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的风带着草木清气掠过，唐三的铁锤第三次落在同一处树纹时，小舞忽然从石头上跳起来，裙角像朵粉云飘到朱竹清面前。她刚递水的指尖还沾着草叶上的露水，眼睛亮得像淬了光：“你也是敏攻系魂师对不对？”
朱竹清正看着树影里唐三锤下的凹痕，闻声抬眼时，淡紫色劲装的领口随动作轻动，露出一小片细腻的脖颈。她指尖还贴着魂导器冰凉的月牙边，颔首时声音轻得像风：“嗯。”
“那我们切磋好不好？”小舞往前凑了半步，脚尖踮着像只雀跃的小兽，“我跟小三总切磋，可他总让着我，一点都不尽兴。你看着好厉害，肯定不会让我！”
唐三的铁锤顿在半空，汗顺着下颌线滑进衣领。他转过身时眉头已蹙起，快步走到小舞身边：“小舞，别胡闹。我们不认识她们。”
“可她们是魂师呀，而且这位的武魂肯定跟我一样快！”小舞拽着唐三的袖子晃了晃，又转头看向朱竹清，眼里的期待快要溢出来，“姐姐，就一会儿，我肯定不会伤着你的好不好？”
朱竹清的目光掠过小舞攥紧的拳头——那上面还留着刚才切磋时蹭到的浅痕，泛着淡淡的红。她沉默片刻，指尖从魂导器上移开，落在腰间的短刃鞘上：“可以。”
“竹清。”慕星辰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让正要应声的小舞顿了顿。他靠在身后的老槐树上，指尖转着片刚落下的梧桐叶，阳光透过叶纹在他侧脸投下细碎的光斑，“别伤着人。”
“我知道。”朱竹清应得轻描淡写，已往前站了两步。她没拔刀，甚至没释放武魂，只微微侧身，摆出个最基础的防御姿势。淡紫色的衣摆在风里轻轻扬，像株遇风不折的兰草。
唐三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盯着朱竹清的站姿看了片刻，喉结动了动：“小舞，她的身法很稳，你……”
“哎呀我知道啦！”小舞没等他说完就蹦开，双脚在草地上一点，身体已像箭似的冲出去。她没直接出拳，而是借着冲势往朱竹清左侧绕，手腕一翻，拳头带着淡淡的黄色魂力朝朱竹清后腰探去——正是刚才逼得唐三后退的那招“腰弓”起手式，快得只剩道粉影。
唐三下意识往前踏了半步，手已经按在了铁锤柄上。
可朱竹清像是背后长了眼睛。就在小舞的拳头要碰到衣料时，她忽然侧身，右脚轻轻一旋，淡紫色的身影如同被风吹着转了个圈，恰好避开拳头的同时，左手手肘轻抬，堪堪停在小舞胸前半寸处。
动作轻得像没用力，却让小舞的冲势硬生生顿住。她愣了愣，眼里闪过惊讶，随即更兴奋了：“哇！好快！”
话音未落，她身形骤变，双脚在地上一蹬，身体突然向后翻折，双腿带着劲风扫向朱竹清的肩头。这一下变招又快又急，连唐三都眯起了眼——这是小舞的第一魂技“腰弓”的变式，他平日要全神贯注才能接住。
但朱竹清只是往后退了半步。
那半步退得极巧，刚好让小舞的脚尖擦着她的发梢过去。趁小舞身体还没落地，朱竹清左手快如闪电般探出，指尖在小舞脚踝轻轻一勾。
“呀！”小舞惊呼一声，身体瞬间失衡，眼看就要摔在草地上。
唐三的心猛地揪紧，刚要冲过去，却见朱竹清右手顺势一扶，指尖搭在小舞的腰上，轻轻一送。小舞借着那股力道在空中翻了个圈，稳稳落在三米外的草地上，只是裙摆沾了点草屑。
朱竹清收回手，声音依旧清淡，“急于变招，重心都没稳住。”
小舞摸了摸腰，脸上非但没恼，反而红扑扑的更兴奋了：“再来！”
这次她没再急着进攻，而是双脚微分，身体微微下蹲，淡粉色的魂力在她周身流转起来，隐隐有兔子的虚影在身后浮现——她释放了武魂。
“小舞的武魂是柔骨魅兔，敏攻系，第一魂技腰弓，擅长近身缠斗和借力打力。”唐三在旁边低声开口，像是在提醒，又像是在给自己说，“她的魂力是二十一级。”
慕星辰没看他，只看着场中。朱竹清听到唐三的话，指尖微动，背后也泛起淡淡的魂力光晕，一对漆黑的猫爪悄然浮现，指甲泛着冷光——幽冥灵猫武魂，释放时连周围的风都仿佛慢了半分。
“开始了！”小舞低喝一声，这次的速度比刚才快了近一倍。她不再绕后，而是直冲向朱竹清，双**替出击，魂力裹着拳风，逼得周围的草叶都往两边倒。
唐三的目光紧紧跟着小舞的拳头，手心微微出汗。他知道小舞这是认真了，每一拳都用了七八分力，可他看着朱竹清的身影，心里却莫名发沉——那淡紫色的身影在拳影里穿梭，快得像道影子，却又稳得像钉在地上。
朱竹清没出爪，只用闪避和格挡应对。小舞的拳头每次快要碰到她时，她总能用最小的动作避开：要么侧身，要么抬手轻挡，要么脚下轻点换个位置。她的手臂偶尔碰到小舞的拳背，只用指尖轻轻一推，就能让小舞的力道偏掉，甚至还会借着那股力道让小舞往前踉跄半步。
