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乔一澄像是突然下定了决心，用力抹了把眼泪，快步走向替补席。
沈逸正坐在那里接受队医处理，脸色因疼痛而苍白。
“沈逸学长，你的伤……”
乔一澄的声音还带着哽咽。
“不用你管。”
沈逸的声音冷得像冰，甚至没有抬头看她一眼。
乔一澄的身体一僵。
也许是疼痛放大了烦躁，沈逸突然抬起头，眼神里满是压抑的怒火。
“乔一澄，我说过多少次了？离我远点行不行？真的很烦！”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乔一澄心上。
乔一澄踉跄着后退一步，嘴唇颤抖着，眼泪滑落。
这一次，她连强撑的笑容都维持不住了。
“沈逸！”
冷依阳忍不住出声制止。
但伤害已经造成。
看着乔一澄失魂落魄的样子，我心里那股无名火“噌”地烧了起来。
我缓步走到她身边。
在所有人惊讶的注视下，我伸手，轻轻取走了她一直紧握的那瓶水。
矿泉水瓶上还残留着她的体温。
我拧开瓶盖，在沈逸错愕的目光中仰头喝了一口。
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然后我平静地将瓶子放回乔一澄手中。
整个替补席安静了下来。
沈逸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白泽……”冷依阳快步走到我身边，“我刚跟这家伙打了个赌。要是我们赢了，他就必须好好听一澄解释。我知道这听起来很幼稚，但这是现在唯一的机会了！”
乔一澄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们。
“情况你也看到了。”冷依阳的声音很沉，“沈逸伤了，比分在拉大，士气低落。这不仅仅是输赢的问题，关系到两校交流的脸面，也关系到我们学校接下来校园祭的士气！”
冷依阳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充满了恳求。
“我记得你以前打球很厉害。虽然很久没碰了，但现在队里需要能稳住局面的人。算我……不，是算我们大家，请你帮帮忙，好吗？”
“喂，白泽。”夏焰霓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双手抱胸，“人家小姑娘都被欺负成这样了，你还准备继续躲在后面？”
“别以为我没认出你，那个在球场上像太阳一样刺眼，让人连靠近都觉得需要勇气的家伙。”
我看向沈逸，他正用那种混合着疼痛和挑衅的眼神看着我。
没有多余的言语，我只是轻轻拍了拍乔一澄的肩膀，然后转向教练。
“教练，我以前打过控卫。让我试试。”
教练正急得团团转，听到我的话，猛地转过头，疑惑地打量着我这个他几乎没什么印象的替补队员。
旁边的冷依阳立刻上前一步，快速解释道：“教练，他叫白泽，国中时是校队主力控卫，拿过奖，基本功和意识都很好的！只是高中后没再打球了。”
教练眼中闪过一丝怀疑，但看着记分牌上不断拉大的分差和场上队员们无头苍蝇般的样子，又看了看冷依阳笃定的眼神，他咬了咬牙，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白泽？好！你上！换下小王！打控卫，稳住节奏，组织进攻！别紧张！”
“是。”我简短应道，开始脱外套换上队服。
“前辈！”乔一澄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浓浓的鼻音，却又充满了力量，“加油！”
我回头，看到她用力抹了一把脸，努力挤出一个带着泪花的小恶魔式笑容：
“一定要赢啊！”
夏焰霓抱着胳膊，哼了一声：“可别上去就丢脸。”
冷依阳重重拍了拍我的肩膀。
南泠鸢静静地望着这边，眼神平静。
我转过身，不再看他们，迈步走向记录台，进行换人。
脚下是光洁的木地板，头顶是明亮的灯光，周围是混杂着失望与期待的喧嚣。
这一切，曾经是那么熟悉，又那么遥远。
“嘟——！”
裁判吹响了换人哨。
我踏入了那片久违的、属于汗水、碰撞与热血的疆场。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活泼，如同铃铛般的声音穿透了紧张的空气。
“欧尼酱——！白泽哥——！加油啊——！”
我下意识地抬头，望向观众席。
冷月诗扎着双马尾，正站在椅子上，双手拢在嘴边，不顾周围目光地大声呼喊着。
她脸蛋红扑扑的，大眼睛闪闪发光，充满了兴奋和鼓励。
冷依阳显然也听到了，他无奈地扶额，朝着妹妹的方向挥了挥手，示意她安静点，但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我猛地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冰冷的空气吸入肺腑，却仿佛点燃了某种沉寂已久的东西。
脑海中闪过很久以前，在球场上奔跑时，那种纯粹的、掌控一切的快感。
