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则 剧情上的偏差

作者:月光不是曙光 更新时间:2025/11/8 20:45:06 字数:4027

就在艾瑟琳达刚刚于心底做出那个艰难而重大的决定,唇角牵起一丝释然与温柔的微笑,目光流连在女儿恬静睡颜上之时。

“啊!”

维娅猛地睁开了眼睛,脸上没有丝毫初醒的朦胧,只有骤然清醒的惊骇与难以置信。她犹如针扎般从柔软的床铺上弹坐起来,视线茫然地看着身上的绒被。

“嗯?怎么了,维娅。难不成做噩梦了?”

艾瑟琳达也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剧烈反应惊动,支撑起身子,关切地询问,眉头微蹙。而维娅却仿佛没有听见母亲的问话,她猛地转过头,苍白的小脸上写满了急迫,声音一边颤抖一边语速极快地问道。

“母亲,现在这个时间城内的治安卫队,尤其是贫民区的,是否还在正常值班巡逻?”

艾瑟琳达虽然对女儿这没头没脑的问题感到诧异,但仍保持着冷静,略一思索便肯定地答道。

“律法严明,各处卫队自是全天候轮值,尤其是夜间,防备将更为森严...但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维娅眼中的焦急却不减反增。她一把掀开被子,双手抓住艾瑟琳达的手臂,仰起脸认真地说道。

“母亲,现在有件非常,非常要紧的事情。请立刻通知东南部贫民区的守卫们立刻去一个地方,非常紧急,关乎人命!”

她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破胸而出。就在刚才那半梦半醒之间,按照习惯正在整理思绪的她,终于意识到了那个被自己忽略的,致命的剧情偏差。

按照原剧情,今天早上她对那粉发少女及其祖父的羞辱,本该成为红发主角路见不平的导火索。主角会当场站出来斥责她的行为,并与那对爷孙,尤其是那名粉发女孩结下一份源于共同对抗强权的初步友谊。

而就在今晚,也就是此刻,那些被爷孙公开告状行为激怒的债主和矿区监工派出的打手,将会趁着夜色去找他们报复。这原本是游戏里的第一场战斗教学关卡,由到女孩家做客的红发主角挺身而出,击退恶徒,并正式开启她的英雄之路,同时也彻底赢得对方的感激和信任。

但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由于她早上那出于私心的处置,红发主角失去了介入的理由,自然也没有和对方建立起任何可能的联系。

这也就意味着,此时此刻,在那对爷孙简陋的居所外,很可能正上演着原本该由主角解决的冲突。但这一次,没有身负天命的主角出手相助,孤立无援的女孩和她的祖父,面对凶恶的打手下场可想而知。轻则被打成重伤,重则...维娅不敢再想下去。

她必须立刻派人赶过去,这不仅是为了弥补自己无意中造成的剧情偏差,更是因为她无法坐视一个鲜活的生命,尤其是一个她颇感兴趣的,拥有漂亮容颜和坚韧眼神的女孩,因为自己的干预而迎来如此凄惨的结局。

而此时此刻,就在那女孩狭窄破旧,家徒四壁的房屋中,如维娅所料的那幅画面正在残酷地上演。

几道彪悍的身影几乎填满了这间本就逼仄的小屋,他们粗暴地翻箱倒柜,腐朽的木柜被拉拽得吱呀作响,仅有的几件碗碟被随手扫落在地,摔成碎片。尘土在昏暗的油灯光线下飞扬,混杂着令人作呕的汗臭与暴力气息。

那个长着一头与环境格格不入,漂亮至极的粉色长发的少女,被一只布满老茧和伤疤的粗糙大手死死按着肩膀,强制性地坐在屋内唯一一张摇摇欲坠的木椅上。她低垂着头,因营养不良而瘦削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大颗大颗的泪珠无声地从她眼眶滚落,在她此刻因灯光而略显黄蜡的脸颊上冲出两道湿痕,然后滴落在她紧紧攥着衣角的手背上。她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甚至尝到了一丝腥甜的铁锈味,硬生生将喉咙里的呜咽与啜泣憋了回去,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在她身旁不远处,她的祖父,那位白天曾在红毯上哭诉的老人,此刻一动不动地瘫倒在冰冷的地面上,额角破裂,暗红的血液黏糊糊地粘住了半张脸,与花白的头发纠缠在一起。他双眼紧闭,不见胸膛起伏,生死未卜。

