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秒第二秒第三秒第四秒,第五秒的永恒

作者:灵真 更新时间:2025/10/2 18:44:13 字数:6165

天台的风很大,呼啸着从耳边掠过。

我站在天台门口,扶着的水泥护栏应该是冰冷而粗糙,但我的手指却只能感受到模糊的触感,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棉絮。

这个世界正在从我身边一点点消失——先是恐惧和愤怒,然后是嗅觉和味觉,左耳的听觉,现在连触觉都在渐渐远去。

只有右耳里永不停歇的耳鸣,像一根细针持续刺穿着我的意识,提醒着我还在呼吸。

他就站在对面,那个本该已经死去的人——榊原圭。

他的白衬衫在风中猎猎作响,黑发被吹得凌乱,但那双眼睛却异常清明。那里有我早已失去的一切情感:深沉的悲伤,压抑的愤怒,刻骨的痛苦,还有一丝我几乎认不出来的温柔。

「你终于来了。」他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穿透了风声,「比我预计的要晚一些,但还不算太迟。」

「你到底是……」我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在摩擦,「谁?」

他微微扬起嘴角,那笑容里盛满了难以言说的疲惫:「我是榊原圭,当然了……也是你。是一个被掏空、被用尽的容器,代号β。站在这里的,不过是一缕不甘消散的残响,一段卡在时间缝隙里的记忆。」

他向前迈了一步,我们之间的距离缩短到四步。

「想知道这一切荒谬的根源吗?想知道为什么是你,为什么是我们吗?」他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能剖开我空洞的内心,「支付代价吧,筱原晓。付出你与这个世界最后的连接——你的视觉。在永恒的黑暗中,你才能看见所有的光都无法照亮的真相。」

视觉。

这是我仅存的、确认自己还「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最后凭证。

透过这双眼睛,我还能看见天空的灰,云的沉,尽管再也感受不到它们带来的任何情绪。

「为什么……是视觉?」我问。

「因为『看见』本身就是一种束缚。」他的眼神忽然变得悲悯,「你看见了水岛葵的笑容,所以无法接受她的逝去,你看见了藤原的疯狂,所以心生恐惧与抗拒,你甚至看见了剑崎刚的死亡,所以被负罪感折磨……但如果你什么都看不见了呢?当黑暗成为你唯一的现实,那些被表象掩盖的、血淋淋的真相,才会赤裸地呈现在你面前。」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带着无尽的疲惫:「就像当年的我一样。」

我没有选择的余地。

对真相的渴望,或者说,对终结这一切的渴望,压倒了一切。

也许在内心深处,我早已厌倦了这个空洞的躯壳,这个不断失去的自我。

「支付代价:视觉,永久性丧失。」

指令在脑海中形成的瞬间,世界开始崩塌。

天空的灰色像是被水洗去,云朵的轮廓渐渐模糊,榊原圭的身影开始扭曲、变形,像是隔着晃荡的水面看他。

色彩如同被水冲刷的油彩般晕开、混合,最终融成一团混沌的灰,然后被无尽的黑暗吞噬。

最后映入眼帘的,是榊原圭那张混合着解脱与悲哀的脸,他的嘴唇微微动着,似乎在说:「欢迎来到真相的世界。」

然后,光明彻底消失。世界陷入一片虚无。

然而,就在这绝对的黑暗中,真相如同沉船般缓缓浮出意识的深海。

我「看见」了。

不是用眼睛,而是用那被无数记忆碎片冲刷的灵魂。

榊原圭的声音在黑暗中引导着我,像是远方的一盏孤灯:「感受它吧,感受所有『我们』的绝望与执着。准备好流泪了吗?即使你已经忘记了如何哭泣。」

「00:00:05——00:00:04

第一秒!

黑暗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温暖的阳光。

我站在图书馆的窗边,看着那个熟悉的背影。水岛葵坐在靠窗的位置,阳光把她的头发染成金色,像是戴了一顶璀璨的王冠。她正在看一本很厚的书,眉头微微皱着,时不时用笔在纸上记录着什么。

「看不懂吗?」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年轻而充满活力。

她抬起头,眼睛亮亮的,像是盛满了星光:「有点难。不过很有意思。」她的声音清脆悦耳,每一个音节都敲打在我心上。

她把书推过来,指着一行字:「你看这里,说平行宇宙里可能有无数个我们。」

「那你觉得其他的我们在做什么?」

她歪着头想了想,突然笑了,那个笑容比阳光还要温暖:「大概也在讨论这个问题吧。说不定在某个宇宙里,我才是那个提出问题的人,而你才是那个皱着眉头思考的人。」

那天我们聊了很久,从平行宇宙聊到人生理想,从量子力学聊到明天的午餐。时间过得飞快,直到夕阳西下,图书馆要关门了。

临走时,她突然很认真地看着我:「晓,要是有一天我消失了,你会找到我吗?」

「会的。」我不假思索地回答,「在每个可能的世界里。」

她笑了,眼睛弯成好看的月牙:「约定好了哦。」

10月19日,晚上8点22分。 我们刚从图书馆出来。她忘了带伞,我把外套撑在我们头顶。雨下得很大,路灯的光晕在雨中显得格外朦胧。

在那个熟悉的十字路口,刺耳的刹车声撕裂了夜空。她用力推开我,力道大得惊人。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我看见她的长发在雨中划出一道弧线,像是慢放的电影镜头。

