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输船对接的“咔嗒”声刚落，我就拽着陈默往 cargo 舱冲，拖鞋在金属地板上磨出“刺啦”的响。老周说这次的备件箱里藏着“惊喜”，我猜八成是上个月申请的草莓味能量棒——毕竟维修部的零食储备早就空到能养太空耗子了。
“慢点，”陈默被我拽得一个趔趄，怀里的检测仪器差点撞在舱门上，“运输船的固定栓还没锁紧，容易摔跤。”
“摔了也是工伤，正好让总部赔钱买新拖鞋。”我头也不回地扒开舱门，迎面就看见三个半人高的灰色箱子，上面贴着总部后勤的红色封条，看着倒挺像那么回事。旁边站着个穿蓝色工装的船员，正拿着扫描枪对着箱子比划，见我们进来，咧嘴一笑：“你们就是维修班的？这箱子可沉了，据说都是‘精密零件’。”
我搓着手扑过去，刚要撕封条，就发现箱子角落有个凹坑，漆皮都掉了，露出里面锈迹斑斑的金属。
（贴在箱子侧面的白色标签，打印体被手写涂鸦覆盖）
「备件编号：GX-207（批次：2023旧款翻新）
（下面用黑色马克笔写着）总部省钱小技巧：把报废空间站的零件擦擦亮，就能当新的寄——来自匿名运输船员」
“……”我撕封条的手顿住了，转头看陈默，“你觉不觉得这箱子眼熟？像不像去年从报废的‘星尘三号’拖回来的那批垃圾？”
陈默没说话，只是举起检测仪对着箱子扫了一圈。屏幕瞬间跳成刺目的红，右上角的老化指数疯狂飙升，最后定格在“91%”。他推了推眼镜：“检测到高强度使用痕迹，金属疲劳度超标。”
“说白了就是别人用剩下的破烂。”我气得一脚踹在箱子上，“总部这帮抠门鬼！申请换新设备的时候装死，寄废品倒比谁都积极！”
船员在旁边咳嗽两声，悄悄往门口挪：“那个……签收单还得签一下，我赶时间去下一站。”
“签签签，签了让总部知道我们收到了他们的‘传家宝’。”我抢过笔在单子上龙飞凤舞地划了个名，笔尖戳得太用力，把纸都戳破了。陈默弯腰捡起掉落的纸屑，突然指着箱子上的编号：“这个批次的电容，前组长的维修日志里记过，存在短路隐患。”
我顿时乐了：“合着不仅是破烂，还是带安全隐患的破烂？这是想让我们维修班集体飞升啊。”
（陈默的平板备忘录新添了一行，字体比平时重了点）
「总部备件异常：①GX-207批次电容与核心能源区兼容度37% ②封条日期为三个月前，却标注“全新” ③箱子夹层有饼干渣，疑似被人拆过」
拆箱子的时候，陈默的表情跟拆炸弹似的，戴着防割手套慢慢拧螺丝。我嫌他磨叽，抄起撬棍往缝里一插，“嘿”地一声就把箱盖撬开了——里面的“精密零件”果然没让我失望：电容的引脚弯成了蚊香状，电阻上还粘着不明黑色污渍，最绝的是个标着“全新传感器”的玩意儿，镜片上居然有个牙印，看着像被什么东西啃过。
“这牙印……”我捏着传感器对着光看，突然一拍大腿，“是小王的仓鼠咬的！他上个月说丢了只金丝熊，闹得全空间站找了三天，原来跑到备件库里开荤了！”
陈默拿起那个传感器，指尖在牙印上轻轻碰了碰：“塑料外壳已经开裂，无法使用。”他把零件分门别类地摆开，好的坏的居然能堆成两堆，“能凑合用的只有三个电容和半卷绝缘胶带。”
“三个电容够干嘛？撑死让重力发生器多活半天。”我盘腿坐在地上，从工装裤兜里摸出最后半袋辣条——这是我藏在通风管道里的私货，“早知道总部这么糊弄，还不如让小绿人从星际黑市捎点零件，人家至少不卖假货。”
陈默突然盯着我的辣条袋皱眉：“你把零食藏在通风管道？那里的过滤网上次检测出霉菌超标。”
“总比被老周搜走强。”我撕开包装塞了根辣条进嘴，辣得直吸气，“他上次拿我的牛肉干当‘慰问品’给了视察的领导，回来还跟我邀功，说帮我‘搞好了上下级关系’。”
（从通风管道里掉出来的便签，沾着点灰尘）
「林夏的零食藏宝图：①咖啡机底座后藏辣条 ②老周茶叶罐旁塞能量棒 ③千万别放维修工具箱——会被陈默的检测仪扫到」
正说着，舱门突然“嘶”地开了，老周顶着他那地中海发型探进头来，手里还端着个泡满枸杞的保温杯：“备件都卸完了？我看看总部发了啥好东西……”
他的话在看到满地零件时卡壳了，枸杞水差点洒在崭新的工装上。我赶紧把辣条往身后藏，陈默却突然把检测仪递过去：“周主管，这批零件老化严重，不符合安全标准，建议退回总部。”
老周的脸瞬间垮成蔫黄瓜，抢过检测仪就往兜里塞：“退什么退！总部说能用就能用！咱们维修班还能跟总部叫板？”他凑过来压低声音，“小夏，你年轻不懂事，陈默你是高材生，该知道总部的规矩——退回去的东西，十个月都别想再收到新的，到时候设备再炸，咱们仨都得卷铺盖滚蛋。”
