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叶凛微微垂首，冰凉的手指轻轻落在辉月的手腕上，墨色的眼瞳里清晰地映着辉月的身影，那份担忧不言而喻。
显然是担心她会着凉。
“...好，好，我知道了。”
对峙不过几秒钟，辉月就败在了露出那种担忧目光的凛手下，轻叹着妥协了。
“一起洗泡澡吧。”
她无奈的点点头，估摸着浴缸中的热水放的该差不多了，便走向浴缸那边伸手试了试水温。
“水温应该...刚好？”
话未说完，她回头的瞬间，目光恰好捕捉到星叶凛侧身解开衬衫第三颗纽扣的动作。
精巧的锁骨上甚至还残留着几分略带湿润的水汽，就那样毫无遮掩的映入她的眼帘。
辉月心头一跳，下意识地扭过头去。
凛却仿佛全不在意，动作自然流畅。
衣料摩擦的窸窣声自身后传来，接着是凛略带疑惑的声音：
“辉月，不脱吗？”
“脱...哦对，脱衣服...”
辉月脑子一时有些晕乎乎的，赶紧动手去解自己身上的衣物。
“平常心，平常心。”
辉月心中安慰着自己。
反正...等会就要“坦诚相见”了，这种场景倒显得无所谓起来了...吧？
“先淋浴吧？”
辉月摇摇头，试图转移那微妙的气氛，声音在水汽中显得有些闷。
面对映入眼前的景色，辉月只能在脑中不断的回想着都是女生，没问题之类的声音。
感觉整个人都有些奇怪了。
“头发，需要我帮忙么？”
小小的淋浴空间容纳两人显得有些局促。
隔着蒸腾弥漫的水雾，星叶凛的声音似乎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变调：
“头发...”
她指尖缓慢的掠过辉月濡湿的紫发，动作轻得像触碰易碎品。
当辉月因突然星叶凛手指不小心触碰到肩膀而不自觉轻颤时，凛才像是确认了什么，低声应道：
“好。”
星叶凛乖巧地坐在小凳子上，背对着辉月，闭紧双眼，身体微微绷直。
辉月站在她身后，挤了些洗发露在掌心，轻轻揉搓开，然后小心地涂抹在凛乌黑的长发上。
细密的泡沫渐渐覆盖了发丝，带着清爽的香气。
“不要睁眼哦，洗发露进眼睛里会很痛的。”
辉月一边用指腹温柔地按摩着凛的头皮，一边提醒。
“恩。”
星叶凛低声应着。
在辉月轻柔的动作下，她身体的僵硬感似乎也慢慢放松了一些。
“凛的发质很好呢，平时有保养么？”
辉月一寸寸仔细揉搓着凛湿润的长发，随口闲聊着。
“没。”
“是吗，天生的还真羡慕呢。”
星叶凛低声应着，身体在辉月轻柔的动作下，那份僵硬感似乎也慢慢放松了一些。
温热的水流从花洒落下，冲洗着泡沫。
氤氲的水汽中，辉月继续着话题，冲淡这过于亲昵氛围带来的微妙感。
“话说回来，”
她的声音在水声中显得有些模糊。
“我想创建一个社团，凛要加入吗？”
“好。”
星叶凛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干脆利落。
这个过于爽快的答案让辉月有些意外，她本以为凛会像初次见面那样，提出什么奇怪的条件。
不过，这反而让她松了口气?
水流声渐歇，叶凛微微偏过头，湿漉漉的黑发贴在脸颊，她轻声开口，语气带着一种确认般的认真：
“辉月，是朋友。”
辉月正用手梳理着她的发尾，闻言动作微顿，随即嘴角弯起一个温和的弧度：
“恩，是朋友呢。”
“好，”辉月拿起花洒，做最后的冲洗，“这样就，洗干净了。”
星叶凛却忽然转过身来，水珠顺着她光洁的肩头滑落。
辉月刚才只是匆匆一瞥，如今直直的撞入她的眼中，这才发觉原来凛的身材出乎意料的好。
虽然没有照镜子，但脸上灼热的感觉已经让辉月有点分不清是水温的缘故，还是因为其他原因。
凛抬起手，温热的手指轻轻拂过辉月同样湿透的紫色发梢，眸子盯着辉月沾染着几缕紫发的洁白脖颈。
“我也想要帮辉月洗。”
“啊？”
辉月有些诧异，不过好歹凛也是有进步了，这次起码是说了想，而没有直接动手。
“啊..啊哈哈。”
面对星叶凛失落的目光，辉月还是没出息地败下阵来。
“好吧...”
