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瓦德家的驻地很大,一个小湖泊占据了中心,周边有高悬魔晶石的法师塔,炼金工房,还有许多用来待客和给下人居住的屋舍。
公爵的宅邸只是其中不值一提的建筑。
王都的外围也有不少很大的庄园,但能在上城区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拥有这么大一块驻地,足以窥得拉瓦德家族的势力。
在其他人开展搜查工作时,茜尔莎无聊地坐在湖泊边的石头上。
这个复杂的头型,让她连用手指玩头发的机会也没有。
茜尔莎无论是在剑术上,还是魔法上,都资质平平。她本身对调查并没有什么帮助。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她的身份是执棋者,这些工作,都只要交给手下的棋子办就行了。
她所要做的,就只是作出正确的决策,直到,达成她最终的目的……
“公主殿下。”
四米高的骑士出现在茜尔莎身前,像一座小山。令人惊讶的是,厚重的面甲下,传来的竟是清雅的女声。
“塞菲娜,有什么进展吗?”茜尔莎问道。
“没有,我仔细搜查过一遍,并没有发现任何邪术的痕迹。”
“辛苦你了。”
“这是我的责任。”
塞菲娜严格来说算不上茜尔莎方的势力,她是教会的圣骑士。而她之所以愿意帮助公主调查公爵府,并非是因为支持茜尔莎,而是出于清除恶魔教隐患的目的。
教会的圣骑士,都是经过自小被选中,经过考验,和数十年苦修的精锐。他们认可教义,信仰光明女神,惩恶扬善,匡扶弱小,是教会武力的象征。
教会并不干涉凡世的政治斗争,尤其是当下的敏感时机。
塞菲娜不顾这些阻拦,帮助茜尔莎,是因为鸢尾花公主对平民作出的贡献,因为她在大众口中的名声。
把善名刷高了,就是有这样隐形的好处。
茜尔莎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把她姣好的身材展现得淋漓尽致。
“这在我的意料之中,他们怎么可能真的让我抓到把柄。他们总能找出手段,把自己的罪行掩盖得一干二净。”
邪术痕迹只是添头,找不到也没关系,茜尔莎心里很清楚。
隔着面甲,她也能感受到塞菲娜疑惑的神情。
她轻笑道:“接下来的事情就与你无关了,算是我私人层面上的行动。不过,塞菲娜,你可以在一旁见证。”
说完,茜尔莎迈着优雅的步伐离开了。
“见证……”
赛菲娜不解,但还是跟上了公主的脚步。
很快,她们来到了法师塔。
乌利,是茜尔莎从支持者,霍兹公爵家,找来的大师级法师。身着长袍的他看起来并不显老,见到茜尔莎,他微微欠身,以表敬意。
老公爵和他的儿子也在这里,还有他们家的法师,多托克,这座法师塔的主要使用者。调查取证,当事人必须在场。
“首先,我要提出我的疑问,为什么法师塔里,对公爵府的记录存在了明显的缺失。请拉瓦德公爵,您回答我的问题。”
公主到来后,对拉瓦德家族的质问,才正式开始了。
“拉瓦德卿,你该怎么解释呢?”
茜尔莎单手撑着下巴,仿佛事不关自般询问道。
“胡说!”
老公爵指向一旁正在播放的溯洄影像,
“法师塔记录的影像哪里有缺失?”
“呵,公爵大人可不要装糊涂了。影像中间有很大一部分的时间被替换,我们所看到的,一切正常的公爵府,不过是用过去的影像拼凑出来的。”
这样的把戏骗不过乌利,他对溯洄魔法很熟悉,因为他经常协助骑士团办案。以他强大的精神力观察这份影像,很快就发现了异样。
“拉瓦德卿,确有此事?”
