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亦舟虽然表面上还在和冷依阳讨论篮球赛,但语气明显冷淡了许多,偶尔瞥向我和乔一澄的眼神带着隐隐的怒意。
乔一澄并不打算就此罢休。
在谈话间隙,她看似无意地玩着棕色小皮包,指尖轻轻敲击着。
“江学长,说起来真巧。前几天我整理旧物,不小心翻到一些很有意思的录音。好像是以前某个家伙喝醉了,抱着电话哭诉自己追不到女生,还说了好多……嗯,不太体面的话呢。”
乔一澄眨着天真无邪的大眼睛,嘴角勾起一抹小恶魔的弧度,“你说,要是这些录音不小心流传出去,该怎么办呀?”
我心里一沉。
录音笔!她之前暗示过的“小礼物”!
她这是在玩火!
江亦舟这种把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的人,最痛恨被人抓住把柄。
果然,江亦舟的脸色瞬间铁青,连最后一丝伪装的笑容也消失了。
他身边的几个跟班也察觉到气氛不对,不约而同地向前半步,形成无形的压迫。
“乔一澄,”江亦舟的声音压低了,带着明显的威胁意味,"有些话不能乱说,有些东西...更不该留。"
"哎呀,学长这么紧张做什么?"乔一澄故作惊讶道,"我又没指名道姓,说不定是我记错了呢?"
她越是表现得轻描淡写,江亦舟眼中的怒火就烧得越旺。
冷依阳见状皱眉说道:"亦舟,一澄学妹,都是过去的事了..."
"学长好凶哦,"乔一澄故作害怕地拍拍胸口,眼神里满是挑衅,"我都说了没指名道姓,学长怎么就对号入座了?"
这句话成了压垮骆驼最后一根稻草。
江亦舟猛地向前一步,直接伸手抓向乔一澄!
“把东西交出来!”
周围响起惊呼。
冷依阳脸色大变,立刻起身:“亦舟!冷静点!”
乔一澄显然没料到他会当众动手,脸上维持的小恶魔面具瞬间破碎,露出猝不及防的惊慌。
但她反应极快,在江亦舟快抓住她的同时,另一只手猛地一挥,将半杯果汁狠狠泼向他的脸!
“哗啦——”
橙黄色的液体顺着江亦舟的脸颊往下淌,他抹了一把湿漉漉的脸,表情羞愤交加。
他一把甩开试图劝阻的冷依阳,竟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闪着寒光的水果刀。
"小心!"
冷依阳和一直冷眼旁观的沈逸同时出声,两人迅速拦住了想要冲上来的跟班。
但谁都没想到江亦舟会疯狂到动刀。
"把录音给我!"
他握着刀就向乔一澄靠近,目标直指她紧抓着的包。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周围响起一片尖叫。
“前辈!”
乔一澄脸上血色尽褪,那点小恶魔的狡黠和强装的镇定荡然无存,只剩下面对利刃最本能的恐惧。
她眼睁睁看着刀尖逼近,双腿却像灌了铅般无法移动。
就在刀刃即将触及乔一澄的瞬间,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一种似曾相识的无力感涌上全身。
—— “白泽同学…帮帮我…”
那个无助的眼神似乎在与眼前乔一澄惊恐的脸重叠!
那些尘封的记忆碎片如利刃般刺穿我的意识。
那个没能伸出的手,那个没能喊出的声音,那个在孤立无援中破碎的笑容..
不能再眼睁睁看着!
千钧一发之际,我猛地将乔一澄推向一旁,同时另一只手毫不犹豫地迎向刺来的刀刃!
噗嗤!
一声闷响!
掌心传来撕裂的剧痛!
我的手指死死攥住刀刃,锋利的刀锋瞬间割破皮肉,温热的血液顺着指缝不断滴落,在地板上晕开刺目的红。
剧痛让我闷哼一声,额头渗出冷汗。
江亦舟惊愕地瞪大双眼,试图抽回水果刀,却被我死死钳制。
在乔一澄的眼中,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
她被我推开,踉跄着站稳,回头看到的,正是我背对着她,单手死死握住刀刃的背影。
那个平日里看起来有些疏离甚至灰暗的背影,在此刻却像一座突然拔地而起的山峦,将她牢牢护在身后。
那一刻,乔一澄眼中身影,与之前那个光芒万丈的“白泽前辈”彻底重合,甚至更加高大、更加震撼人心。
乔一澄微微张着嘴,忘记了呼吸,心脏狂跳,复杂的情绪如潮水般将她淹没。
"白泽!"
