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个荒唐的梦。
梦中,南泠鸢就站在我面前,不再是平日里冷冰冰的模样,而是带着柔和的笑意。
她离我很近,近到能感受到她温热的吐息。
矢车菊的冷香此刻变得格外浓郁,将我完全包裹。
"白泽......"
南泠鸢的指尖带着灼人的温度,轻轻抚过我的脸颊,最后停留在我的唇上。
但这温柔并没有持续太久。
画面突然切换,场景变成了喧闹的学校走廊。
乔一澄正笑容灿烂地朝我跑来,手里拿着一个装着曲奇的纸袋。
"前辈——!"
她清脆的声音像阳光一样耀眼。
然而下一秒,南泠鸢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挡在了我们之间。
她背对着我,面向乔一澄。
我看不到她的表情,却能感受到她周身散发出的冰冷与压迫感。
"离他远点。"南泠鸢的声音里带着深深的厌恶,"他不是你的玩具。"
乔一澄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南学姐,我只是......"
"只是什么?"南泠鸢冷冷打断她,"用你那套小把戏迷惑他?利用他?你根本不懂他,也不配站在他身边。"
南泠鸢的语气平静,却字字诛心。
在梦中,我想开口阻止,喉咙却像被无形的力量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乔一澄的脸色变得苍白,眼中的光彩黯淡下去。
南泠鸢转过身面向我,脸上是一种偏执到令人心悸的表情。
那双琉璃色的眼眸深处不再冰封,而是燃烧着幽暗的火焰,充满了独占欲。
"你是我的,白泽。"她一步步向我走近,"从很久以前开始,就是我的。你的眼睛只能看着我,你的手只能触碰我,你的心...也只能属于我。"
南泠鸢伸出手,带着强硬的力道抓住我的手腕。
"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她的脸凑近,气息喷在我的耳廓,声音如同恶魔的低语,"我会帮你...全部清理掉。你只需要,乖乖待在我身边就好。"
在她的唇即将再次覆上来的瞬间,那股强烈的、几乎令人窒息的占有欲如同实质的黑暗,将我彻底吞没。
"咚咚——"
我睁开眼,冬日凌晨的寒意透过窗户缝隙钻进来,却无法驱散身体里那股源自梦境的燥热。
"味噌汤好了。"
门外传来白珩平静的声音。
"...马上来。"
我揉了揉脸,试图驱散梦中那些挥之不去的身影。
走进客厅,白珩正背对着我站在灶台前关火。
她穿着校服,黑色的长发扎成一个低马尾,几缕碎发垂在颈边。
餐桌上已经摆好了碗筷和小菜。
白珩端着汤锅转身,看到我时目光停顿了一瞬。
"没睡好?"
"做了个噩梦。"
我含糊地带过,在她对面坐下。
温热的味噌汤散发着醇厚的香气,海带和豆腐在碗里轻轻晃动。
我们安静地吃着早餐,只有碗勺轻微的碰撞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
"今天..."
我咽下口中的汤,想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学校。
"我约了同学讨论课题,先走。"白珩打断我,"还有,下次该你做饭了。"
"知道了。"我应道。
白珩站起身,端起自己的碗筷走向厨房水槽。
水流声响起,她背对着我,忽然像是想起什么,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淡。
"刚才在窗边晾衣服,看到南同学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她关掉水,用毛巾擦干手,"你们最近好像经常一起上学。"
我没接话,低头又喝了一口汤,味道似乎比刚才涩了一点。
白珩没再说什么,拿起放在椅背上的书包。
"我走了。"
"嗯。"
看着她独自走向玄关的背影,门被轻声关上。
客厅里只剩下我和一碗还没喝完的味噌汤。
*
收拾好碗筷,我推开房门。
冬日的晨风带着寒意,让人清醒了几分。
昨晚的梦和南泠鸢那个吻带来的混乱依旧在心底盘旋。
刚推开庭院铁门,就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静静立在雪松下。
南泠鸢站在那里,红色的围巾在冬日清晨的素白背景中格外醒目。
她似乎等了有一会儿,不时抬起戴着纯白手套的双手,凑到唇边轻轻哈着热气。
听到开门声,她琉璃色的眸子望过来,视线掠过我的嘴唇,停留了不到半秒便迅速移开,仿佛被烫到一般。
南泠鸢的耳尖在晨曦冷空气中,透出一点不自然的微红。
"真慢。"
她吐出两个字,转身就走。
我默默跟上。
*
经过昨夜,我们之间隔着一层无法捅破的黏稠而暧昧的薄膜。
电车在早高峰的轨道上沉闷地运行,每一次摇晃都让拥挤的人群像潮水般涌动。
冷依阳找到我们时,额角还带着挤过来的细汗,笑容一如既往的明亮。
"白泽!"他先看向我包扎的手,眉头关切地蹙起,"手还好吗?昨晚后来..."
