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铃声响起。
整整一下午的课，我几乎什么都没听进去，脑子里反复想着如何向冷依阳开这个口。
直接说“我想介绍个学妹给你认识”？太刻意了。
说“一起学习”？高中毕业后就没再一起学习过，这个借口蹩脚得我自己都想笑。
最终，我还是选择了最笨拙但可能最有效的方法——放学后，直接去学生会室找他。
作为会长，他放学后大概率会在那里。
站在那扇气派的红木门前，我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踏入的不是学生会室，而是某个审判庭。
手心里全是汗。
即使脑子里模拟了无数遍借口，但想到南泠鸢可能也在里面时，我心里还是忐忑无比。
最终，我还是敲响了门。
“请进。”里面传来冷依阳清晰温和的声音。
我推开门。
学生会室宽敞明亮，夕阳透过巨大的窗户洒进来，给一切镀上一层金色。
冷依阳正坐在会长办公桌后处理文件，而就在他侧后方不远处的书记办公桌前。
南泠鸢正安静地坐着，垂眸写着什么，黑色的长发滑落肩侧，侧脸在光线下白皙而神圣。
她果然也在。
我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准备好的说辞瞬间卡壳。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女生，正站在南泠鸢桌旁和她低声讨论着什么。
工牌上写着文艺部——汤可莹。
我记起来了，她是上次电车里那个用好奇目光打量我的女生。
我的出现让讨论声暂停了，三道目光同时投向我。
“白泽？”冷依阳率先开口，惊讶过后是爽朗的笑容，“稀客啊！快进来，什么事？”
汤可莹好奇地眨着眼，目光在我和冷依阳之间移动。
南泠鸢也停下了笔，但没有抬头，接着维持着书写的姿势写着什么。
“没，没什么大事。”
我艰难开口，感觉南泠鸢那边的空气密度都仿佛增大了。
“就是嗯……最近有点学习上的问题，感觉有点跟不上，想问问你有没有空，偶尔……一起学习？”
话一出口，我就想给自己一拳。
这借口烂透了！
冷依阳是年级顶尖，而我成绩中庸，这个请求听起来既突兀又可笑。
声音越来越小。
冷依阳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是这个理由。
他还没开口，旁边的汤可莹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连忙捂住嘴，眼睛弯成了月牙：“抱、抱歉！但是白泽同学，找学生会会长补习功课，这个理由好复古哦！”
我的脸颊瞬间烧了起来。
冷依阳也笑了，带着点无奈和调侃。
“怎么突然这么用功了？当然可以啊，朋友之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冷依阳答应得很爽快。
我尴尬得脚趾抠地，硬着头皮往下编：“就…觉得不能一直这样下去。你比较厉害，所以……”
就在这时，乔一澄活泼的声音从我身后响起，仿佛算准了时机。
“会长大人~关于下次我们班校园祭的预算……哇！好多人呀！前辈？你也在！”
乔一澄探出头，手里晃着文件夹，脸上写满了‘好巧哦’的表情。
乔一澄的目光快速扫过全场，尤其在看到低头写着什么的南泠鸢时，笑容更加灿烂了几分。
在乔一澄出现并站到我身边的那一刻，南泠鸢握着钢笔的指尖微微一顿。
冷依阳笑着道：“乔一澄同学也认识白泽？”
“当然认识呀！”乔一澄仰头对冷依阳说，语气带着点崇拜。
““白泽前辈前些天超——级帅气地帮了我呢！没想到前辈和会长是好朋友！果然厉害的人都是在一起玩的吗？”
乔一澄三言两语就解释了我们的相识，并顺势捧了冷依阳一下。
“哦？白泽帮了你？这我倒是没想到。”
冷依阳看向我，眼神里多了些探究和欣慰。
“看来白泽你最近变化不小啊。”
