。自玛门海岸直抵克洛诺斯沙漠,便是奥卡米克人开拓出的神圣土地。他们在旧时代的西边顽强地维持着独立,成为不可忽视的力量,已有一百二十年。

自尽管一度与格费恩帝国交恶,历代公爵均励精图治,重视军队行伍的纪律,积极搭建坚固的堡垒和武器。长矛组成的铜墙铁壁,和枪械震耳欲聋的响声,无不令敌人颤抖退缩,亦使盟友胆战心惊。

任何国家都争相以钱财笼络,换取公国的军团支持,以求在战场上的优势地位。然而这些还不足以扭转奥卡米克的劣势,耕地的贫瘠一直都是永恒烦扰公国的困境。哪怕是世界上最好的农民,在这里也想不出除了橄榄①有什么更好的作物。

注释①:作者认为,一个地方若只能种植橄榄,这块土地已经属于最差的档次。

上帝是仁慈的,他温柔的在奥卡米克的海岸线上碰了一下,于是出现了恩特瑞普港。

它是天然的良港,深藏于陆地的褶皱之中,能停泊旧时代最多的船只,并保护它们免受风浪的侵袭。人们很快发现了上帝赐予他们的礼物,便砍伐了所有的木材,造出了世界上最大也最棒的帆船……直至今日,通往奥卡米克的海上商路从未断绝,伟岸的船队护送着粮食与黄金,源源不断地进入公国,实现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充盈和富足。

奥卡米克的公民之中地位最高者便是商人。国内众多城市密集分布在海岸附近,如婴儿祈求乳汁般期待着贸易的流通。他们总需要有人将联系和信任建立起来,而没有谁……

“……比奥卡米克人更睿智与狡诈,适合此类行业了。”文人津津有味地念到了这一段,冷不防瞧着旁边的沐君笑了,

“这像是在说你,沐君。”

此时此刻,他们正坐在一辆飞驰的马车上,用着各自的方式打发时间。

“我希望不是如此,亲爱的文人。”沐君停下手中的事情,也笑了“但狡诈和睿智有些时候是必要的。”

文人摇摇头,心底却赞同这句话。

他感觉有些头晕,便合上那本《奥卡米克史诗·第一卷》的大头镀金副本放在一边,趴上马车后座的护栏看风景。远处的森林神秘,冷静地划过视线,大路旁的青草和野花勾结一气,随风摇摆着想要引起注意——但文人对这些不感兴趣,他只是呆呆地望着前方。

真奇怪。文人用这样一个词形容目前为止的经历。他曾经自认为自己已很成熟,却仍然做出了孩子气的行为。它拥有过一份安稳的工作,一份受人尊敬的职位,他明明知道,这种一日复一日的无聊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生活。可他的犹豫持续了多久呢?三天!仅仅三天,他就把自己有的一切抛弃了,去跟随一个他认为是朋友的人,寻找世人眼里一文不值的自由。

他绝对是疯了。理智告诉文人。

世界上最幸运的事情,莫过于沐君切切实实的是一位合格的朋友:他足够慷慨,足够宽容,也乐意有人跟着。倘若他并非如此,文人遭受的命运就会和一般人一样不幸。他当然深知这一点,所以用尽心力去报答友人:白天他去做抄抄写写之类的零工,而夜里用自己的钱购买两人的晚餐。沐君不断地告诉他不必这么见外,但文人仍旧坚持。

尽管不再为教会服务,谦卑和正直之心始终不改,那应该就是沐君愿意认为文人足够称之为朋友的原因吧。

想到自己有尊严的博得了自由,周围的所有景物,此刻都开始有了光明且神圣的意味。上帝也许知道了他这渺小人物的存在,将它的意志化作自然万物中,赞许着这种虔诚的行为。

他惊叹于世界的美丽,并为自己所受的祝福心存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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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路延伸到天际的尽头,一座恢弘庞大的城市出现在大海之前。

它的城墙可称得上雄伟,却不能掩盖之后无数高耸的建筑发出耀眼夺目的光。虽然文人和沐君离得还远,却已经看到了穿过云端的黄金色塔尖,那是教堂的钟楼;又肥又厚的纯白宫殿,点缀着蓝宝石,绿翡翠和黄水晶,不是某位国王的住宅,是艺术家和学者们的聚集地;当然,还有飘扬着领主旗帜的市政大厅,保证着城市中的地位和尊贵,比教堂更宽,比宫殿更高。它们互相映照,互相帮衬,保持着肃穆和威严。