冷依阳顿了顿,目光在我和南泠鸢之间快速扫过,聪明地绕开了那个敏感的官宣话题。
"没事。"
我简短地回答,声音有些发干。
视线却不受控制地掠过他,落在南泠鸢身上。
她安静地立于一旁,看着窗外风景,侧脸线条在流动的街景映衬下显得有些疏离。
"那就好。"冷依阳点头,随即转向南泠鸢,"泠鸢,今天午休需要你帮忙看一下校园祭舞台的最终预算,后勤部那边催得急。"
南泠鸢微微点头:"可以,预算表我已经初步核对过了。"
我有些心不在焉。
胸腔里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滞闷。
车厢因为转弯而晃动,人群推挤。
在这不可避免的挤压中,我垂落的手背外侧传来一阵微妙的触感。
南泠鸢的手带着凉意,若有似无地贴了上来。
我的呼吸骤然收紧。
不敢转头,只能用眼角余光捕捉她的侧影。
南泠鸢依旧望着窗外,神色平静,唯有那抿着的唇角勾起了一丝玩味的弧度。
冷依阳毫无察觉,他因为晃动扶着栏杆继续说道:"太好了,有你把关我就放心了。对了,篮球部那边..."
就在他视线移开的这个空隙,南泠鸢变得大胆起来。
她的手再次悄然靠近,这一次,小指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勾住了我的小指,指尖微微陷入我指根的缝隙。
"希望我们能协调一下训练时间。"冷依阳说完,看向我,"白泽,你要不要也来看看友谊赛?我记得你以前..."
紧接着,南泠鸢的食指也缠绕上来,像两条冰冷的、柔软的小蛇,与我的手指紧密交缠。
"我、我最近有点忙。"
我支吾着回答,注意力全部都被手上的触感夺走。
"这样啊,"冷依阳略显遗憾,"那下次吧。说起来,乔一澄同学昨天…"
听到乔一澄名字的瞬间,南泠鸢的动作突然变得更大胆。
她不再满足于仅仅勾在一起,而是整个手掌翻转,温热的手掌贴上了我的手背,五指强硬地穿插进我的指缝,完成了十指相扣。
"看起来和你很熟的样子?"
冷依阳语气中带着纯粹的好奇。
紧密的、不容挣脱的纠缠让我大脑一片空白。
南泠鸢依然没有看我,但那只与我交缠的手,拇指的指腹开始轻轻在我手背来回摩挲。
像在安抚,又像是在无声地宣示。
"还、还好..."
我几乎是咬着牙才挤出回答。
掌心相贴处传来她清晰的脉搏,一下下敲击着我的理智。
南泠鸢依旧侧脸对着窗外,仿佛全身心都在欣赏风景。
但我看到她黑色发丝下的耳朵泛起了淡淡的粉色。
"是吗?"冷依阳笑了笑,"感觉是个挺活泼的学妹。啊,说到这个,校园祭执行委员会那边汤可莹说她们文艺部有几个创意还想加入。"
南泠鸢一边听着冷依阳的话,一边微微侧头看向他:"创意可以,但必须符合规范。"
冷依阳开始详细说明校园祭的安排,完全没注意到就在他说话的时候,南泠鸢紧扣着我的手,拇指正在我手背上轻轻画着圈。
这隐秘的动作与冷依阳认真的工作汇报形成了荒诞的对比。
我的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
一种混合着强烈负罪感和扭曲的满足感,几乎要将我淹没。
"所以可能要占用放学后的一些时间。"
冷依阳终于说完了他的安排。
电车开始减速进站,人群的流动变得频繁。
在车门打开的嘈杂声中,南泠鸢缠绕着我的手指如同出现时一样突兀地松开。
在完全撤离前,她的指尖像猫一样在我掌心带着一丝挑逗般地轻轻一挠。
南泠鸢甚至没有给我一个回望的眼神,便随着人流自然地向前走去,仿佛刚才那个在暗处与我十指相扣的人是我的幻觉。
我清晰地看到,她那只刚刚擦过我的手,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指尖抵着自己的掌心。
"走了,白泽!"冷依阳回头招呼,脸满是阳光的笑容,"刚才说的那些事,你要是改变主意想参与,随时告诉我。"
"好的..."
我低声回应,跟着他走下车。
手上还残留着南泠鸢指尖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