再次睁眼时，我看向焦急的教练，看向周围茫然无措的队友。
我的心情无比平静。
比赛重新开始。
我方发球。
球传到我手中。
触球的瞬间，一种奇异的感觉流遍全身。
周围的喧嚣似乎远去，视野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江大的队员显然没把我这个突然上场的放在眼里，负责防守我的队员贴得很松，眼神里带着轻视。
就是现在。
我没有丝毫犹豫，一个简洁快速的体前变向，利用速度和节奏的瞬间变化，轻而易举地过掉了那名漫不经心的防守者！
“哦？”
观众席上响起一阵轻微的讶异声，显然对这个陌生替补的突破感到意外。
突破第一道防线后，我毫不停顿，直接杀向内线。
对方的补防来得很快，但我眼角的余光已经瞥见了处于空位的队友。
手腕一抖，篮球精准穿过两名防守队员之间的缝隙，稳稳地送到了无人盯防的队友手中。
队友接球，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球会传得这么舒服，这么及时。
他立刻调整，起跳，投篮——
球进了！
“好球！传得漂亮！”冷依阳在场边激动地大喊。
“哇！传得好！”乔一澄欢呼起来。
队友跑过来与我击掌，眼神里比开始多了些不一样的东西。
江亦舟冷冷地看了我一眼，眼神中的轻蔑收敛了些。
攻防转换。
江大队员的进攻依旧犀利，再次得分。
比分差距依旧存在。
我能感觉到，场上的气氛在悄然改变。
队友们开始有意识地把球交给我处理。
下一次进攻，我利用挡拆，再次找到空档，这一次，我没有选择传球，而是在罚球线附近直接急停跳投。
动作带着久违的生涩感，但肌肉记忆仍在。
篮球划出一道弧线——
唰！
空心入网！
“好球！”
这次连替补席都传来了欢呼。
“太好了！”
乔一澄激动地抓着夏焰霓的手臂摇晃。
南泠鸢不知何时又拿起了笔，在笔记本上画着什么。
北野学姐站在对面场边，轻轻颔首，温和地笑着。
“防守！防守！”
冷依阳在场边大声指挥。
我们成功防下了一球。
反击中，我再次送出助攻，队友上篮得分！
分差在一点点迫近。
观众席上的气氛也开始回暖，助威声渐渐响亮起来。
虽然没人呼喊我的名字，但那种为主队加油的气势回来了。
汗水开始浸湿球衣，肺部火辣辣地疼，但一种久违的畅快感却在血液里奔涌。
江亦舟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主动换防到了我面前。
江亦舟比我高大强壮，眼神凶狠。
“小子，运气不错。”江亦舟压低声音，“不过到此为止了。”
我没有回应，专注地运着球，寻找着机会。
江亦舟的防守强度很大，充满了身体对抗。
几次尝试突破都未能成功。
比赛时间在一分一秒流逝。
在一次进攻时间所剩无几时，我被江亦舟逼到了底角附近，几乎失去传球角度。
只能强行出手了。
我靠着江亦舟，强行转身后仰跳投！
江亦舟怒吼着起跳封盖，他的指尖几乎擦到了篮球！
球的轨迹有些偏……
但是！
“哔——！”
裁判哨响！打手犯规！
同时，篮球在篮筐上颠了几下，竟然……滚了进去！
“哇啊啊啊——！二加一！二加一！”
乔一澄在场边激动得跳了起来。
冷月诗在看台上兴奋地直跺脚。
夏焰霓吹了个口哨。
南泠鸢停下了笔，抬头望向记分牌。
我站上罚球线，平稳呼吸。
加罚命中。
我们反超了！
场馆内瞬间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
属于我们学校的看台区域彻底沸腾了！
最后的几分钟成了拉锯战。
比分交替上升。
我全身心投入到比赛中，组织、防守、偶尔得分。
汗水模糊了视线，肌肉酸痛不已，但精神却前所未有地集中和清醒。
时间只剩下最后十几秒，双方战平，我方球权。
教练没有叫暂停。
他看向我。
我深吸一口气，在后场接球，缓缓推进。
江亦舟如同影子般紧贴着我。
这一次，他的眼神里再也没有轻视，只有全神贯注的防守。
时间在一秒一秒流逝。
我在顶弧控制着节奏，大脑飞速运转。
8秒…7秒…6秒…
江亦舟防守得很死，没有突破空间，传球路线也被重点照顾。
5秒…4秒…
只能这样了。
我突然一个大幅度的背后运球，接上撤步，瞬间拉开一丝空间！
江亦舟反应极快地扑上来！
就是现在！
我瞬间起跳，身体在空中微微后仰，视线越过江亦舟奋力伸出的手掌，牢牢锁定远处的篮筐。
出手！
篮球离开指尖，划破喧闹的空气，向着目标飞去。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放缓。
我看到乔一澄紧张地捂住了嘴，夏焰霓屏住了呼吸，冷依阳握紧了拳头，冷月诗瞪大了眼睛。
我看到场边南泠鸢抬起了头，琉璃色的眼眸清晰地映出那颗旋转的篮球。
我看到对面北野学姐微微前倾的身体。
然后——
“唰！”
清脆的刷网声，如同最动听的乐章，响彻体育馆。
球，进了。
“嘟——！”
比赛结束的哨声，紧接着响起。
我们……赢了。
短暂的寂静后，是火山喷发般的狂欢！
队友们疯狂地冲向我，将我团团围住，激动地拍打着我，大声欢呼着。
巨大的喜悦和疲惫同时席卷而来，我大口喘着气，几乎站立不稳，只能被兴奋的人群簇拥着。
