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着这身价格不菲的服装，感觉被套进了一个精致的壳，浑身不自在。
“现在的前辈，总算有点故事感不再是路人甲了。”乔一澄笑嘻嘻说道，随即像想起什么，转过头，“对了前辈，差点忘了正事。”
“正事？”
我皱眉，有种不祥预感。
“不就帮你应付一下前男友，需要这么大阵仗？”
“当然需要！光是嘴上说说还不行，我们还要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一个校友联谊会，就在前面那家餐厅。”
乔一澄指了指不远处的餐厅。
“江亦舟肯定会去，那种能炫耀他风度的场合，他从不会错过。”
校友联谊会？
我心里咯噔一下。
那种场合……
“还会有谁在？”
“嗯…大概会有以前的学生会成员，还有他那个学校小圈子里的人吧。”
“放心啦，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人，我们的目标只有江亦舟一个。”
无关紧要？
我心底的不安感越来越强。
“你想怎么做？”我追问，“只是见你前男友，然后呢？”
“然后？”乔一澄嘴角勾起一个小恶魔的微笑，“然后就看我的咯！我会让他主动过来，到时候，前辈你只需要配合我，表现得我们感情很好，顺便如果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做了什幺不该做的，”
乔一澄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小手包。
“我们就有了让他闭嘴的小礼物。”
“你故意去招惹他，如果他不按你的剧本走呢？”
“他会的。”
乔一澄自信地笑了笑，但笑容底下藏着一丝冷意。
“我太了解他了。他的虚荣心和他的控制欲一样强。看到我带着一个男伴出现在他的地盘，还过得很好，他绝对忍不住。”
“安啦前辈，你就当是去演一场戏。你只需要站在那里。很简单的！而且，结束后我请你吃超~好吃的甜品作为报答！”
我心里叹了口气，知道这趟浑水是非蹚不可了。
“走吧。”
“好耶！出发！”
乔一澄挽住我的胳膊。
“记住哦，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恩爱有加的情侣人设了！”
*
走到餐厅门口，已经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喧闹和音乐声。
乔一澄深吸一口气，小脸换上充满战意的自信表情。
我们推开那扇厚重的包间门。
热浪、音乐、笑声如同潮水般涌来。
炫目的灯光下，人影交错。
而几乎同时，我和乔一澄都看到了冷依阳和南泠鸢。
被人群簇拥着在中间的是笑容阳光和煦的冷依阳。
而他的旁边，南泠鸢坐在沙发上，指尖轻搭着杯壁，琉璃色的眼眸低垂，将周身的一切喧闹都隔绝在一层冰冷屏障之外。
他们也在？！
我不由得呼吸一滞，所有预设的心理建设在看清那两人的瞬间轰然倒塌。
乔一澄挽着我的手臂紧了一下，表情满是兴奋。
她非但没有意外，反而将我的手臂挽得更紧，几乎贴在我身上，以闪闪发光的姿态，径直朝那片区域走去。
我们的组合，尤其是经过乔一澄改造后的我和身边这位本就引人注目的美少女，立刻吸引了不少目光。
夏焰霓和她的辣妹团投来惊讶又玩味的打量。
“哇哦！白泽？这是去哪闭关修炼了？差点没认出来，这风格颠覆性很强啊！”
夏焰霓的声音成功让周围几个辣妹也好奇地望过来，发出窃窃的笑声。
我感觉耳根发热，含糊地点了下头。
乔一澄对夏焰霓她们的反应很满意，她笑嘻嘻地说道：“对吧！我就说前辈底子超好的！稍微挖掘一下就是宝藏！”
乔一澄在说完这话后，眼神又迅速扫过另一个方向。
在那里，沈逸正靠墙站着，手里拿着一瓶水，冷冷一瞥，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半秒，随即又恢复了漠然。
最先主动打招呼的是冷依阳。
他正笑着与人碰杯，目光扫过我们时愣了一下，脸上十分惊讶，随即化为灿烂的笑容，主动迎了上来。
“白泽？！乔一澄同学？哇！真的是你们啊！我刚才还以为眼花了。”冷依阳拍了拍我的肩，“你这家伙今天怎么回事？换风格了？帅啊！我差点没认出来！”
我僵硬地扯了下嘴角：“偶尔换换。”
目光却不受控制地飘向他身后。
南泠鸢也看了过来。
她的目光先是平淡地扫过来，当落在我身上时，那琉璃色的眼眸剧烈地收缩了一下。
“会长，南学姐。”乔一澄笑得甜美，“好巧呀！”