我翻了个白眼：“那也不能拿破烂糊弄事啊？上次用他们寄的二手线路板，结果短路把整个通讯系统烧了，害得我们跟地球断联三天，吃了三箱过期压缩饼干！”
“那不是还有陈默嘛。”老周拍着陈默的肩膀，笑得像只偷腥的猫，“高材生肯定有办法让这些零件‘焕发第二春’，对吧小陈？”
陈默的嘴角抽了抽，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把那个带牙印的传感器扔进了废料箱：“我需要仓库的钥匙，那里应该有前几年剩下的备用件。”
“有有有！”老周从裤腰带上解下一串钥匙，铜环叮当作响，“最里面那个绿色柜子，锁是坏的，直接撬就行——别说是我说的。”
仓库比我想象的还乱，堆到天花板的箱子上结着蜘蛛网，墙角的灭火器早就过了保质期，压力表指针歪到了负数。陈默打开绿色柜子时，我差点被扑面而来的灰尘呛晕过去。
“咳咳……前组长是属耗子的吗？囤这么多破烂。”我挥着胳膊扇灰，突然在柜子最底层摸到个硬纸筒，抽出来一看，居然是卷没拆封的绝缘胶带，生产日期还是三年前的。
（贴在绿色柜子内侧的泛黄便签，字迹已经模糊）
「给下任维修员：①柜子左数第三格有新的保险丝（藏在饼干盒里） ②别信总部的备件，全是垃圾 ③咖啡机要定期清理滤网，不然会炸——老杨留」
“老杨是前前组长，去年退休回地球了。”我把胶带扔给陈默，“据说他当年跟总部吵了三个月，就为了要一卷合格的电线，最后气得差点把咖啡机砸了。”
陈默接过胶带看了看生产日期，又用检测仪扫了一遍：“还能用，绝缘性达标。”他蹲下身翻找，从一个印着“太空草莓酱”的铁盒里掏出几枚保险丝，“这里还有意外收获。”
“我就说老杨靠谱！”我凑过去帮忙，手指突然摸到个冰凉的东西，掏出来一看，是块巴掌大的金属板，边缘打磨得很光滑，背面刻着串奇怪的符号。“这啥？前组长的定情信物？”
陈默的目光突然变得很亮，一把抢过金属板翻来覆去地看：“这是能量核心的应急屏蔽板，上面的符号是老式加密代码……前组长居然留了这个。”
“能值多少辣条？”我凑过去看，符号歪歪扭扭的，像小孩子画的鬼画符。
“能让重力发生器多撑一个月。”他小心翼翼地把金属板放进工具包，眼神里居然有了点笑意，“比总部寄来的所有零件都有用。”
我们抱着找到的“宝贝”往回走时，老周正蹲在 cargo 舱门口数报废零件，见我们出来，赶紧把手里的东西往身后藏。我眼尖，瞥见是个印着“地球特产”的红盒子，不用问也知道是从运输船顺的。
“藏啥呢？”我故意撞了他一下，“是不是偷偷留了好东西？”
“没、没有！”老周脸涨得通红，从兜里摸出个皱巴巴的纸包塞给我，“给，运输船船员偷偷塞的，说是你们年轻人爱吃的。”
我打开一看，差点笑出声——是半包被压碎的草莓味能量棒，包装上还印着“临期促销”的字样。
（老周的笔记本上撕下来的一页，字迹潦草）
「维修班生存守则：①别跟总部硬碰硬 ②林夏的辣条要藏一半 ③陈默的检测仪比监控还灵 ④最重要的：只要没炸穿舱壁，就不算大事」
回到维修车间时，夕阳正透过舷窗往地板上爬，把陈默的影子拉得老长。他正蹲在重力发生器旁焊线路，蓝色的焊花溅在他的白制服上，烫出一个个小黑点。我把能量棒掰了半块递过去：“喏，老周给的‘惊喜’，尝尝？”
他抬头看我，睫毛上还沾着点焊锡的灰：“临期的能量棒吃了容易闹肚子。”
“总比吃总部的破烂强。”我往嘴里塞了块碎渣，草莓味淡得像白开水，“对了，那金属板真有那么神？要不要试试？”
陈默点点头，从工具包里拿出屏蔽板，往发生器的接口一扣，居然严丝合缝。检测仪“滴”地响了一声，屏幕跳成了安全的绿色。
“成了！”我高兴得差点把剩下的能量棒扔天花板上，“看来老杨比总部靠谱一万倍！”
他看着我笑，这次没藏着掖着，梨涡浅浅的：“或许吧。”
就在这时，陈默的检测仪突然发出急促的“滴滴”声，屏幕上的数据流疯狂滚动，最后定格在一行红色警告上——“检测到未知能量波动，来源：核心区方向”。
我脸上的笑僵住了，跟陈默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点不对劲。这破空间站，怕是不止设备老化这么简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