就像大人在陪小孩玩。
这个念头刚从唐三心里冒出来，就见小舞一拳落空，身体因为惯性往前冲，朱竹清抓住机会，左手在她后背上轻轻一按。
“唔！”小舞闷哼一声，身体控制不住地往前扑，膝盖重重磕在草地上，发出“咚”的一声。
“小舞！”唐三脸色骤变，想也没想就冲了过去。
朱竹清收回手，站在原地没动，猫爪渐渐隐去。她看着小舞的背影，眉头微蹙——刚才那下她明明收了力，只是想让小舞停下，没想到她会磕得这么重。
小舞趴在地上，半天没起来。唐三蹲下身扶她：“怎么样？磕疼了吗？”
小舞抬起头，眼圈有点红，膝盖上的裤子磨破了块，渗出血迹。她没哭，只是咬着唇看朱竹清，眼里有委屈，还有点不服气：“我还没输……”
“别打了。”唐三的声音有点哑，他扶着小舞站起来，转身看向朱竹清时，眼神已经变了。刚才的谨慎和礼貌都没了，只剩下冷意，“你明明可以避开，为什么要推她？”
朱竹清皱眉：“我只是按了一下，是她自己没站稳。”
“按一下？”唐三提高了声音，手紧紧攥着小舞的胳膊，指节都白了，“她膝盖都流血了！切磋点到为止，你至于下这么重的手？”
“唐三。”慕星辰忽然从树上直起身，梧桐叶被他随手丢在地上，“你眼睛没瞎的话，该看见是她自己冲得太急，磕在石头上。”
他往前走了两步，阳光照在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却让人莫名发怵：“是你同伴先提的切磋，也是她非要继续。现在输了，伤了，就怪别人？”
唐三噎了一下，随即更怒了：“她才10岁！你同伴都多大了，跟个小孩计较……”
“年龄小不是没规矩的理由，还有竹清也才10岁，不要为你的平庸找借口。”慕星辰打断他，目光落在小舞流血的膝盖上，又移回唐三脸上，“何况，刚才若不是竹清收了力，她现在就不是磕破膝盖这么简单了。”
“你！”唐三气得胸口起伏，他看着小舞忍着疼咬唇的样子，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烧着，猛地推开小舞的手，就要朝朱竹清冲过去，“我跟你打！”
他的动作快，可慕星辰的动作更快。
就在唐三的脚刚离地时，慕星辰忽然动了。没人看清他是怎么迈出那步的，只听见“嗖”的一声风响，他已经挡在朱竹清面前。
然后，抬起脚，轻轻踹了出去。
没有魂力波动，动作甚至算不上用力，可踹在唐三胸口时，却像有座山压了过来。唐三只觉得一股巨力涌来，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飞，“砰”的一声撞在身后的大树上，喉咙一甜，差点呕出东西来。
“小三！”小舞尖叫着跑过去。
慕星辰收回脚，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冷得像冰：“不自量力。”
唐三靠在树上，胸口疼得厉害，他看着慕星辰，眼里又惊又怒，还有点不敢置信——这个人明明没释放武魂，甚至没动用魂力，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切磋是你们提的，规则是点到为止。”慕星辰的声音很淡，却字字清晰，“输了就恼羞成怒，还想动手？就这点心性，也配当魂师？”
唐三死死咬着牙，说不出话。他知道自己理亏，可看着小舞流血的膝盖，看着慕星辰那副冷淡的样子，心里的火气怎么也压不下去。
朱竹清走到慕星辰身边，看了眼唐三，又看向小舞：“我这里有止血的丹药。”她从魂导器里拿出个小瓷瓶，递过去。
小舞没接，只是扶着唐三，警惕地看着他们。
朱竹清也不勉强，把瓷瓶放在旁边的石头上，退后一步，对慕星辰说：“我们走吧。”
慕星辰颔首，转身往树林外走。龙马从地上站起来，甩了甩尾巴，路过唐三身边时，不屑地嗤了一声：“小屁孩，输不起就别学人切磋。”
两人一兽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林间小道上，只剩下唐三和小舞站在原地，还有那瓶放在石头上的丹药，在阳光下泛着微光。
小舞看着丹药，又看了看唐三苍白的脸，小声说：“小三，我们是不是……做得不对？”
唐三闭了闭眼，没说话。胸口的疼还在，可心里更堵得慌——他第一次这么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和别人之间的差距，不止是魂力，还有很多他说不清楚的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