「葵——」我的声音被巨大的撞击声吞没。

我爬向她,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她的额头在流血,鲜红的血液混着雨水,在她苍白的脸上蜿蜒流淌。她艰难地睁开眼,抓住我的手腕,指甲深深陷入我的皮肤,留下一道伤口。

「活下去……」她每说一个字,嘴角就溢出一股鲜血,「别做傻事……答应我……」

我疯狂点头,泪水模糊了视线,和雨水混在一起:「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

她的手慢慢松开,眼睛缓缓闭上,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阴影,像是睡着了。只是,我知道,她再也醒不来了。

10月28日凌晨。 在医院走廊里,我不知道跪了多久。地板冰冷刺骨,但我感觉不到。整个世界都失去了颜色,只剩下一片灰白。

藤原老师踉跄着从ICU走出来,他的白大褂上沾着她的血,像是一朵朵绽放的罂粟。他的脸上毫无人色,眼神空洞得可怕。

「她……走了……」他说出这三个字时,整个人都在发抖,仿佛随时会散架。

我看着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面燃烧着和我一样的绝望。

那一刻,我们像是两个在暴风雨中落水的人,拼命想要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有一个计划……」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飘忽不定,「ASCEND……她父亲水岛信吾未完成的研究……它或许能留住她的『意识回响』……」

我看着他那双因绝望和执念而燃烧的眼睛,仿佛看到了自己未来的倒影。失去她的世界,一片灰暗,没有任何意义。

「无论什么代价。」我听见自己说,那声音平静得可怕,仿佛在讨论别人的事情。

「00:00:04——00:00:03」

第二秒!

场景切换,时光倒流。

我站在一个温馨的客厅里,窗明几净,阳光正好。藤原雅人年轻许多,穿着简单的衬衫和牛仔裤,不再是那个总是穿着白大褂的疯狂科学家。他看着水岛理子——水岛葵的母亲,眼中是无法掩饰的深情。

理子正在插花,动作优雅从容。她拿起一支白色的百合,仔细地修剪枝叶,然后轻轻插入花瓶。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在她周围形成一圈光晕。年幼的水岛葵坐在地毯上玩积木,她的父亲水岛信吾则在书房里忙碌着。

「理子……」藤原轻声说,「这花很适合你。」

理子抬起头,温柔地笑了:「雅人总是这么会说话。」她的笑容和水岛葵如此相似,都是那种能照亮整个房间的笑容。

水岛信吾从书房探出头来,手里拿着一个闪闪发亮的钥匙扣,上面刻着β符号:「雅人,来看看这个。ASCEND理论的关键突破——稳定的锚点信标。」

藤原接过钥匙扣,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这就是能够连接平行意识的信标?」

「没错。」水岛信吾点头,「β代表第二个关键突破。第一个理论模型是α,而这个,是能够真正实现意识连接的装置。」

然后是理子病床前的告别。她瘦得只剩一把骨头,脸色苍白如纸,却还努力保持着微笑。

「雅人,」她轻声说,声音微弱得像是随时会断线的风筝,「答应我,照顾好小葵和信吾……就像家人一样。」

藤原紧紧握着她的手,泪水不受控制地滴落在她手背上:「我答应你,理子。我发誓。」

后来,水岛信吾也走了,死因是实验室的「意外」火灾。藤原站在燃烧的实验室外,脸上映着跳动的火光,眼神复杂难明。在他手中,紧紧攥着那个刻着β符号的钥匙扣。

再后来,水岛葵躺在血泊里,生命一点点流逝。

「我答应过要保护她的……」藤原老师对着空荡荡的实验室自言自语,声音哽咽,「我答应过理子的……」

他开始疯狂地研究那个禁忌的计划,用一个个「容器」去留住一个回不来的人。每一次实验失败,他的眼神就更加疯狂一分,执念就更深一层。

「就差一点……每次都是就差一点……」他在实验室里来回踱步,「下一个容器一定会成功……一定会……」

「00:00:03——00:00:02

第三秒!