乔一澄趁热打铁，双手合十，对着冷依阳露出恳求的表情：“会长大人！既然您和白泽前辈要一起学习，那可不可以带我一个？我也有很多功课搞不懂呢！而且有会长大人和看起来很可靠的白泽前辈在，我一定不敢偷懒！”
乔一澄巧妙地将自己塞进了我那个蹩脚的学习会计划里，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顺理成章。
冷依阳失笑，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眼神亮晶晶的乔一澄，似乎觉得这组合很有趣，最终点了点头。
“好吧，如果白泽没意见的话，人多或许也挺热闹。”
压力给到了我这边。
我还能说什么？只能僵硬地点点头。
“太好啦！谢谢会长！谢谢前辈！”乔一澄欢呼，然后像是才看到南泠鸢一样，非常自然地向她打招呼：“啊，南学姐也在！学姐好！”
汤可莹在一旁看着这场面，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发现了什么。
汤可莹轻轻碰了碰旁边的南泠鸢，低声说：“南学姐，看来我们的会长大人很受欢迎嘛~学习会欸，听起来很有意思！可惜我不是学霸，不然也真想加入呢！”
南泠鸢在她的小动作下，终于停下笔。
她抬起头，那双琉璃般的眸子先是淡淡地扫过汤可莹带着笑容的脸，然后目光平静地掠过站在我旁边的乔一澄。
那眼神像无形的冰线测量着某种距离。
我下意识地微微侧开一步，与乔一澄拉开了一点空间。
最后，南泠鸢的目光转向冷依阳，声音清冷平稳。
“会长，既然要举办学习会，地点定在哪里？”
冷依阳想了想：“图书馆的研讨室？或者空教室？”
“不妥。”南泠鸢否决得干脆，“研讨室需提前申请，空教室缺乏氛围易受干扰。”
南泠鸢微微侧头，视线落在我身上。
“白泽。”
她直接叫了我的名字。
“你最近想提升自己？”
我被南泠鸢问得一愣，只能点头：“算是吧。”
“既然如此，”南泠鸢的语气公事公办，“学生会办公室隔壁的小会议室平时闲置，可以临时借用。环境安静，设施齐全。”
南泠鸢顿了顿，抛出了真正的重点。
“学生会近期需要一名临时助理，处理文书归档。这项工作不需要特殊技能，但需要耐心和时间。”
“学习会可以在工作间隙进行，我可以从旁指导，会长也能协助，这样效率更高。”
汤可莹惊讶地用手捂住了嘴，眼睛瞪得圆圆的，看看南泠鸢，又看看我，忍不住惊叹：“南学姐……你这安排也太周到了吧！一举两得啊！既解决了人手，又帮助了同学进步！”
汤可莹随即转向我，眼神里充满了鼓励。
“白泽同学，这可是打入学生会内部的好机会哦！而且有南学姐亲自指导，效果一定超棒！说不定做着做着，就转正成正式成员了呢？”
汤可莹的话看似在为我高兴，实则把南泠鸢的安排推向了更引人遐想的方向。
冷依阳也觉得这提议不错，笑着拍板。
“这主意很好！南书记考虑得很周到。白泽，你觉得呢？”
我觉得？我觉得自己像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我看向南泠鸢，她依旧是一副平静无波的表情。
乔一澄脸上笑容不变，甚至更加甜美，她向前一小步，声音雀跃：“真的吗？太好了！那我不是也能顺便旁听学习？南学姐，我可以在旁边自己看书，绝对不打扰前辈工作和学习！偶尔还能帮大家跑腿买饮料哦？”
南泠鸢看了她一眼，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对我说：“助理工作有基本要求。如果接受，明天放学后过来报到。”
她的话，听起来是选择，但那眼神分明写着“这是最佳方案”。
在冷依阳鼓励的目光、汤可莹“快答应啊”的表情、乔一澄的期待以及南泠鸢无声的压迫下。
我听到自己干巴巴的声音。
“呃，我会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