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一澄小跑着追上冷依阳和沈逸，心脏砰砰直跳。
此刻的心情不仅有着希望，还有一种连她自己都尚未完全理解的一丝恐慌。
冷依阳看到乔一澄过来，笑了笑，拍了拍沈逸的肩。
“你们聊，我去看看其他队员。”
冷依阳说完便体贴地走开了，留下了相对安静的空间。
沈逸拄着拐杖，停在通道入口处，背影显得有些僵硬。
乔一澄深吸一口气，走到他身侧，小心翼翼地开口：“沈逸……学长。”
沈逸沉默了片刻，缓缓转过身。
他脸上没有了之前烦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疲惫。
“那个赌……我认。”沈逸声音低沉，目光平静地看着乔一澄，“你想解释什么？如果是那种无聊的谣言，就不必了。”
乔一澄愣住了。
沈逸看着她错愕的表情，嘴角扯出一个弧度。
“江亦舟是什么人，我还不清楚吗？那种话，我从来没当真过。”
“那你为什么……”
乔一澄更加困惑了，如果沈逸知道是假的，为什么还……
“我讨厌的是你的做法，乔一澄。”沈逸打断她，语气强硬，“用那种幼稚的方式，和不同的男生走近，制造话题？你觉得这样很有趣？很有效？”
沈逸的目光直视着她，让她瞬间无所遁形，脸颊火辣辣地烧了起来。
“更重要的是……”乔一澄的表情更加沉重，她必须说出更重要的心结，“初中时李薇那件事……对不起。”
听到这个名字，沈逸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我当时太幼稚了，说了不该说的话。”乔一澄的声音带着哽咽，“我知道后来李薇转学了，这件事也过去了很久，但我一直很后悔，也很害怕。害怕你因为这件事，永远都不会原谅我，觉得我是个坏心眼的女孩……所以后来，我才用了更笨的方法……”
乔一澄将埋藏心底多年的愧疚和盘托出，连同她那些笨拙的举动背后的恐慌。
沈逸久久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神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李薇的事……”沈逸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我后来知道，不全是你的责任。当时的氛围……还有其他原因。我也有错，没有及时发现和阻止。”
沈逸顿了顿，目光变得深远：“我生气的是，你后来选择的处理方式。那种看似热闹，实则把自己也弄得一团糟的方式，很蠢。”
“对、对不起……”
乔一澄再次道歉，这次却带着一种被理解的释然。
原来他们之间的障碍，更多是源于她自己的不成熟和错误的方法。
“都过去了。”沈逸轻轻吐出一口气，像是卸下了某种重担，“以后别再做那种蠢事了，还有以后别叫我学长了，听着怪怪的。”
“嗯！”
乔一澄用力点头，眼泪再次涌出。
这一次，是彻底卸下重负的泪水。
乔一澄看着沈逸，这个她追逐了那么久的身影，此刻终于清晰地不再带有误解地站在她面前。
照理说，她应该感到无比的开心和满足才对。
纠缠多年的心结解开了，她和他，似乎可以变回从前的青梅竹马了。
可是……
为什么？
为什么在心底那片终于澄澈的天空下，会突兀地浮现出另一个人的身影？
是那个在她被沈逸尖锐的话语刺伤时，默默接过她手中水瓶，用行动代替言语支持她的人。
是那个在球场上背负着压力，眼神却异常坚定，为她、也为一个幼稚的赌约拼尽全力的人。
是那个在她最无助、最狼狈时，给了她一个可以依靠的短暂拥抱和一句“比赛还没结束”的人。
白泽前辈……
一股尖锐冰冷的恐慌感，猝不及防地攫住了乔一澄的心脏。
啊…完了。
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紧紧攥住了。
明明一直期盼着能和沈逸和好，明明应该高兴得跳起来才对。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此刻脑海里全是那个人的身影？
他喝我递过去的水时平静的侧脸，他拍我肩膀时掌心传来的温度，他投进决胜球后隔着人群望过来的、带着疲惫却依旧清澈的眼神……
我……我是不是……
如果和沈逸和好了，是不是就意味着……