“公主殿下,我冤枉啊,肯定是其中有什么误会……”
老公爵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仿佛真的是被陷害的忠良。
赛诺特却显得异常冷静,因为在事前,老公爵特意叮嘱他,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声。他的美德不多,但忠诚算是一个,他很听话。
此时,站在一旁的法师,多托克出声了:“是我的问题,与公爵大人无关。”
在众人的注视下,他缓缓道出原委。
原来,大约在一个月前,多托克就发现,用于记录公爵府情况的溯洄魔法出现了故障,经常会出现记录缺失的问题。
但当时,他正在进行一项很关键的魔法研究。为了避免受到责罚,导致研究受到影响,他主动伪造了影像。
多托克还提到,他所伪造的影像,全都是根据公爵府的近况而选择的,大体上符合公爵府的活动。
这个理由……乌利皱起眉头,很显然,拉瓦德家一早就想好了对策,多托克就是出来背锅的,目的就是把公爵从这件事中摘出去。
“多托克,不要再说了。这件事情,身为拉瓦德家主的我,应该负主要责任。”
老公爵“大义凛然”地说道,把头转向茜尔莎,
“公主殿下,如果有责罚,就让它降在我头上吧。是我妨碍了调查的进程。”
他心里暗自庆幸,还好没有小瞧这名公主殿下,把戏做全套了。不然,这顶帽子要是真落在自己头上,可不好受。
“拉瓦德卿是该责罚,只不过,不单单是因为妨碍调查,而是勾结邪教徒。”
茜尔莎招了招手,身后的一名骑士上前,恭敬地拿出一个盒子。
他刚打开盒子,浓郁的邪恶气息放出,一块血红色的晶石躺在盒子里。
血石,恶魔教血祭后的产物,将其吸收后能实力大增,但也会出现精神错乱的迹象。
下一刻,异变突生,这名骑士用手捏碎了血石,整个法师塔都弥漫着这股邪恶的气息。
赛诺特的情绪变得激动,但他还是强忍住没出声,只是看向茜尔莎的眼神变得愤怒。
老公爵再也维持不住淡定:“茜尔莎,你是不是疯了,非要和我们鱼死网破?”
老公爵明白了,这是赤裸裸的阳谋。因为溯洄魔法出现了问题,茜尔莎可以肆无忌惮地制造伪证。
他当然可以申诉,但他必须得承认,溯洄魔法没有出现问题,是他蓄意破坏了公爵府的影像。但这样,也没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
伪证不实,但以茜尔莎的名声,可以将它坐实。
“这又何必呢?在这个关头,和拉瓦德家斗到底,对你也没有好处。我说句公道话,拉瓦德家连邪术的痕迹都找不到,怎么也和恶魔教扯不上关系。”
“我啊,到也不是真的想趁这个机会,把拉瓦德钉死。但拉瓦德真的受得了吗?在这个关头,被风头正盛的鸢尾花公主缠上。”
茜尔莎的笑容一直没停过,美得惊心动魄。但此刻,看懂局势的人都感到心寒。
乌利暗自盘算,难怪,霍兹公爵不遗余力地支持鸢尾花公主。
与传闻不同,这名公主殿下精于算计,从一开始,公爵的所有反应恐怕都在她的预料之中。在她眼里,所有的人恐怕都只是棋子。
她将一切都布局得刚刚好,她的名声也绝非虚妄,有货真价实的政绩支撑。这样的人,一定会将帝国带向更加强盛的巅峰。
他忽然理解了,骑士们,包括那位剑圣,恐怕大多都不是被她的美丽善良都打动。而是被她的智慧,谋略所折服,心甘情愿地充当她的棋子。
这不是骑士对公主的爱护,而是对一名君王的臣服。
“那么,您想要什么呢?”老公爵冷静下来后,明白了茜尔莎的想法。
这是勒索,而不是进攻的信号。看来,拉瓦德家这次是要大出血了。
“你知道吗,拉瓦德卿,这一招我本来想用到斯图尔特家的,这下我得重新想办法了。”
“那为何……”
“你无需知晓,接下来的事情,我会让专业的人和你详谈。”
当然是因为,你的儿子,竟敢在学院袭击我最珍视的宝物。我心里不舒服,当然就打算先拿你家里开刀咯。
这句话,茜尔莎藏在心里,没有说出口。
全场,只有塞菲娜,身高四米的骑士,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看完全程的她,只留下了一个印象,那就是,茜尔莎公主很聪明。等她回去写行动报告时,主要就只能记录这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