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的门在身后合上，空荡的走廊只有我。
心脏沉闷地跳动，一种复杂的情绪在其中淤塞。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为什么要为乔一澄感到心烦意乱？
明明是她自己非要卷入这种麻烦的计划里，算计这个，利用那个。
可是…
那褪去所有伪装、赤裸裸的受伤，真实得刺眼。
脚步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等我回神，已朝着教学楼连接旧馆与主楼的玻璃长廊走去。
这里下午人迹罕至，只有暖气管发出都轻微嘶鸣。
刚走到廊口，就看到了她。
乔一澄背对着我，站在玻璃窗前，夕阳将她的身影拉得很长。
乔一澄正微微歪着头，伸出食指，对着玻璃专注画着什么。
那是一个有点孩子气的，与方才会议室里截然不同的画面。
我停下脚步，没有立刻上前。
乔一澄画完了，对着自己的作品端详了几秒，然后，她伸出手掌，“啪”地一声轻轻按在那片水雾上，将刚刚画好的图案抹去。
乔一澄转过身，脸上意外的平静，只有眼角比平时红那么一点点。
看到我，乔一澄愣了一下，随即，那股熟悉的小恶魔笑容立刻爬上嘴角，仿佛刚才会议室里的一切从未发生过。
“哟~前辈？跟踪可爱的后辈可不是什么绅士行为哦？”她语调轻快，带着点戏谑，“是担心您的后辈不堪打击，躲起来偷偷抹眼泪吗？”
乔一澄朝我走来。
“可惜啦~让前辈失望了哦。”
乔一澄仰起脸，大眼睛忽闪忽闪的，里面清晰地映出我的样子，丝毫看不见阴霾。
“眼泪那种东西，可是最没用的武器哦，只会让讨厌的人更开心而已。”
乔一澄说得轻松自然，仿佛在沈逸目光下瞬间失色的女孩是我的幻觉。
“刚才只是战略性示弱哦！博取同情也是计划的一部分呢~”
我看到她背在身后的手，正紧紧绞在一起。
“是吗？”我开口，目光扫过那片抹花了的玻璃，“那你的计划看来进行得不太顺利。”
我的话让她脸上的笑容一僵，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嘛~遇到一点预期外的阻力而已。这说明沈逸学长比我想象的更有挑战性，不是更有趣了吗？”
乔一澄想把话题引向轻松的方向，但我没接茬。
“所以，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我直接问道，不再给她绕圈子的机会，“继续用那种‘你看我多可怜多努力’的方式，去碰一碰你的沈逸前辈？”
乔一澄撇撇嘴，语气里带着的懊恼：“那种方法对沈逸那种木头根本没用好嘛！他根本不吃这套！”
“事实证明，我之前的渗透计划对沈逸学长完全无效，好感度还没刷起来，仇恨值就先拉满了呢~”
乔一澄摊了摊手。
“所以呢，必须要调整策略了！”
乔一澄向前凑近一步，身上的柑橘香飘过。
“迂回战术宣告失败。现在，需要的是正面强攻！”
乔一澄倾身，眼中闪烁光芒，像是明白了什么。
“前辈，你觉得沈逸学长为什么那么讨厌我？真的只是因为那个可笑的谣言吗？”
乔一澄不等我回答，自顾自地说下去。
“不全是。更因为他觉得我是个麻烦，一个会扰乱他和他所在圈子平静的不稳定因素。他看到的是那个被谣言缠绕、身边总是围着不同男生的乔一澄。这种印象不打破，我永远无法真正靠近他。”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我顺着她的话问。
“很简单，创造一个更麻烦的假象，来覆盖掉原来那个。”乔一澄眼中闪过狡黠的光，“或者说，找一个‘麻烦’，让它看起来是‘属于’我的，从而让其他所有的‘麻烦’，包括前男友江亦舟和他的谣言，都显得不值一提，甚至让我看起来是受害者被迫成长的一方。”
我皱起眉，不太理解这绕来绕去的逻辑。
“说人话。”
“哎呀，前辈真没耐心。”乔一澄撇撇嘴，“直白点说，我需要一个保护伞。”
她目光灼灼地看着我。
“而这个盟友，需要看起来足够有分量，足够让那些想找我麻烦的人掂量掂量。但同时，这个盟友本身又不能真的对我构成威胁，或者说，是可控的。”
我终于有点明白了，一股荒谬感油然而生。
“所以，你找上了我？因为我看起来既安全，又能在必要的时候，比如面对你前男友那种人时，展现出你所谓的分量？”
“Bingo！”乔一澄开心地打了个响指，“前辈果然一点就通！你看，你平时低调，不惹眼，符合可控的要求。但我知道的哦，”
“前辈以前可是很厉害的。”
“我们要让所有人看到那个谣言中的乔一澄消失了！现在的我，是一个心有所属、感情稳定、甚至为了守护这份感情可以变得很强硬的人。”
“而前辈你，就是我‘专属男主角’的不二人选！”
“帮你追别人，还要我扮演你的‘男朋友’？乔一澄，你的算盘打得也太响了吧？”
“哎呀~前辈别这么冷淡嘛！”乔一澄撅起嘴，像受了天大委屈，扯住我的袖口轻轻摇晃，“这叫双赢！你看，你帮我解决沈逸，是在履行我们的约定哦！而且，顺便还能体验和宇宙第一可爱的美少女假扮情侣的限定特权，稳赚不赔呀！”
“而且，前辈不觉得很有意思吗？看着他们目瞪口呆的样子？再说了，”乔一澄语气忽然放缓，“这可是最快能让我摆脱‘万花筒’的办法哦。”
她又在利用约定说事，但这次，她的理由听起来似乎……
有那么一点道理？
我叹了口气。
“时间，地点。”
关系，再次收紧。
我看着她眼中的期待，感觉南泠鸢那双冰冷的眼睛，似乎就在某处注视着一切。
负罪感悄然蔓延。
小恶魔回归，火力全开。
而我，似乎已经站在了她点燃的引线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