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皇家学院的肯亚馆。
这里是凶狮会的领地。二皇子在学院就读时,将肯亚馆买下,作为自己党羽的活动场所。凶狮们在这里完成利益交换,密谋,联合,行动。
皮诺·拉瓦德只不过是这一代凶狮会的首领,他既有能力,又有背景,震慑新一代的贵族再合适不过。
“您交给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我特意选取了能激怒他的办法,同时用石头检测,并没有发现异样。”
皮诺在一间密室里,拿着通讯石,向某个人汇报。
若是让其他学生看到这一幕,恐怕会十分惊讶。
因为皮诺在学院里,从来都摆出一副高傲得不可一世的样子。而此时,他却彬彬有礼,展露出一名贵族该有的修养。
“辛苦你了。我向他们确认过了,目前,时机还尚未成熟。但我们最缺的就是时间,茜尔莎那个疯女人正带着骑士团扫荡上城区。该死,希望他们做得足够干净。”
“我们需要一个计划,主动让那一位复苏,这样才能有制衡她的资本。”
“嗯……”
通讯石那边听出了皮诺的犹豫,便直接说道:“怎么了,皮诺,你在什么地方有疑问?”
“没什么……埃尔是个不错的人,尽管我们立场不同,但我有点为他感到惋惜。请您放心,这不会影响我的判断。”
“哈哈,雷吉斯卿的确是新生代贵族的榜样,他是个优秀的贵族。只是他的存在妨碍了我们的计划,如果可以,我也不想残害雷吉斯卿。”
“他的牺牲是有价值的,将会为帝国带来更光明的未来。当然,拉瓦德家族也会因此受益。”
通讯石那头的人显然精于权术,他先和皮诺站在同一个立场,让自己的话更具有说服力。然后,再从大局方面,许以重利,打消了皮诺的顾虑。
“还有一个问题我很担心,恶魔教那群家伙,行事太过危险。前天,他们在下城区血祭了两个平民,还好那是博古特侯爵的辖区,才把事情压了下来。”
“我也很头疼,暂时,尽可能满足他们的需求,至少,在我登上王位之前。我和他们也只是相互利用的关系,等风波过去后,再着手解决他们。”
“那两个平民,安顿好了吗?给足抚恤金,不要节外生枝。”
皮诺恭敬地回复道:“是的,一切皆如您所愿。”
“很好。我的话就说到这里,在得到指示前,你在学院照常生活即可。另外,是我对你的警告……”
“不要和恶魔教的人有过多牵扯,他们很危险,不知不觉中,你就会被他们所影响。我可不希望,我忠诚的下属变成恶魔的狂热爱好者。”
留下几句话后,通讯石那头主动挂断了。
在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后,皮诺开始喃喃自语:“道理我都懂,但是,他们能给我力量,让我不再受制于我那愚蠢的哥哥。抱歉了,菲利斯殿下,在这一点上,我不能听您的。”
在这名棕发青年的身后,不详的黑气浮现,凝聚成一张狞笑着的鬼脸。
…………
下午,拉瓦德公爵的宅邸外围。
“拉瓦德卿,如此费尽心机地阻拦我,难不成您真和邪教徒有所勾结?”
茜尔莎身着一袭象牙白的丝绸长裙,裙摆倾泻,桃红色的长发盘起,花形的宝石点缀,被编梳得华美异常。
此刻,这名美得像童话里走出来的公主,正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头发花白的老公爵。
“公主殿下说笑了,拉瓦德家世代为皇帝效命,忠心耿耿,女神可鉴。”
潜台词是,拉瓦德家族服务的是皇帝,凭什么要听你一个小小公主的命令。
“哦?可我已经从他手里拿到了行动许可,整个皇家骑士团都在彻查恶魔教,拉瓦德卿既然忠心耿耿,为何不让我们进去呢?至少也能还公爵家一个清白不是吗?”