那个按着女孩肩膀的男人,是这群打手的头目。他身材不算最高大,但浑身散发着一种经年累月暴力沉淀下来的凶戾。他漫不经心地嚼着某种能够带给他持续精神快乐,味道辛辣的成瘾物体,腮帮子时不时鼓起一下。半耷拉着的眼皮下,眼神浑浊而冷漠的扫视着这片由他们造成的狼藉。

“搜仔细点”

他开口,嗓音低沉沙哑,如同给嗓子糊上了一层芝麻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什么角落都别放过,看看这老东西是不是还把什么压箱底的玩意儿给藏起来了”

他的目光随后落回到女孩身上,那视线仿佛存在重量一般让她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肩膀。看着她那副样子,男人喉咙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哼笑,混着咀嚼的动静继续道。

“倒是没想到啊,你这小丫头片子还能入了那位小公主的眼,捞了份宫里的差事,算你走运了”

他的话语里听不出是羡慕还是嘲弄,随即,按在女孩肩头的手指稍稍用力,感受着那副骨架在掌下恐惧的震颤,继续用那令人毛骨悚然的语气说道。

“既然吃上皇粮了,规矩我们懂。放心,不会把你怎么样,至少不会让你明天没法去上工。但是你们借了我们这么多钱,一分也不还那是不是有点太不厚道了?我要养一大帮兄弟,他们大多数也跟你们一样。饱了你们一家,饿了他们几十家,你不心疼?那是不是有点太自私了。所以,放轻松点,嗯?乖乖坐着,等我们办完事就走,过几天再来”

女孩的身体在他手下僵直得像一块石头,唯有那无声滚落的热泪和微微起伏的胸口,证明着她还活着,还在承受着这巨大的恐惧与屈辱。她橙黄色的眼眸深处,倒映着昏迷不醒的祖父,倒映着被肆意破坏的家,那里面除了绝望,还有一丝微弱却不肯熄灭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倔强火焰。

这火焰支撑着她没有彻底崩溃,却也灼烧着她年轻而脆弱的心。她一定要摆脱这种生活,也一定要把这些恃强凌弱的家伙们全部铲除。但这些,终究只是想象。

地上的箱笼已被粗暴地掀开,里面寥寥几件打满补丁的衣物被胡乱扔在地上,踩满了污黑的鞋印。几枚闪烁着微弱银光的钱币,和一个即便在昏暗油灯下也难掩其精致,坠着一颗淡紫色晶石的银链子,此刻正躺在一名打手的掌心。

那打手咧着嘴,将东西呈到头目面前。头目斜眼瞥去,喉咙里发出一声嗤笑,将口中那团嚼得稀烂,散发着刺鼻气味的残渣呸地一声吐在女孩脚边骂道。

“呵,老东西前些天抱着老子裤腿哭穷,说家里连个铜子儿都刮不出来了?可这是什么啊,还有这玩意儿,看着可不像你们这贫窝里该有的东西,怕不是从哪位贵人手里偷来的吧”

他粗鲁地从手下手里抓过那条项链,紫水晶在他粗糙的手指间无力地晃动,折射出一缕夺目的彩光。

“哥,这玩意估计能换不少钱,今晚是不是得给咱开开荤呐?都好久没尝过肉味了”

旁边的打手谄媚地笑着,他一边说一边贪婪的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仿佛已经看到了满桌的佳肴。而那头目掂了掂项链,随手将银币揣进自己怀里,招呼道。

“行了,差不多了。走了兄弟们,让这丫头片子好好歇着,过几天咱们再来看她”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就欲离开。而那被绝望感填满的女孩无力的瘫坐在了椅子上,她看着昏迷的祖父,看着被洗劫一空,一片狼藉的家,看着那承载着母亲唯一念想的项链落入他人之手。

“拿去吧,土匪们”

她忽然抬起头,那双橙黄色的眼眸里,所有的光彩都已熄灭,只剩下死寂的灰烬,声音轻得像一阵匆匆吹过,连衣角都不能撼动的微风。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像投入滚油的火星。正准备离开的男人们猛地停下脚步,一道道凶狠的目光纷纷落在她身上。

“臭丫头,你刚才说什么?”

