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野把土碎片按在胸口时，塞纳河的风正裹着硝烟味掠过船舷。他缩在运煤船的货舱里，听着甲板上德国士兵的皮靴声，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碎片表面——这枚在故乡废墟里觉醒的土碎片，是他从沦陷的法国带出来的唯一念想，也是他此刻唯一的依靠。
三个月前，巴黎沦陷的消息传到他的家乡勒芒时，他还在铁匠铺里帮父亲修补嵌着碎片的马掌。那时镇上的人都在说，法国会像一战时那样坚持到底，可谁也没料到，仅仅42天，投降书就从巴黎送到了柏林。德军进城那天，他亲眼看见曾经卖火碎片的杂货店被砸烂，店主因为藏了半枚毒碎片，被士兵用嵌着同化碎片的枪托砸断了肋骨——那是他第一次看见同化碎片，银灰色的碎片嵌在枪托上，能把店主藏在怀里的毒碎片慢慢吸成灰白色的粉末，像抽走了所有生命力。
“法国佬，出来检查！”货舱门被掀开，刺眼的阳光照进来，蓝野赶紧把土碎片塞进衣领，脸上抹了把煤灰，装作搬运工的样子爬出去。他看见德军的卡车里装着成箱的同化碎片，每个箱子上都印着一个黑色的“卐”字和一行小字：“柏林-7号实验室监制”。
“这些碎片要运去哪里？”他听见旁边一个波兰战俘小声问。
“听说要运到东线，把那些没用的冰碎片都改成火碎片。”另一个战俘回答，声音里满是恐惧，“我在实验室里当过长工，见过他们怎么造同化碎片——最初的那块‘源碎片’能吞掉任何碎片，科学家们就是照着它的样子造了这些仿制品。”
蓝野的心脏猛地一跳。他想起离开勒芒前，父亲临终前抓着他的手说的话：“去找最初的同化碎片，毁了它……只有这样，其他碎片才不会被吸干，我们的国家才有可能回来。”那时他还不懂父亲的意思，直到现在看见这些被同化碎片改造的武器，才明白父亲口中的“源碎片”，是这场碎片灾难的根。
货船在汉堡靠岸时，蓝野混在卸货的工人里下了船。他跟着运同化碎片的卡车穿过市区，最后来到了一个被铁丝网围起来的实验室——这里就是战俘口中的“柏林-7号实验室”。实验室的高墙上嵌着许多同化碎片，任何靠近的金属都会被吸过去，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蓝野躲在实验室外的树林里，看着夕阳慢慢落下。他摸出怀里的土碎片，碎片在他手里微微发烫，像是在回应他的想法。他想起在勒芒时，自己用这枚碎片挡住了毒碎片的攻击，或许土碎片的“稳固”，能克制同化碎片的“吞噬”。
深夜，他趁着巡逻士兵换岗的间隙，贴着铁丝网爬了进去。实验室的主楼里亮着灯，他看见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科学家正拿着一枚银灰色的碎片在显微镜下观察——那枚碎片比其他同化碎片大一圈，表面流动着淡淡的光，不用问，这就是最初的源碎片。
“把这枚源碎片装到新的武器里，下周就能运到斯大林格勒。”科学家对旁边的士兵说，“有了它，我们能在一个月内把所有东线的碎片都改成火碎片。”
蓝野屏住呼吸，慢慢从怀里摸出一把铁匠铺里带出来的凿子。他知道自己只有一次机会——如果不能一击毁掉源碎片，他就会被实验室里的卫兵发现。
就在科学家转身去拿工具时，蓝野猛地冲了进去，举起凿子朝着源碎片砸过去。源碎片似乎察觉到了危险，突然发出一道强光，想要把蓝野手里的土碎片吸过去。但土碎片在他手里纹丝不动，反而散发出黄色的光，像一层盾牌一样挡住了源碎片的吸力。
“你是谁？”科学家惊恐地大喊。
蓝野没回答，他用尽全身力气把凿子砸在源碎片上。只听“咔嚓”一声，源碎片裂开了一道缝，紧接着，实验室里所有的同化碎片都开始发出刺耳的声音，表面的光慢慢变暗，最后变成了灰白色的粉末。
“源碎片……碎了！”士兵们尖叫起来，纷纷朝着蓝野开枪。但蓝野已经抓起裂开的源碎片，从实验室的窗户跳了出去。他听见身后传来巨大的爆炸声，实验室的主楼在火光中倒塌，那些被同化碎片改造的武器，此刻都变成了没用的废铁。
蓝野一路朝着西边跑，怀里的源碎片还在慢慢碎裂，每碎一块，他就感觉周围的空气清新一分。他知道，自己完成了父亲的遗愿，毁掉了源碎片，其他碎片再也不会被吸干了。
当他跑到易北河边时，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他看着河面上自己的倒影，突然想起了42天前的勒芒——那时的天空还是蓝的，父亲还在铁匠铺里打铁，王婶还在卖刚烤好的面包。他知道，现在还不是回家的时候，还有很多被同化碎片改造的武器在战场上，还有很多人等着他去帮助。
他把怀里的土碎片和裂开的源碎片放在一起，土碎片慢慢包裹住源碎片的碎块，最后变成了一枚新的碎片——一半是土黄色的稳固，一半是银灰色的沉寂。他知道，这枚新碎片，会成为他接下来旅程的伙伴。
“勒芒，我会回来的。”他对着东方轻声说，然后转身朝着波兰的方向走去。那里有更多的战俘在等着被解救，有更多的碎片在等着被拯救，而他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