更多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我看见了循环的全貌。

容器α,一个和我有着相似面容的少年,在实验室里痛苦地蜷缩着身体。「她在吞噬我...我能感觉到...但这不是她……这不是我的葵……」他的声音支离破碎,像是随时会断气。在崩溃前的最后时刻,他写下:「为什么我会记得从未去过的地方?为什么我知道一个从未见过的女孩的名字?」

容器β - 榊原圭。我看见他被「捕获」的那一刻。那时的他还不知道水岛葵是谁,只是在课堂上偶然与她目光交汇。但就在那一瞬间,前代容器α崩溃时传递的记忆碎片击中了他。从此,他开始在日志中记录那些陌生的记忆:

「今天又梦见那个女孩了……她叫我『晓』,可我的名字是圭……」

「旧校舍的地下室有什么在呼唤我...我找到了这个钥匙扣,上面刻着β……」

「那些数字10,19,20,22,28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一想到它们就心痛?」

榊原圭至死都不知道,他写下的那些看似在调查陌生人的文字,实际上记录的是他被植入的、属于其他「筱原晓」的记忆。他的日志是一个失去自我的人,在追寻根本不存在的过去。

容器γ,在彻底失去触觉前,最后一次抚摸水岛葵的照片。他的手指颤抖着划过相片中她的笑脸,泪水无声滑落:「对不起...我还是没能把你带回来……」

容器δ,在失去味觉的那天,独自一人吃完了水岛葵最喜欢的草莓蛋糕。他机械地咀嚼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喃喃自语:「真奇怪,明明什么都尝不到了,却还是觉得苦。」

每一次崩溃,产生的意识风暴都会触发「锚点」,将下一个时间线中尚且「完整」的「我们」拖入这个漩涡。榊原圭(容器β)在彻底崩溃前,刻意引导了与我的连接,将他承载的所有前代容器的痛苦与记忆,连同那一丝微弱的、寻找突破口的希望,一并传递给了我。

「找到出路……」他在跳下天台前,对着虚空低语,眼神空洞却带着最后的执着,「为了所有『我们』……」

「00:00:02——00:00:01 」

第四秒!

新的记忆浮现,这次是关于水岛葵的。

我看见了多个平行世界中的水岛葵。在某个世界,她确实还活着,但失去了关于我们所有人的记忆。在另一个世界,她成为了科学家,正在研究同样的ASCEND理论。还有的世界,她根本不存在。

藤原老师所做的,是从这些平行世界中捕捉水岛葵的「镜像」——她的意识碎片、记忆残影、人格片段。

学校里偶尔出现的那个「水岛葵」,就是一个相对稳定的镜像,被暂时锚定在我们的现实中。

但她是不完整的,就像信号不良的广播。有时她会记得一些事情,有时又会完全陌生。这就是为什么她会对藤原老师露出困惑的表情,为什么她的记忆时断时续。

而地下室环形装置中的那个轮廓,是所有这些镜像的集合体,一个被强行拼凑出来的「完整水岛葵」。但无论怎么拼凑,她都缺少了最核心的东西——那个在车祸中逝去的、独一无二的灵魂。

「她不是她……」榊原圭在日志的一页写道,「我们牺牲了一切,仅仅只留住了一个幻影……」

「00:00:01——00:00:00 」

第五秒!

剑崎刚的身影浮现。

他早已查明水岛教授死亡的真相,那是一个「容器」不兼容导致的事故。也因此知晓ASCEND计划的危险。他曾是水岛信吾的学生兼好友,内心充满正义感。

他找到藤原,试图阻止。

「榊原圭已经死了!藤原,收手吧!」

「那是必要的牺牲!为了小葵!」

「你看看这些数据!这些『容器』的下场!这和谋杀有什么区别!」

「他们自愿的!就像晓一样!这是爱!」

「这不是爱!这是诅咒!」

争论无果。

剑崎刚无法公开真相,那会毁掉水岛家最后的声誉,也会毁掉那些「自愿」的容器们的生活。

他只能转而用最笨拙的方式——威胁、监视、恐吓——试图吓退我这个「现任」容器,希望至少能保住一个是一个。

他手腕上的疤痕,是在一次试图破坏早期实验装置时被能量灼伤留下的。那时他捂着流血的手腕,咬着牙对藤原说:「我会阻止你的,无论如何。」

而他最终,死在了一心想要阻止的悲剧里。

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当藤原的枪口对准他时,他看着我,眼中没有怨恨,只有深深的歉意。

「对不起……」他的嘴唇无声地动着,「还是没能……阻止……保护好你……」

……

所有的记忆洪流冲刷而过,我在永恒的黑暗中,明白了所有。

我没有愤怒,没有悲伤,这些情感早已被剥夺。

但在意识的绝对理性中,一个结论无比清晰:这个循环必须终结。牺牲,到我为止。

榊原圭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解脱:「看来,你都明白了。现在,让我告诉你最后的真相——关于那五秒的秘密。」

