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池很大,就算再有四五个人,空间也绰绰有余。贴心的伊芙娜早早就把浴池的热水放满了,池底还有负责保温的符文。
埃尔把思绪放空,整个人浸泡在热水里,静静地看着水面上的白雾升腾。
“还好穿的是这个世界,食物很好吃,连洗澡都有喷头能用,除了没有互联网,感觉比现实舒服多了。”
他的脑海忽然闪过这么一句话。
茜尔莎·莱因哈特,皇帝的长女,被封为“鸢尾花公主”。她在年幼时不受皇帝待见,被寄养于王妃的娘家,罗森特伯爵领。
茜尔莎与埃尔小时候关系很亲密,说是青梅竹马也不为过。失去父亲的埃尔与同龄人相处时很容易受到欺凌,这时,大他三岁的茜尔莎总会站出来保护埃尔。
他一直把茜尔莎当作值得尊敬的姐姐看待,尽管他们之间的联系随着年龄的增长变得越来越少。
小时候,茜尔莎总喜欢说一些怪话,就比如刚刚的那句。她总以为自己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常常向埃尔灌输一些奇怪的知识。
小埃尔不懂事,只觉得茜尔莎姐姐好厉害,眼里都冒小星星了。现在回想起来,埃尔真的觉得好TM羞耻啊。
相当于,你的同学跟你说他是外星人,关键是你还真信了。他带你参观他的外星基地,要把你培养成一名出色的外星战士,你就站在旁边一脸激动“保证完成任务”。
现在想来,总归还是一段令人快乐的回忆。
直觉告诉埃尔,这个剧本,搞不好和茜尔莎有关系。于是,他洗完澡,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拿出通讯石,给公主殿下打了一个电话。
“喂?是小埃尔吗?今天怎么想到找我了,嗯?”
对面响起了茜尔莎慵懒的嗓音。
“详细的事等见面再谈,嗯,对,是正事。地点你定?欸,等一下……被挂掉了。”
“真的好麻烦啊,这个女人。”埃尔有气无力地抱怨道,“事已至此,先睡觉吧。”
眼皮合上没多久,埃尔的意识坠入深处,再次睁眼,他发现自己被一群丑陋的怪物包围。
周围没有风,空气中弥漫着硫磺和腐败的气息,地面是毫无生机的漆黑,火焰燃烧时产生的光让这片大地显得没那么孤单。
这里想必就是传说中,恶魔生活着的深渊了,自己应该是为数不多能看到这一幕的人类,等醒了就可以去发表论文了。
埃尔苦中作乐地想到。
这不是埃尔第一次来到这里,正是因此他才确认自己的身体里存在着一只活生生的恶魔。根据他的判断,这里应该是那只恶魔的意识深处。
自己的身体在和周围的怪物交谈,他听不懂恶魔的语言,但他根据恶魔发声的音节,把自己身体里的恶魔命名为安格。
很快,两边开始交战。对面的每一只恶魔实力都非常强,倒也符合人们对恶魔的刻板印象,实力强大而邪恶。
但安格夸张得跟他们不像在一个图层,毁天灭地的攻击不要钱似的对着他们狂轰,使得这场战斗看起来是一次单方面的屠杀。
即便安格只是普普通通的挥出一拳,漆黑的魔力都会在地面留下一个陨石坑。
安格的记忆里,似乎只有数不清的厮杀,战斗才是组成他生命的最大一部分。不过也有可能是,埃尔看到的记忆太少了。
至于为什么自己之前从来没有察觉到,身体里有另一位房客,埃尔推测,是因为模因污染。
在拿到那个剧本前,埃尔从来没去了解过恶魔,以至于恶魔在他的印象里,就是大人哄小孩睡觉时会提起的吃人怪兽。
因为他意识到自己会变成恶魔,他的灵魂也变得高度敏感,正是这样,他才能发现身体里的“安格”。
一整晚,埃尔都深陷恶魔身处的深渊。
翌日,精神萎靡的埃尔把凯伦吓了一跳。
“……我本来是愿意相信你的,但你这副样子,真的很难让我不怀疑。”
他叹了一口气,拿出一个白色的布包。
“她让我给你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虽然凯伦没说是谁,但埃尔也没笨到这种地步,他打开了布包。
一支天蓝色的药剂,埃尔认得,回神药水,主要作用是提神,但更加高级,作用于灵魂层面。以前他偶尔会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学习魔法到深夜,奥蕾莉亚会制作这个让自己好受一点。
他拿出了布包里的另一样东西,一张空白的纸,上面有戈德菲尔家族的纹章。
“埃尔,你到底做了什么,值得人家这么掏心掏肺地对你啊!”
凯伦的心里像是吞了十斤柠檬,酸得面部扭曲。
纹章意味着这份文件上的内容得到了戈德菲尔家的许可,纸上的空白则意味着上面的内容由埃尔来决定。无论他在纸上写什么东西,他都能把这张纸送到戈德菲尔商会,让纸上的内容成真。
这是公爵家的承诺,只要你不是贪得无厌的人,就能把这张纸当作许愿机来使用。如果埃尔对戈德菲尔家族心怀恶意,这张纸也能让公爵家蒙受巨大的损失。
它摆明了奥蕾莉亚的态度,无论埃尔所面对的困难是什么,她都会尽力将其摆平。
埃尔张了张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能默默地把东西收好。他可以选择不去动用这份力量,但他不能践踏别人的心意。
塔楼的钟声响起,上午的课要开始了。
埃尔的魔法理论水平很高,甚至部分学院的教授也比不过他。上午的这节“奥术魔法导论”很明显是水课,但他忽然很想认真地在课上学习魔法。
奥蕾莉亚的药很管用,让埃尔感觉一切好像都还是以前的样子。他不用因为这该死的剧本提心吊胆,只是一个普通的魔法天才,在学院如鱼得水。
上午的课结束后,他按照昨晚的约定,走到学院的东门。
一名戴着白色遮阳帽的金发淑女站在花坛旁,虽然大半面容被帽子挡住,她的美貌还是让旁边的花朵黯然失色,周围有不少贵族公子正对她献殷勤。
埃尔黑着脸,走到那名淑女面前,一把抓住她手,拉着她走出包围圈,并对周围的少爷们说,
“抱歉,她已经和我有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