在太阳微微西斜的时候,马车进了城。这里的房子都是两三层楼,用最好的大石和平滑的砖块在近几年新建起来的,比几百年前的朽木,几十年前的糙瓦要漂亮不知道多少倍。多亏了建筑师这一行业的出现,他们远比木匠,石匠或是工程师都要专业的多,在他们的设计下,城市无论是布局,配色,以至于每栋建筑的姿态,都显得那么的艺术而近于神迹。市民穿戴整洁,在豪华的餐厅中用着午茶,议论着政治和新闻。花店的小贩奔走着过来,请求马车上的客人照顾下生意:

“里维尔出产的!买一束吧,先生们!紫罗兰很适合您。”

广场干净而整洁,留给吟游诗人坐下,用他们的好嗓子给城市增添几分色彩:

“一个男孩叫约瑟,

他美丽的像姑娘。

整日干些家务活,

人们都说他柔弱。

战士毛戈来了,

他说:‘你可耻又可悲

没有强健的肌肉,

怎算得上男人!‘

智者克拉来了,

他说:“你愚笨又愚蠢

没有聪明的头脑,

怎见得有出息!”

伟大的约瑟微微一笑,

说道:

‘神族人来了!’

毛戈和克拉都跑了。

只留下约瑟·艾里梅尔,

教导大家敬爱上帝。

人们向黑夜宣战,

由是一个圣国拔地而起。”

文人先生看到这些情形,既惊讶又高兴,像这样崭新而繁华的地方,他还是第一次见。

“欢迎来到圣奥古斯丁,年轻人!”车夫悄没声地观察到他的表情,大笑着说道。文人和沐君同样回馈以微笑作为崇高的感谢,付钱下了车。

“我估计你会喜欢这地方的,文人。”沐君似乎也心满意足,“虽然我们晚上就要登船,不过在城里逛逛也不坏。”

“非常感谢,沐君。”文人也觉得,将时间花在美丽的风景上,远比单纯地无所事事好得多。

他们迎着深秋的凉风,停下在一处又一处的商店,购买面包,熏鱼,干酪等物资,时不时和店主们进行一番热情的谈话。文人善于夸赞别人的手艺,并娴熟地引用《若德兰笑话集锦》的内容逗得他们哈哈大笑,以至于都没发现自己爽快地以低于原价一半的银元和沐君成交了好几份补给。最后他们结束完必要的采购时,口袋里还有着不少钱。

“拿着这些,文人”。沐君把钱包拿出来,从里面拿出一枚闪亮的银币,“像你们这样的学士,肯定会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谢谢,沐君。”文人心安理得的拿了,因为他的确有功劳。“嗯,我想一想……”

他们走到一个支起桌子的摊位,这里的主人秃顶,留着浓密的胡子(胡子有着不自然的大红色),带着两只单片眼镜(这确实是他的模样),而且看着非常矮小,实际上他非得站在木箱子上才能够到桌子。这样的人是最适合做小丑的,当任何人的身体出现某种缺陷时,它们就只有引人发笑一种用途。

“那是个侏儒。”沐君说道。

文人却摇摇头,“那是个得了侏儒症的人。”

有区别吗?沐君还在回味这句话,见文人走上前去问好,赶忙过来一起环视货物。

看起来这里卖许多新奇的小玩意儿,比如他一眼就认出了优质的“奥术牌”③烟丝。沐君想起来,自从文人加入后,一闻到烟味就会导致他爆发出一连串惊人的咳嗽,搞得沐君一度认为他是得了某种不治之症。后来才明白是文人过于敏感,嗓子实在受不了一丁点烟丝味。如今看到这些,他就当作是上帝的启示,打算过会儿再好好抽上两口——当然得等文人不在这里的时候。

注释③:据说是奥卡米克公国境内的炼金术士在实验时的副产品,添加了肉桂,蜂蜜等物进行数道加工,点燃后会有浓烈的带甜味烟雾。

趁着文人还在注意边上的小物件,沐君抓起几把烟丝塞进口袋并付了钱。值得说一下的是,那位矮人店主并没有提醒沐君慌乱之中多给了两三枚铜板。文人用那枚银币买了一块怀表,这类物件非常时髦,能让你随时随地明白时间并不多的事实。在完成这番奢侈后,他们心满意足地离开,向着港口的方向走去。