潜台词是,你要还敢阻拦我,就带着骑士团削死你,顺便把勾结邪教徒的黑锅扣你头上。
拉瓦德公爵维持不住淡定:“公主殿下,我并不是不支持您搜查邪教徒。如果仅有您一人,我们自然是扫榻相迎。但,骑士团这么多人,实在是有损拉瓦德家族的体面。”
“体面,呵,霍兹公爵的宅邸都已经被这样搜查过了。难不成,拉瓦德卿比他要高贵,嗯?”
茜尔莎用素白的小手捂住嘴,打了一个哈欠,似乎耐心已经要耗尽了。
“你难道不清楚吗,这会对拉瓦德家的威信造成何等的损失……”
老公爵身后的一名贵族男子情绪开始激动,甚至顾不上使用敬语。
他说话时,身体不断前倾,展现出仿佛下一刻就要冲向茜尔莎的气势。
茜尔莎漫不经心地使了一个眼色。
下一刻,一道剑芒闪过,男子的身前出现一道深深的斩击痕迹,他吓得瘫倒在地。
“休要对殿下不敬。”
沃尔德淡淡地说道。
和寻常骑士把剑放在腰侧不同,沃尔德胡子拉渣,身穿一件朴素的单衣,下身的长裤破烂,把剑抱在怀里,站在不起眼的角落。
老公爵见状,连忙站出来:“犬子失礼,还请公主殿下莫要怪罪。既然公主殿下要彻查邪教徒踪迹,拉瓦德家自然全力支持。”
他让开路,将手臂展开,示意茜尔莎一行人通过。
权势滔天的公爵此刻却像是自己宅邸的管家。
“唉——早这样不就得了,拉瓦德卿,我也不想把事情弄得这么难看。”
茜尔莎优雅地迈着小步子,走过老公爵身边。
公主的身后,跟着一位身高四米的骑士,全身都笼罩在一尘不染的铠甲里,折射出圣洁的光芒,像一个小巨人。
骑士们簇拥着茜尔莎进入公爵宅邸,好在道路宽敞,能容下五辆马车并排行驶。
沃尔德则像一个幽灵,他不负责调查,他唯一的任务就是确保茜尔莎的生命安全。
“对了,拉瓦德卿。”
她忽然回头,对老公爵说道,
“你的继承人太过愚蠢了,我对拉瓦德家的前景持悲观的态度。”
在茜尔莎走后,赛诺特,老公爵的长子,咬着牙说道:“父亲,难道我们就这样放任她肆意妄为吗?连骑士都能随意践踏拉瓦德家的领地,我们的荣耀该怎么办?”
“那你说,该怎么办?”老公爵淡淡地问道。
“你是想要对她动用武力?先不谈事后怎么办,你看看,二十多个皇家骑士团的精锐骑士,各个都是黄金级。还有,沃尔德,单就他一个,拉瓦德家上下加起来都拿他没办法。”
“如果要讲道理,她手里有行动许可,代表王家的命令。我们要是拒绝调查,那就是抗旨。”
“怎么会?多托克可是大师级的法师,还有罗亚斯这个大师级的战士,无论如何都应该有胜算吧?”
老公爵叹气:“大师之间亦有差距,这么浅显的道理你怎么还不明白?你看皇家骑士团的精锐,拿到外面去,轻松就能打赢五六个同级的杂牌货,那些所谓的冒险者。”
“他可是这一代的剑圣,要认真起来,整个王都都找不出几个能和他交手的。”
“要学会审时度势啊,赛诺特。刚刚那种情况,我也只是象征性地阻拦那个女人,为了不把拉瓦德家的脸败光罢了。”
赛诺特站在一旁,点头称是。
老公爵叹气。长子虽然听话懂事,但实在太过愚笨,很难担当大任。次子虽然很有能力,但野心太盛,不适合带领本就遭到皇帝猜忌的拉瓦德家。
相比之下,他还是更愿意把家族交到培养多年的赛诺特。有底下的人辅佐,赛诺特未必不能当好一个平庸的守成之主。
老公爵很多和二皇子的交易都没有告知赛诺特,目的就是为了不让他牵扯过深,如果事情败露,赛诺特受到的影响会尽可能降到最低。
当然,赛诺特太蠢,也是其中的一方面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