他的身影在黑暗中变得清晰:「在每一个容器崩溃前的最后时刻,都会有五秒的时间窗口。这不是普通的时间,而是意识在维度间震荡产生的裂隙。根据量子意识理论,4.87±0.13秒是意识能够在维度间保持完整性的极限。超过这个时间,量子态就会完全崩溃。」

「这就是为什么榊原圭在日志里写下『最后的五秒……留给……代价』。我发现了这个秘密,但已经太晚了。我只能在最后时刻,将所有的记忆和真相传递给你。」

「现在,轮到你了。」他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这五秒,是你唯一的机会。你可以选择像我们一样,将痛苦传递给下一个『自己』……或者……你可以选择终结这个轮回。」

我沉默着。在永恒的黑暗中,所有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又退去。我想起了水岛葵最后的笑容,想起了剑崎刚愧疚的眼神,想起了藤原老师疯狂的执念,想起了所有在轮回中消逝的「我们」。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我明白了。」我说。

榊原圭的身影开始消散:「记住,这五秒……是诅咒,也是希望……」

就在这时,天台的门被猛地撞开。

「晓!不要!」

藤原老师冲了上来,他的声音因极度恐惧而变调。他看不到榊原圭的残响,只看到我独自站在天台边缘,双目空洞。

他几乎是扑过来,死死抓住我的手臂,力道大得惊人。即使我的触觉已经衰退,依然能感觉到他手指的颤抖。

「跟我回去!最后一次同步!小葵就能回来了!」他哭喊着,涕泪纵横,早已失去了平日里的冷静与儒雅,「我求你……为了理子,为了信吾,也为了……为了我们所有人……不要再有牺牲了……只要你完成最后一步,一切就都结束了!」

他跪倒在地,抱着我的腿,像个无助的孩子:「我知道我错了……我知道这一切都扭曲了……但当成功近在眼前……我无法放弃……我不能连这最后的希望都失去啊!」

他提到了剑崎刚,语气中充满痛苦与懊悔:「刚……他本来不用死的……如果你早点配合……如果你不去深究……」

这句话,像最后一块拼图,敲定了我的决心。

不能再有人因这份扭曲的执念而死了。

在绝对的黑暗与寂静中,连右耳的耳鸣似乎都在此刻平息,我再次感觉到了那道「视线」——来自更高维度,来自另一个可能性,另一个尚未被卷入,或者即将被卷入这个循环的「我」。

我笑了。

他正在「见证」着此刻。

藤原拉着我,几乎是拖拽着,将我带离了天台。

由于失明,我无法正常行走,只能手脚并用地在地上爬行。

我的双手沾满了天台上花坛里的泥土,那湿润黏腻的触感即使透过衰退的触觉也能依稀感受到——就像我在第一次站在天台那一时刻,手上沾满的泥土一样。

我们重新回到那个地下实验室。

环形装置依旧在运转,发出低沉的嗡鸣,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终局奏响挽歌。

他将我安置在装置中央。

「就快成功了,晓。」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后的虚脱,「你是最完美的,如此……纯净。很快……很快就能结束了。」

装置启动,幽蓝光芒大盛。我感觉自己的意识边界开始模糊,那个空洞的「水岛葵镜像」正在试图涌入。

那是一股冰冷的力量,像是寒冬的冰水,一点点渗透我空洞的躯壳。

藤原跪在控制台前,双手合十,像个虔诚的信徒:「理子……信吾……我做到了……我终于要把我们的女儿带回来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却又充满了病态的狂喜。

就在这最后的时刻,那个熟悉的声音,跨越了时空与生死的阻隔,清晰地在我耳边响起,温柔而哀伤:

「晓……往前走……你就解脱了。」

我明白了。

我知道你在看。

所以,你去改变另一个时空的这个现实吧。

我用尽最后一丝属于「筱原晓」的意志,对着那片承载着另一个「见证者」意识的虚空,说出了那句跨越时空的恳求:

「我知道你在看。所以,你一定要改变这个现实。」

然后,我向前迈出了一步。

并非走向那个空洞的镜像,而是向着意识深处那片指引我的黑暗,向着那声音承诺的「解脱」,迈出了最后一步。

失重感包裹了我,风声在耳边呼啸。在意识彻底消散前的最后五秒,无数的画面闪过——

阳光下的水岛葵在图书馆里对我微笑……

实验室里水岛信吾和藤原的激烈争吵……

剑崎刚倒下时那充满歉意的眼神……

榊原圭诀别时那解脱的表情……

藤原绝望的哭泣……

还有,我看见了……一个陌生的、眼神清澈却带着迷茫的「我」,站在天台上,低头俯视,喃喃自语:

「那失去的五秒……我……究竟……干了什么?」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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