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
我压下心头的怪异感，拿出手机加了北野的LINE。
“谢谢。”北野收起手机，浅浅地笑着，“那么，具体事项我稍后在LINE上与你沟通。不打扰你了，先告辞了。”
北野微微颔首，动作优雅从容，随即转身离开。
口袋里的手机又震了一下，这次是乔一澄，发来一个可怜巴巴的表情包。
「前辈！我被老师抓壮丁了！哭哭！明天委员会工作你要等我一起啊！不许先跑！」
我揉了揉眉心，突然感觉成为执行委员这件事好麻烦。
*
冬日的暮色总是来得仓促，天空像是被稀释的蓝墨水，渐渐晕染开灰白的痕迹。
我提着从超市采购的食材，推开家门。
玄关的感应灯亮起，在客厅地板上投下一小圈暖光。
白珩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膝盖上放着一本摊开的书。
白珩穿着宽松的米色毛衣，赤着脚，纤细的脚踝在沙发边缘微微晃动。
足弓弯出一道柔和的弧线，脚趾如珍珠般圆润。
听到开门声，她抬起头，视线从书页移到我手中的购物袋上，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沉静的眼眸询问着。
“我买了食材，今晚我来做饭。”
白珩合上书，纤细的手指轻轻抚平书页的折角。
“嗯。”
白珩没有起身帮忙的意思，只是重新将目光落回书页，仿佛我的归来与晚餐的安排，都只是这寂静傍晚里一个微不足道的插曲。
我走进厨房，系上围裙，开始处理食材。
厨房里很安静，只有水流声、切菜的笃笃声，以及客厅偶尔传来的细微翻书声。
我们共享着这片空间，却像处于两个平行的世界，互不打扰，却又奇异地和谐。
当饭菜的香气渐渐弥漫开来时，我朝着客厅方向问了一句：“要不要叫泠鸢过来一起吃？”
话音刚落，客厅那边的翻书声戛然而止。
一阵短暂的沉默。
然后，我听到书被轻轻放在茶几上的声音。
白珩站起身，走到厨房门口，倚着门框。
白珩的目光落在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的汤锅里。
“她最近，很忙吧。”
“也是。”
我低下头，继续翻炒着锅里的菜肴，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白珩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看着我将最后一道菜装盘，然后才转身走回客厅，重新拿起那本书。
晚餐在沉默中进行。
我们相对而坐，咀嚼着食物，只有碗筷轻微的碰撞声。
气氛并不尴尬，更像是一种习惯了彼此存在后的静谧。
白珩安静地吃着我做的菜，没有评价，也没有剩下。
收拾完餐具，我回到房间。
窗外的夜色已经完全笼罩了城市。
手机屏幕上，北野的好友申请已经通过。
几乎是同时，一条新消息跳了出来。
「白泽同学，晚上好。抱歉打扰，现在方便吗？」
「方便，北野学姐请说。」
「关于联合会议的座位安排，我想确认一下你是否习惯坐在靠窗的位置？我记得上次联谊会，你似乎比较喜欢安静一点的地方。」
「我坐哪里都可以，谢谢学姐关心。」
「不用客气。另外，看到你手上还缠着纱布，伤口恢复得还好吗？如果需要的话，我认识一位不错的私人医生。」
这关心来得更加直接了。
我看着屏幕，手指停顿。
这已经超出了普通前辈对后辈的关心尺度。
「只是小伤，不劳学姐费心。」
「那就好。请务必好好休息。」
「其实，除了会议细节，还有一件事……我知道这可能有些唐突，但我觉得白泽同学是个很温柔且善于观察的人。」
来了。
我深吸一口气，做好心理准备。
「沈逸同学和乔一澄同学之间，似乎存在一些误会。这可能会影响到后续的合作，以及沈逸同学的状态。我作为朋友，有些担心。」
北野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
「我知道乔一澄同学很依赖你，而你对情况也比较了解。如果可能的话，是否能在合适的时机，帮忙缓和一下他们之间的关系？当然，这完全取决于你的意愿，请不要有压力。」
「我明白学姐的意思，我会看情况。」
我给出了一个模糊的承诺，既没有完全答应，也没有拒绝。
「非常感谢你能理解。那么，篮球赛会议我们明天再最终确认？晚安，白泽同学。」
北野适时结束了对话，最后加了一个可爱的月亮表情。
北野的目的似乎渐渐清晰了。
她关心沈逸，希望我能帮忙缓和沈逸与乔一澄的关系。
这种出于朋友立场的请求，合情合理，让人难以拒绝。
然而，这份“合理”背后，我却感到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违和感。
乔一澄对沈逸的执着，南泠鸢沉默下的暗流，现在又加上一个心思难测的北野……
所有的线都缠绕在一起，将我越捆越紧。
为了从这团乱麻中暂时抽身，我鬼使神差地点开了与林晓梦的对话框。
看着她那个软萌的布偶猫头像，再想起白天她线上重拳出击的样子，一种恶作剧的念头涌了上来。
我手指动了动，发过去一条消息：
「在吗？女仆装的裙摆长度，是不是再考虑一下？我觉得再短两公分可能更符合流行趋势，视觉效果会更好。」
不到五秒，对话状态变成了“输入中”，并且持续了将近一分钟。
「？？？」
「白泽前辈，请问你是被蛆虫蛀空了大脑，还是被荷尔蒙腌入了味，才能用你那猪猡般的思维方式吐出这种恶臭的提议？」
「短两公分？你怎么不直接建议我们穿比基尼上岗？！【刀】【刀】【刀】」
「裙摆长度是经过风险评估的，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是靠下半身思考的单细胞草履虫吗？！」
「请你立刻滚回你的阴暗角落，抱着你的工口杂志自生自灭，不要再散发你那种连下水道都嫌弃的恶臭思维！」
「再敢对女仆装发表任何言论，我不介意用设计剪刀帮你做个永久性脑前叶切除手术！现在，立刻，从我的视线里消失！【呕吐】【呕吐】【炸弹】」
我看着屏幕上那密密麻麻的词汇，震惊之余，竟然有点想笑。
被她这么一骂，之前的烦闷反而消散了不少。
我关掉手机，将它扔到床头。
窗外，冬夜的街道寂静无声。
我躺倒在床上，望着天花板。
明天，还有新的麻烦在等着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