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学院里的大部分学生都住在寝室,但由于雷吉斯家族在学院周边的约瑟区有一所大豪斯,于是埃尔办了走读的手续。
路上的行人很少,先代雷吉斯伯爵特意在闹市区选了一个安静的好位置,埃尔不得不承认,老牌贵族至少在享受生活这方面很明白。
夜晚,寂静的伯爵宅邸还亮着温暖的灯光,花园里的喷泉发出“哗啦哗啦”的水声,宅邸精致的轮廓在夜幕下却清晰可见。
埃尔感觉这一天的担惊受怕都被治愈了,或许这就是家的意义吧,无论何时,这里总有一个人在等着他。
推开大门,早早坐在椅子上等待的女仆小姐连忙起身迎接:“欢迎回家,少爷。晚餐已经准备好了,如果要先洗澡……需要我服侍您更衣吗?”
女仆小姐有着一头圣洁的淡金色长发,发丝乖顺地收束成马尾,脸蛋美得让人窒息,当然,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那对精致的尖耳朵。
女仆装非常保守,长裙底下是覆盖着黑丝袜的小腿,没有露出雪白的肌肤,但胸前的宏伟总是让人忍不住担心扣子会飞出来。
伊芙娜,与其说是埃尔的女仆,实际上更像是家人,甚至是姐姐一样的人。如你所见,她是一名精灵。
而高傲的精灵之所以会愿意屈尊当一名女仆,是因为当时还很弱小的伊芙娜落难,恰好被埃尔拯救,收留。没错,就是这样一个老套的故事。
“说了不要叫我少爷,要叫我老爷。算了,先吃饭吧,让我看看……嗯?”
埃尔满怀期待地坐到餐桌前,看向今晚的食物。
一大片北境特产的霜牛里脊盛在餐盘上,上面涂了一层香甜的蜂蜜,一看就嫩滑可口。旁边的副食,露出光滑切面的蘑菇也是名贵的菌种。还有蔬菜……
埃尔眼神微眯,提出了自己的问题:“伊芙娜,我清楚地记得,中午的时候我说过,晚餐的主食必须是奶油蛋糕,饮品得是蓝莓果茶对吧。”
埃尔有个坏习惯,他很喜欢甜食,尤其是能让一般人喉咙疼的致死量甜度。
“少爷中午的时候也没说过,要去和小美女在晚上去小树林里幽会啊?”
啊,不妙,埃尔没能吃到甜的,反而差点被伊芙娜带点酸涩的委屈呛到了。
伊芙娜一直在暗中保护埃尔的安全,但并非监视,她对森林里具体发生的事情没有特别关注,只是默默地隐藏在埃尔的身边。
“而且,您可能忘了,那时我也没答应少爷不是吗?在少爷的健康这方面,我不会让步。”
埃尔被训得说不出话,低头默默地切着牛排,嗯,伊芙娜的厨艺很高,做的饭让人忍不住把舌头都吞下去。
“伊芙娜很奇怪欸,明明老妈总是希望我多和女孩子相处,未来可以振兴雷吉斯家族,为什么你总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吃完饭后,埃尔优雅地用餐巾擦嘴,说道。
“夫人的确是这个想法没错,但我希望少爷也稍微顾及一下雷吉斯家族的名誉。”
伊芙娜鼓着脸,看起来特别可爱。
“您也应该考虑一下我的想法,我最在意的少爷如果突然变成一只大灰狼,我也会很难过的。会不会是我的失职——这类的想法我肯定会有。”
当然,伊芙娜的心里还有奇怪的占用欲在作祟。
“开个玩笑罢了,你还不相信我的为人吗?当然是有正事要办啦。”
“所以,是什么事情呢?”
