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喂，白泽！”
我刚走进教室在座位坐下，李想就凑了过来，厚厚眼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溜圆。
“你这手什么情况？昨天放学还好好的，才一晚上不见，就搞成这样？跟人打架了？不对啊，你这性格……”李想摸着下巴，分析着，“是不是打工的时候见义勇为了？还是和谁争风吃醋了？”
见他脑补的剧情越来越离谱，我没好气地把手缩回来。
“不小心划的。”
“划的？能包成这样？”李想明显不信，“你这看着更像是……”
李想话音未落，教室门口突然传来的一阵骚动。
在班里同学的惊呼和窃窃私语声中，一个栗色小脑袋探了进来，视线在教室里快速扫了一圈，然后精准锁定了我所在的角落。
乔一澄今天穿着米白色毛衣，显得格外乖巧，与昨天那个在联谊会上伶牙俐齿的小恶魔判若两人。
她手里提着一个印着可爱小熊图案的纸袋，脸上带着腼腆与担忧，径直朝我走来。
乔一澄的每一步都仿佛踩在班级里某些男生心碎的声音上。
“前辈……”她在我课桌前站定，声音软软的，带着一丝愧疚，当目光落在我包扎的手上时，那双大眼睛里立刻氤氲起一层水汽，“你的手还疼吗？”
李想在我旁边倒吸一口凉气，看看乔一澄，又看看我，眼神里满是“你小子果然有事瞒着我”的控诉。
“没事了。”
我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平淡，不想在教室里引起更多关注。
然而周围那些羡慕嫉妒的视线，还是像针一样扎在身上。
“这个！”乔一澄将手中的纸袋轻轻放在我的课桌上，双手合十，做了一个抱歉的姿势，“是我今天早上起来烤的柠檬曲奇！可能样子不太好看，味道也可能一般……但是！是我的一片心意！请务必收下！”
乔一澄微微鞠躬，栗色的发丝滑落肩头。
“就当是昨晚的谢礼，还有……赔罪。”
乔一澄抬起头，眼神诚恳，甚至带着点我从未见过的、小心翼翼的脆弱感，与前几天那个扬言要“正面强攻”的她截然不同。
这种反差，让我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应。
拒绝的话卡在喉咙里，面对这样的她，似乎有些残忍。
“哇！乔一澄同学亲手做的曲奇！”李想在旁边发出羡慕的惊叹，用手肘偷偷撞我，“白泽，你这待遇……啧啧啧。”
乔一澄被李想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微红，小声对我说：“前辈尝尝看？如果不好吃……就偷偷扔掉好了，我不会知道的。”
看着她这副楚楚可怜模样，我只好伸手接过曲奇袋。
或许是昨晚的惊险，也让她心有余悸，收敛了些许。
“谢谢。”
乔一澄的脸上瞬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像阳光穿透云层。
“太好了！那……我不打扰前辈了！放学后学习会再见？”
乔一澄歪着头，眼神里带着询问，又恢复了些小恶魔般的灵动。
我点了点头。
“嗯！说定了！”
乔一澄开心地朝我挥挥手，又对还在震惊中的李想礼貌地点点头，然后转身离开了我们班级，留下一阵淡淡的柑橘气息。
她一走，李想立刻扑了上来，抓住我的肩膀疯狂摇晃：“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白泽！你什么时候跟乔一澄发展到这种地步了？都亲手做曲奇了！昨晚到底发生什么了？你这手是不是因为她伤的？英雄救美对不对？！”
我被晃得头晕，无奈地推开他。
“都说了是意外。”
“我不信！”李想斩钉截铁，目光落在那袋曲奇上，咽了咽口水，“那个……作为你最好的朋友，我有义务帮你鉴定一下这曲奇有没有毒。”
说着，李想的爪子就伸向了曲奇纸袋。
我下意识地把纸袋往自己这边挪了挪。
这个动作做完，连我自己都愣了一下。
李想的手僵在半空，眼神更加幽怨了：“……重色轻友！”
我懒得理他，打开纸袋。
里面是用独立包装袋仔细分装好的曲奇，形状确实如乔一澄所说，有些大小不均，边缘也偶有焦痕，但能看出制作者的用心。
我拆开一块，柠檬的清新香气立刻飘散出来。
咬了一口。
口感酥脆，甜度适中，柠檬的微酸恰到好处地中和了黄油的腻，意外地很好吃。
“怎么样怎么样？”李想眼巴巴地问。
“还行。”
我含糊道，将剩下半块塞进嘴里。
“小气鬼！”
李想愤愤地坐回座位，掏出他的面包啃了起来，仿佛在咀嚼我的“背叛”。
教室门口突然又是一阵骚动，不少人，都往门外看。
原本还在窃窃私语讨论我和乔一澄八卦的几个同学，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去，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门外走廊。
一些男生更是下意识地挺直了背，整理了一下并不要领的衣领，连玩手机的都放下了。
“卧槽……”李想低声惊呼，用力扯我的袖子，“快看快看！”。
我也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南泠鸢正双手抱着文件从门口经过。
黑色长发柔顺的披在肩后，随着她平稳的步伐微微晃动，走廊窗户透进来的光，在她精致的侧脸上投下柔和的轮廓。
南泠鸢似乎对周围骤然改变的气氛和那些仰慕敬畏的视线浑然不觉。
或者说，根本不在意。
“南泠鸢啊。”李想感叹道，“每次看到都觉得……怎么形容呢，就是那种，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感觉，你懂吧？”
李想的感叹还没说完，我注意到南泠鸢的脚步有一丝放缓。
南泠鸢的余光，似乎极其短暂地扫过了我，以及我桌上那个刚刚由乔一澄亲手送出的小熊曲奇。
下一秒，她已经恢复了那贯有的对周遭一切都不感兴趣的淡漠姿态，继续向前走去，只留给众人一个遥不可及的背影。
我低头看着手里那个咧着嘴笑的小熊，突然觉得有点饱了，连带着嘴里刚才尝过的那点甜味，也变得有点腻人。
乔一澄挑这个时间点，在那么多人面前送来这袋曲奇。
难道，她知道南泠鸢大概会在这个时间经过我们班级？
这个念头冒出来，让我心里有点说不出的滋味。
如果真是这样，乔一澄这小恶魔的心思，还真是难以捉摸。
她为了那个计划，用这种公开“示好”，在南泠鸢面前营造我们之间某种特殊关系。
李想还在我旁边望着空荡荡的门口发呆，咂了咂嘴：“唉，这种级别的校花，跟咱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
鬼使神差地，我又从纸袋里摸出一块曲奇，塞进嘴里。
李想见状，立刻哀嚎：“喂！不是说了分我一块吗？！”
这一次，舌尖传来的甜味异常清晰，甚至有点发齁。
糖分多得过分，几乎盖过了柠檬该有的那点酸味，黏糊糊地糊在嗓子眼儿里。
太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