“是啊，我也感觉好巧啊。”冷依阳笑着说道，“白泽，你今天很不一样！帅的！还有，乔一澄同学眼光真不错！”
我沉默地点点头，南泠鸢视线像针一样扎在我身上。
“前辈只是平时不喜欢打扮。”乔一澄自然接话，身体靠近我，语气亲昵，“我觉得这样穿很适合他呢。”
乔一澄眼睛余光若有似无地扫过南泠鸢。
南泠鸢端起身前的玻璃杯，指尖用力至泛白。
她抿了一口饮料，依旧沉默，但那沉默却比平时更显压抑，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涌动。
南泠鸢忽然开口：“会长，文艺部那边刚才好像有事找你。”
冷依阳愣了一下：“啊？是吗？我没注意。”
“嗯。”南泠鸢淡淡应了一声，目光甚至没有看他，而是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似乎挺急的。”
这明显的逐客令让冷依阳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他还是笑了笑：“哦好，那我过去看看。你们聊。”
他起身离开。
这下，角落只剩我们三人，气氛更加诡异紧绷。
南泠鸢的沉默像一块不断增重的冰压在我心上。
乔一澄却似乎很享受这种气氛，她拿起菜单翻看，然后用一种不大但足以让南泠鸢听到的声音对我说：“前辈，等下我们点这个情侣套餐好不好？看起来超有食欲的~”
我喉咙发干，无法回应。
就在这时，我感到乔一澄在桌下悄悄捏了捏我的小臂。
而几乎同时，我似乎看到南泠鸢握着杯子的手颤抖了一下。
南泠鸢忽然站起身。
我和乔一澄都看向她。
南泠鸢顿了一下，像是在找离开的理由，目光扫过我们，最终落在乔一澄挽着我的手臂上。
南泠鸢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吐出几个字：“我去一下洗手间。”
然而，没等她走多远，那句如同命运判决书般的起哄声响彻包间。
“依阳，别光顾着自己乐啊！你和咱们南大女神到底什么时候正式官宣？大家都等急了，给句准话呗！”
世界瞬间失声。
我看到刚走一半的南泠鸢背影猛地一顿，停在原地。
我盯着南泠鸢僵直的背影，指尖无意识掐进掌心。
我荒唐地盼着她回头，盼着她像以前一样皱眉说“别闹”，可她只是站在那里，仿佛我们之间那点仅存的默契，早被这满室喧闹碾碎。
“泠鸢，他们都在开玩笑呢。”
冷依阳被众人起哄着，带着无奈的笑容，目光投向南泠鸢的背影，充满期待。
乔一澄往我身边靠了靠，温热的呼吸进入耳廓：“前辈猜猜看，南学姐会怎么说？”
当冷依阳期待的目光扫过时，我看见南泠鸢的肩膀轻轻地颤了一下。
那瞬间我突然懂了，她不是愿意，是没法拒绝——就像以前无数次，她总在众人期待的目光里妥协，只是这次，妥协的代价是把我彻底推到旁观者的位置。
我攥着杯子的手更紧了。
我怕听见答案，又怕听不见。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她身上。
时间仿佛被拉长。
南泠鸢背对着我们，站在那里，肩膀紧绷。
她没有回头，仿佛那简单的转身需要耗费巨大的力气。
我能感到一种挣扎从她背影中透出来。
她似乎极其不愿意……
极其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在这个地方，尤其是在我面前，上演这一幕。
但她最终还是缓缓转过身。
她的目光看向我时，我心脏猛地一缩。
刚要移开视线，乔一澄轻轻撞了我一下，力道不大，却让我没法躲开那道目光。
我清晰看见那琉璃色眼眸深处，闪过的慌乱与抗拒。
但那情绪消失得太快，快得像错觉。
南泠鸢的唇瓣微启，一个清晰、没有一丝波澜，却仿佛抽空了所有力气的声音，在安静的包间里响起。
“嗯，我们在交往。”
声音轻得像羽毛，却清清楚楚砸在我心上。
世界，瞬间被巨大的起哄和祝福声吞没。
南泠鸢在说完这句话后，没有再看任何人，尤其是没有再看我一眼，低着头，径直快步走向洗手间。
众人的欢呼涌过来，我隐约听见乔一澄在耳边轻笑。
冷依阳站在人群中央笑着接受祝福。
而我这精心装扮的外表下，包裹着的依然是那个不知所措的自己。
热闹是他们的，连那份刺痛都显得如此不合时宜。
我没力气去回应乔一澄，只是默默看着南泠鸢远去背影。
那抹熟悉的红色围巾在人群中晃了晃，像极了以前她跑着追我时，被风吹起的衣角。
只是这次，她再也不会回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