冷依阳看到我流血的手,目眦欲裂,却被仍在挣扎的跟班绊住脚步。
而就在这一瞬间——
"白泽!!!"
一个几乎破了音,惊恐的女声划破嘈杂。
一直冷眼旁观的南泠鸢,在看见我手上涌出鲜血的那一刻,所有的冰冷伪装瞬间土崩瓦解。
南泠鸢冲了过来,速度快得惊人。
甚至没有看持刀的江亦舟,而是直接张开双臂,不顾一切地挡在我身前,用单薄的身躯直面那还在滴血的刀尖。
“江亦舟同学,你闹够了没有?
南泠鸢的声音像冰锥一样,一字一句凿进每个人的耳膜。
我看着南泠鸢微微颤抖的背影,心里涌起一股复杂感。
这场景太熟悉了。
有次我帮同学挡下校外混混的纠缠,对方要动手时,也是南泠鸢突然冲过来,手里举着刚借来的保安室手电筒,声音发颤却还是硬撑着说“我已经给警察打过电话了”。
那时的眼神,跟现在一模一样。
江亦舟愣住了。
"南泠鸢,这是我跟他们之间的事!"
“在由两校学生会共同组织的联谊会上持械伤人。”南泠鸢的目光淡淡扫过全场,"人证物证俱全。"
"你认为,这件事若是提交给贵校风纪委员会,乃至本地警方备案,你那个靠家族关系维持的'优秀干部'形象,还有岌岌可危的体育保送资格,还能剩下几分?"
每一个字都精准地击中江亦舟要害。
他的脸色从涨红转为死灰,握刀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南泠鸢的话如同一盆冰水,彻底浇灭了他的怒火,只剩下刺骨的恐惧。
"我...我..."
江亦舟语无伦次,下意识松开刀柄。
南泠鸢不再看他,转而望向我,眼眸中满是担忧。
"你没事吧?"
我摇摇头,心里某个地方被轻轻触动。
江亦舟的同学趁机上前拉住他:“舟哥,算了算了!真闹大了教练该骂我们了!”
其中一个戴眼镜的男生还转头对我道歉:“抱歉抱歉,我哥们他喝多了,你别往心里去。”
于是,失魂落魄的江亦舟被同学们连拉带拽地拖走了。
危机解除,但南泠鸢身上的低气压并未消散。
南泠鸢快速从自己随身携带的手袋里,拿出一块干净的素色手帕,动作急促,带着一丝颤抖。
南泠鸢想要为我按住伤口,然而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伤口的刹那,她的手指猛地蜷缩了一下,悬在半空。
南泠鸢抬眼看我,琉璃色的眼眸中是几乎要溢出来的心疼与后怕。
嘴唇微微颤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出口。
那苍白的脸色和微微泛红的眼角,表明了她此刻内心极不平静。
"得...快点处理..."
她像是终于找回了声音,带着强装的镇定,但仍有一丝无法控制的哽咽。
北野适时上前,语气温和关切:"南同学,白泽同学,需要帮忙叫车去医院吗?伤口看起来很深,必须尽快处理。"
乔一澄这时也冲了过来,看着南泠鸢小心翼翼为我处理伤口的样子,又看看我苍白的脸,眼神复杂地咬了咬唇,最终低声道:"前辈...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南泠鸢没有理会北野的提议,也没有看乔一澄,只是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对我说:"跟我走,现在。"
南泠鸢不再顾忌任何人的目光,用手帕轻轻覆在我的伤口上。
用冰凉却坚定的手,紧紧抓住我未受伤的手腕,仿佛生怕我会消失一般,拉着我径直穿过人群向外面走去。
她的背影依旧挺直,却透着一种脆弱。
冷依阳站在原地,望着南泠鸢拉着我离开的背影,脸上表情复杂到极点。
他刚解决完纠缠的跟班,本想立刻过来查看我的伤势,却被南泠鸢抢先一步,而且是以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急切。
冷依阳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最终缓缓垂下。
担忧、错愕、一丝难以言喻的失落,还有某种深藏已久的猜测被证实的复杂情绪,在他眼中交织。
他望着南泠鸢紧握着我手腕的那只手,望着地上那摊刺目的血迹,嘴唇动了动,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他没有追上去,只是默默注视着我们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眼中充满了了然的苦涩,以及一丝为好友"回归"而感到掺杂着别样情绪的欣慰。
他知道,有些东西,从这一刻起,已经彻底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