一个脸上带疤的壮汉猛地跨前一步,蒲扇般的大手扬了起来,脸上横肉抖动作势要打。

“找死是不是?”

另一个贼眉鼠目的人也阴恻恻地笑起来,搓着手,不怀好意地目光在她单薄的身躯上游移。

“大哥,我看她是不想明天能走着去上工了...反正只要留口气就行,对吧?”

压抑的狞笑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男人们摩拳擦掌,如同盯上猎物的豺狼,缓缓围拢过来。那令人作呕的气息混合着暴力与欲望,几乎要让女孩窒息。她闭上了眼睛,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等待着即将到来的事情。

“砰!”

然而就在那只肮脏的手即将触碰到她身体的刹那,一声巨响传来。木屑四溅,本就摇摇欲坠的房门连同门框,被一股巨力从外部猛地撞得粉碎!木块和灰尘弥漫之中,夹杂着几声猝不及防的、短促而凄厉的惨叫,是守在门外的两个打手的声音。

屋内的喧嚣戛然而止,所有打手,包括那头目,都惊愕地回头望去。

弥漫的尘埃与破碎的门洞之外,是贫民区深沉的寒夜。而此刻,一道身影正静静地立在那个破口处,颇具气势。

那是一个少女,身量不高,穿着一身黑白样式的短袖衣裤,却掩不住一股锐利如出鞘刀锋的气息。一头火焰般的红色长发,即便在昏暗光线下,也仿佛在自主燃烧般微微飘动着。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唯有一双如同在黑夜里旺盛燃烧的星火般的眼眸。锐利沉静,扫过屋内的一切。

少女的双手戴着一对白金色,不知何种材质制成的拳套。那拳套此刻正隐隐散发着橙红色的光芒,表面色泽如同有熔岩般在昏暗的灯光下缓缓流动,一丝丝炽热的滚热白色蒸汽正从指关节和腕部不断逸散出来,仿佛是在为刚刚那一击而进行休整。而在她腰后,一个用陈旧布条紧紧缠绕,形状狭长的物体,被牢牢缚着。

粉发少女的眼睛剧烈地颤动着,那双如同落日余晖般的橙黄色眼眸,在绝望的死灰中猛地迸发出一簇微弱的火星。她难以置信地望向门口那道破开黑暗与绝望的身影,干裂的嘴唇微微张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胸腔里那颗几乎停止跳动的心脏,重新开始疯狂地擂动起来。

“哼!”

红发少女从鼻腔里重重地喷出一股灼热的气息,她那双仿佛燃烧着火焰的眸子扫过屋内的狼藉,落在瘫软在椅子里,泪痕斑驳的粉发少女身上,又瞥了一眼地上生死不知的老人,最后定格在那群面色不善的打手身上。

她原本想着,白天这爷孙俩闹了那么一出,虽然得了份工,但终究是撕破了脸,怕是会被那些地头蛇惦记。自家虽不算大富大贵,但接济一下,借出或送出些钱粮总还是能做到的。

而凭着白天那场闹剧传得沸沸扬扬,她没费什么力气就打听到了这女孩的住处,谁知紧赶慢赶,还是撞上了这副场景。

“果然,和我猜的一点不差。贪婪这种东西,一旦沾上了,不把别人的骨髓吸干啃净就绝不罢休!”

少女的声音带着一种被压抑的怒火,低沉而锐利。为首的那个男人,眯缝着的眼睛在芙尔达身上打量了几个来回,尤其是在那对蒸腾着热气,一看就非凡品的拳套上停留了片刻,眉头紧紧皱起,随后道。

“啧,我当是谁敢来管这种闲事,这不是老铁匠家那个野丫头芙尔达么?不在你的城镇打铁铺子里好好抡你的锤头,跑这里来充什么英雄好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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