我失去了继续理所当然待在前辈身边的理由？
那个“为了追沈逸学长所以才接近前辈”的借口，是不是就不能再用了？
不要……
这种想法太狡猾了，太差劲了……
明明沈逸就在眼前，我却在想着另一个人。
可是，心脏传来的这份悸动和恐慌，又是为了谁？
不行……这种想法太糟糕了，太贪心了……
明明是我自己设定的剧本，现在却害怕剧终的到来。
乔一澄的脸色微微发白，她看着面前终于与她冰释前嫌的沈逸，却感觉两人之间仿佛突然隔了一层看不见的薄膜。
“乔一澄？”
沈逸察觉到了她的异样，疑惑地唤了她一声。
“啊……嗯！”乔一澄猛地回神，慌忙用手背擦掉眼泪，挤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没、没什么！只是……太高兴了……”
高兴？
不，不是的。
心底涌起的，是比刚才被沈逸尖锐话语刺伤时，更加汹涌，更加冰冷的恐慌。
不行，不行，不行！
心脏跳得好快，几乎要冲破胸膛。
前辈呢？白泽前辈现在在哪里？
他看到我和沈逸学长在这里说话了吗？
他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我已经不需要他了？
会不会觉得我利用完他，就和正主和好，把他这个“工具人”丢到一边了？
光是想象前辈可能会露出那种了然又疏离的眼神，胸口就像被狠狠揪紧，疼得几乎无法呼吸。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我接近前辈，一开始或许是因为沈逸学长……
但现在，现在……
脑子好乱。
但是有一点无比清晰：我必须立刻、马上见到白泽前辈！要跟他解释！要告诉他不是他想的那样！
要……要让他知道，他对我而言，早已经不只是……
这股突如其来的恐慌感压倒了一切。
乔一澄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慌乱与急切。
她甚至不敢再看沈逸的眼睛。
“沈、沈逸学长！对不起！我突然想起有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我先走了！”
乔一澄语无伦次地快速说道，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颤抖。
不等沈逸回应，乔一澄猛地转过身，几乎是跌跌撞撞地用尽全力朝着刚才白泽所在的方向飞奔而去。
栗色的发丝在空中飞舞。
乔一澄拨开零星的人群，目光急切地在渐渐散去的人潮中搜寻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心脏在疯狂地不安跳动着，仿佛下一秒就要炸开。
找到了！
就在刚才他们庆祝的地方，那群队友还在——
可是，那个最核心的身影，不见了。
乔一澄的脚步猛地钉在原地，像是被瞬间抽走了所有力气。
乔一澄茫然地环顾着这片喧嚣过后略显空旷和凌乱的场地。
那个她此刻最想见到、最需要确认存在的人，已经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没有等她。
甚至……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前辈？
走了吗？
真的……已经走了？
为什么……连一声招呼都不打？
是因为……看到了我和沈逸学长在一起，所以觉得……没有必要再等我了吗？
胸口，像是破了一个大洞，冰冷的寒风呼呼地往里灌。
比任何一次被沈逸学长拒绝时，都要难受千百倍。
原来……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总是安静地待在角落看似不起眼的前辈，已经在我心里占据了如此重要的位置。
重要到……
仅仅是他的缺席，就足以让刚刚获得的“和解”喜悦，变得如此苍白无力。
我……到底该怎么办？
乔一澄紧紧攥着胸前微微起伏的衣料，指节泛白。
刚刚与青梅竹马冰释前嫌的轻松感早已荡然无存。
无处安放的失落与恐慌包裹住了她。
篮球赛在热血与欢呼中落下了帷幕。
她小心翼翼维持的“剧本”，似乎也在这一刻，被彻底打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