“辉月，发质很好。”
星叶凛小心翼翼地将辉月的紫发彻底打湿，指腹缓慢且轻柔地揉搓着发根处的头皮。
“是..是吗。”
辉月闭眼享受着凛温柔的服务，突然听到星叶凛那充满人机感又颇具安慰意义的可爱话语，忍不住笑了笑，甚至不自觉地带上些宠溺的语气回道：
“凛姐姐很会照顾人呢~”
“是..是吗。”
“谢，谢。”
“因为...辉月先帮我的。”
来自辉月的姐姐称呼让星叶凛少见的说话都带上了些许结巴，声音低低的，更加仔细地清理着辉月的头发。
“洗..好了”
终于清理完毕，接下来就是...共浴了。
还好家中的浴缸足够，虽然略微会有一些拥挤，但容纳下她们二人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辉月的面前，是一位绝对的美少女。
还是一位与她正坦诚相见的朋友。
辉月直视着星叶凛长长的睫毛，凛就乖乖的跪坐在浴缸中，像是一个等待夸奖的小学生，她有些好奇的继续着刚刚的话题。
“凛觉得‘朋友’是什么样的呢？”
凛伸手握住辉月的手指，视线与辉月的紫眸交融，认真的给出了非常纯粹且有些幼稚的回答：
“朋友就是...能一起吃饭。”
辉月面带微笑。
“一起回家。”
辉月点了点头。
“能帮忙洗头发。”
辉月面露疑惑。
“像辉月这样对我好的人。”
辉月觉得有些流汗了。
“...啊哈哈。”
“这，这样么。”
“嗯嗯。”
凛认真的点了点头。
“还有就是，能一辈子在一起。”
“啊..我倒是觉得，朋友应该是能聊天、能互相帮忙、在一起舒服的人吧？”
辉月试图改变一下这孩子奇怪的脑回路。
“嗯嗯，我明白了。”
凛小姐则是，照单全收。
辉月也没搞明白她懂了没有。
总而言之，也算是更加熟悉了彼此吧。
温热的水流轻抚着肌肤，氤氲的雾气中，两人都享受着这份独属于二人的放松与宁静，直至水温逐渐转凉。
“该出去了，泡太久对身体也不好。”
辉月先一步起身，寻思擦干身体换上自己的小恐龙睡衣。
“睡衣就在那边挂着，你和花铃的体型差不多，应该能穿。”
“嗯。”
星叶凛轻声应着，也跟着走了出来。
客厅里，花铃正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和两杯散发着热气的姜茶。
“姐姐，凛姐姐，泡澡舒服吗？快喝一口姜茶驱驱寒。”
花铃甜甜地笑着，将果盘放在茶几上。
星叶凛的目光落在花铃身上，似乎犹豫了一下，才轻声开口：
“花铃，晚上好。”
“晚上好呀！”
花铃开心地回应。
“...水果、茶，谢谢。”
凛微微点头，声音比平时似乎柔和了一分。
“不客气！凛姐姐喜欢就好。”
花铃笑了笑，转身又去厨房忙活了。
星叶凛摸了摸口袋中的手机，没有久留的意思，她看向辉月：
“我要回去了。”
“不住在这里吗？都那么晚了。”
辉月有些意外，她本就打算让凛留宿在家中来着。
星叶凛显然动摇了，但还是摇了摇头，明显很是不舍。
“明天有事...”
“啊，没事没事，你稍等一下。”
辉月小跑进屋子里，拿出了一身衣服。
“换上这身在走吧，你那身衣服我给你洗洗，明天给你送过去。”
“好”
“嗯，路上小心。”
辉月送她到玄关。
“明天见。”
“明天见。”
门轻轻关上。
星叶凛站立在门前停留片刻，独自走在回公寓的路上。
夜风带着一丝凉意，吹拂着她半干的黑发。
她低头，看着自己刚才帮辉月洗过头发的手。
指尖仿佛还残留着那种柔软湿润的触感，还有辉月那声带着宠溺的“凛姐姐”。
朋友...
能一起吃饭，一起回家，能帮忙洗头发。
能一辈子在一起的人...
一种陌生的、轻盈的情绪在胸口漾开，细微却清晰。
就像泡澡时升腾的气泡，细小而密集地涌上来，带着温热的暖意。
原来，这就是雀跃吗？
又一次确认了朋友的关系，因为被需要了，也被温柔地回应了。
她的嘴角，似乎在不自觉地、极其轻微地上扬着。
口袋里的手机又一次震动起来，打破了这份宁静。
屏幕上跳动着“母亲”两个字。
凛停下脚步，按下接听键。
“凛。”
电话那端传来那对于凛而言甚至有些陌生的声音。
“明天下午三点，去机场接一下煌，她转学的手续办好了，暂时住你那里。”
“...煌？”
“你父亲那边有些事情，要麻烦你照顾一段时间了。”
“...知道了。”
“那就这样。”
快速的结束了对话。
星叶凛握着手机，回头看着辉月家的方向。
夜风吹散了指尖最后一丝残留的暖意。
她重新迈开脚步，朝着公寓的方向走去。
只是那刚刚雀跃起来的心绪，似乎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轻轻压下去了一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