“这个……”
埃尔没打算告诉伊芙娜这件事,并不是不信任她,而是出于自己的考虑。
伊芙娜很强,非常强。用现任剑圣的话来说,整个王都,恐怕都找不出能稳赢伊芙娜的强者。
正如同货币按照价值高低,被分为铜币,银币和金币。职业者按照实力高低,也被分为青铜级,白银级,和黄金级。在这三级之上,则是被称为“掌控者”的大师级。
而大师之间亦有差距,伊芙娜哪怕只和大师级的职业者作比较,也是其中的佼佼者。
可是埃尔很了解伊芙娜,虽然她的实力不容置疑,但伊芙娜其实很脆弱。过去的经历让她十分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幸福,如果让她知道,埃尔可能会死,她一定会疯的。
到时候,她不管做什么,埃尔都不会觉得奇怪。所以,他认为,这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他会用自己的方法让伊芙娜接受这件事。
“抱歉,我……”
埃尔刚想说些什么,嘴里的话被伊芙娜葱白的指尖堵住了。
“嘘——少爷不愿说,就算了,您一定有自己的想法。”
随即,埃尔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回过神来,脑后勺正枕在伊芙娜柔软的大腿上,女仆身上幽幽的馨香不受控制地钻入他的鼻腔。
“我不愿意看见少爷不安的样子,伊芙娜会永远支持您,无论发生什么事。”
伊芙娜的声音绵软齁甜,那令人不自觉沉溺的温柔冲淡了埃尔低落的情绪。
“谢谢,我感觉好多了。请相信我,伊芙娜。我一定会处理好这件事的,这是我对你的承诺。”
埃尔忽然意识到自己从来都不是孤身一人,如果他一直被困于死亡的阴影下,周围人的心绪也会被他所感染,这会导向更糟糕的局面。
所以他必须得支棱起来,不能让那些爱着自己的人担心,他会拿出雷吉斯家主的气魄,坦然地对抗那个死亡的结局。
在埃尔五岁的时候,他的父亲意外身亡。年仅五岁的埃尔继承了父亲的爵位,成了雷吉斯家族史上最年轻的继承人。
帝国东境的法师贵族们比西境的商人们有更多的人情味,但仍有数不清的豺狼,想要从虚弱的雷吉斯家族身上啃下一块肉。
埃尔的母亲,卡莉娜·雷吉斯,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把埃尔独自拉扯到大。她时刻提防着立场不明确的亲戚,周旋于贪婪的恶徒之间,从貌美如花的贵族小姐熬成了一个精明的政客。
“每到我感觉很累的时候,就会想起我的小埃尔,想到他接管伯爵领时风光的样子。特别是,一想到他会和其他贵族夸耀‘多亏了我的母亲经营有方’,我就幸福得冒泡。”
当埃尔长大一些后,问起母亲当时是什么想法,收到了这样的回答。
“我的愿望啊……我希望埃尔将来能生很多小孩子,振兴雷吉斯家族!不过啊,只要我的儿子能活得幸福,就已经很好了。”
埃尔一定要赢,他的骄傲不允许他的人生就这样被一部可笑的剧本定义,更因为他不能让那些爱着他的人受伤。
“我一直都相信着,少爷能做到任何事……咦惹——”
埃尔这才注意到,女仆小姐不知为何脸颊浮现出异样的潮红,像是被触碰了敏感处一样发出一声惊呼,胸前的宏伟随着她的动作产生一阵诱人的波动。
很奇怪啊……按理来说,伊芙娜没有这么敏感吧。不过埃尔也没细想,调笑了一句:“好笨啊,伊芙娜。明明这么敏感,还这么做干什么?”
伊芙娜羞红了脸,耳尖也染上一层樱色,说不出话来。埃尔顺势起身,离开了女仆小姐的怀里。
“那么,我先去洗漱了。明天见,伊芙娜。”
…………
水晶吊灯反射着贵族们佩戴的珠宝光芒,动听的音乐盖过了裙摆摩擦的沙沙声,周围洁白的玫瑰散发出香气。
奥蕾莉亚坐在远离中央舞池的丝绒沙发上,灿烂的金发让她永远成为别人视线里的焦点,举手投足间展现出的姿态极其优雅。
贵族们都很好看,这是由血统决定的。但即便在场的贵族小姐们都有着动人的美貌,奥蕾莉亚依然艳压群芳。
五官的美是有极限的,在达到一定的阈值后,就只能靠个人的品味来评价。但一个人的魅力没有极限,奥蕾莉亚的美是自内而外散发的,足以让其他人自愧不如。
她冷傲,高贵,像是雪山上的一朵白莲。
“我出去透透气。”
奥蕾莉亚留下这句话,走向外面的露台。
凯伦看到了她临走前给自己的眼神,只能苦笑着跟了上去,他已经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
果不其然,她的第一句话就是:“埃尔为什么没来?”
“埃尔那家伙,在忙什么很重要的事情,暂时抽不开身子。”
“很重要?”
“是啊,今天一整天都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连贤者的课都不听了,要知道,那可是埃尔啊。”
凯伦企图让埃尔卖惨来应付过去,虽然他说的也是实话就是了。
正如他所料的那样,奥蕾莉亚的注意力马上发生了转移:“他遇上什么困难了吗?……不肯说?”
“是啊。”
一阵沉默。
“不要太放在心上,他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最好再给他一些时间。”
凯伦很懂埃尔的想法,他乐意充当两人之间沟通的桥梁。
奥蕾莉亚是西境大公唯一的子嗣,未来注定要继承戈德菲尔家族,和埃尔称的上是门当户对。两家的结合既有利于西境和东境的交好,也不会引起皇帝的猜忌。
当然,凯伦可不是只考虑利益的冷血动物,他当然希望好兄弟得到幸福。
对此,他只想表示,如果有人亲眼目睹三个月前两人之间的互动,再铁石心肠的浪子也会重新相信爱情。
夜间的凉风拂过奥蕾莉亚的长发,她站在露台上,眺望着远方,王都繁华的灯火映照在她琉璃般的眸子里。
“我本来以为我已经喜欢上这些舞会了,尽管这里虚伪得令人作呕。呵呵,你看见柯拉特家的小姑娘没,眼底都嫉妒得冒火,脸上还挂着笑,真是滑稽……”
她忽然说道,轻笑出声,却带着自嘲和落寞。明明在和凯伦说话,但好像在和不存在的第三个人抱怨。
“原来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舞会,我只是喜欢和他在一起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