———————————————————分段——————————————————

艾里梅尔边境,圣奥古斯丁港口。

此处的对岸——不算很远,日落坐船,日出即达。就是奥卡米克公国的领土了。为了方便贸易和别的事情,自艾里梅尔三世时代设立了机构,与恩特瑞普港建立联系,不断来往。

港口的工人一直都是非常繁忙的,因为他们总是在接待运输货物的船只,将那些沉重的大木箱堆在一起用马车运走。可得小心些,毕竟异国的珍贵货物大部分时间求之不得,如果连这一点都会损坏,无疑就只能丢掉自己的工作。因此工人经过严格的训练和挑选后才能上任,而其中最优秀者会成为港口主管。

船只的生意远比陆地上繁荣很多,不仅仅是新式大船的惊人载货量,更因为减少了运输成本,方便而相对快捷。如果走陆路,则很多时候要花费不小的款项和体力在沿途的补给上。文人和沐君正是意识到这一点,所以选择了最好的方案。

我们不得不提到文人先生刚刚买到的怀表,它看起来漂亮极了,各类异国的花纹,在镀银的表身上散发可喜的光泽,美中不足的是,这东西很快告诉他们,再不抓紧跑起来,船票就会成为打水漂的纸片——也许我忘了提醒读者,这两位在这之前相当没有时间观念。所以你们在圣奥古斯丁的街道上看到文人和沐君惊慌失措地发起冲锋时,请牢记他们后面并没有税吏追着跑。

好消息是,迟到的人不只有他们。很多人,尤其是一些大人物还没有到。如果船长以”不太守时”为由把船开走,贵族的重大事务(也可能是闲事)就会被耽误掉,晚些出发和被人在余生中处处使绊子,傻子都知道该选哪一个。所以在文人和沐君上气不接下气地赶到这里时,他们的船依旧在码头尊贵地等着呢。

“看……就是那艘‘卡拉克号’!”沐君指给依然扶着他干呕地文人说,海风带来了一丝凉意,使得他打了个喷嚏。

卡拉克号是一艘四桅帆船,也是艾里梅尔王国最先进的大船。强硬,厚实,且空间宽敞的船身能够适应大部分地区的气候,是和平时期出行和运货的最常见选择。

“咳!”沐君拍了拍文人使他呼吸通常一些,后者感觉快要流眼泪了。“真的……咳……非常抱歉……沐君……咳。”他是想说如果不是自己那么鲁钝,就应该提醒朋友时间的事情。然而,沐君毫不在意文人的过失:

“你不必道歉,文人。先上船吧。”

顺着潮湿的甲板,他们登上了这艘大船,面见检查旅客的水手们。他们全都标志性的短袖薄衫,只有一个例外:他衣着华丽,帽子又大又宽,还有着几根大红色羽毛。腰上的剑鞘刻着金字,如果不是某位高贵勋爵的后代,也肯定是立下过不世战功。

想必他就是船长。他仔仔细细地检查沐君和文人的船票,“第14号休息室!真幸运,小伙子们,二等房间是很抢手的,便宜又实惠。”

两人谢过船长后,便可以自由地在船上行动了。第一要务自然是先去休息室,稍微补个觉之类的。实际上文人这才发现自己的腿脚痛得要命,他迫切地想要躺一会儿,如果有地方的话。

他们走到船舱内,这里的设施都发出一股潮湿的木头味和海水味,打开角落里的一扇门,皮革的臭味和一些不怎么样的味道——也许有上任房客留下的汗臭,混合在一起,让人不由得厌恶掩鼻。

仔细一看,是两个破烂的沙发,一个缺了几个角的方形木桌,桌子上的碗放着几枚饼干,1旁边放着一壶麦芽酒。

“嗯,还算好了。”文人笑着说道,“毕竟不能要求船上的水手们总那么尽职尽责。”

“他们会尽职尽责的,比如为有钱的阔佬。”

哪怕沐君喘着气,也不妨碍他哪壶不开提哪壶。

“没事。”文人看起来并不惊讶,“理解,休息一会儿吧,你觉得呢?”

两人再无多话,仅仅只是坐在沙发上,感受着浪花拍打船身引起轻微的摆动,听涛声轻柔地将他们托起,慢慢进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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