我做到了。
隔着欢呼涌动的人群，我看向场边。
夏焰霓抱着胳膊，脸上是“还算不赖”的表情。
冷依阳兴奋地和每一个队员拥抱。
冷月诗在看台上蹦跳着，双马尾飞扬。
北野学姐静静地鼓掌，温柔的微笑中带着一丝深意。
南泠鸢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对我点了点头，远远地对我举了举手中的笔，琉璃色的眼眸中，冰雪消融，漾开一丝暖意。
乔一澄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试图挤过来，她站在原地，双手紧张地交握在胸前，远远地望着我。
脸上的泪痕还没干透，眼圈红红的。
但那双总是闪烁着狡黠光芒的大眼睛此刻却亮得惊人，里面盛满了纯粹的喜悦和某种更深的东西。
乔一澄看到我望向她，也没有像往常一样露出小恶魔般的笑容，反而像是有些不知所措地抿了抿唇，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
就在这时，我的目光无意间扫过了替补席。
沈逸依旧坐在那里，但不知何时已经取下了盖在头上的毛巾。
他的脸色依旧因疼痛而苍白，但那双总是淡漠的眼睛此刻却格外专注地望着我。
当我们视线相撞的瞬间，他并没有立刻移开目光，而是轻微地朝我点了点头。
然后，沈逸的目光转向了站在不远处的乔一澄。
这一次，他的眼神里不再有之前的厌恶和烦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情绪。
乔一澄似乎也察觉到了沈逸的注视。
她身体微微僵硬，下意识地往我这边看了一眼。
“前辈……”
乔一澄终于还是忍不住，小心翼翼地绕过欢呼的人群，小跑着来到我面前。
手里不知何时又拿了一瓶新的矿泉水，递过来的动作带着些许迟疑和羞涩。
“给、给你……”乔一澄的声音比平时轻柔许多，还带着点哭过后的沙哑，“辛苦了……”
我接过水瓶，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她的，能感觉到她微微的颤抖。
“谢谢。”
我拧开瓶盖，喝了一口。
冰凉的液体缓解了喉咙的干渴。
乔一澄看着我喝水的动作，脸上的红晕似乎更深了。
乔一澄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露出一个有些腼腆的，与平时截然不同的微笑。
“那个，沈逸学长他……”
乔一澄小声说着，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替补席的方向。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沈逸已经在冷依阳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沈逸似乎对冷依阳说了句什么，然后目光再次投向我和乔一澄。
这一次，他的视线在我们之间停留了片刻，眼神里的复杂情绪更浓了。
最终，沈逸对着冷依阳轻轻点了点头，然后拄着拐杖，转身在冷依阳的陪伴下缓缓离开。
乔一澄读懂了这一幕。
她捂住嘴，眼眶再次湿润，这一次，泪水里不再有悲伤，而是释然和解脱。
“看来，”我看着乔一澄如释重负的样子，开口说道，“有人终于愿意听听解释了。”
乔一澄用力点头，眼泪却掉得更凶了。
乔一澄抬起头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感激。
“前辈……谢谢你……”乔一澄的声音哽咽着，“真的……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乔一澄说着，突然上前一步，伸出双手轻轻抱了我一下。
那是一个很轻很快的拥抱，带着少女特有的柔软和馨香，一触即分。
“这是谢礼！”乔一澄退后一步，脸上还挂着泪珠，重新露出了那个熟悉的小恶魔笑容，“约定我会记得的！”
说完，乔一澄像是害羞极了，转身就朝着沈逸和冷依阳离开的方向小跑着追了过去。
我看着她的背影，手里还握着那瓶她送来的水，瓶身似乎还残留着她指尖的温度。
“哼，看来某人的魅力不小啊。”夏焰霓不知何时又出现在身边，“连小恶魔都被你驯服了？”
我没理会她的打趣，只是静静地看着乔一澄远去的方向。
冷月诗蹦蹦跳跳地跑过来，笑嘻嘻地说：“白泽哥哥，一澄姐姐刚才脸好红哦！”
南泠鸢站在不远处，平静地注视着这一切。
当我看向她时，南泠鸢对我微微颔首，随即转身，红色的围巾在空气中划过一道优雅的弧线，悄然离去。
身体的疲惫感阵阵袭来，肌肉的酸痛也在提醒着我刚才那场激战的代价。
看着乔一澄终于能够奔向那个她一直追逐的身影，看着她重新绽放的笑容……
我仰头将瓶中剩下的水一饮而尽。
--------
想开新坑力，感觉这个中间有点崩了，换一个异世界文玩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