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济桓咬紧牙关,念及萧淼安危,终是低声道:“好,我服。”
“好,”花蓝烟嫣然一笑,似乎对他这般顺从颇为满意,“那你先养好身体的外伤,金蚕盅虽可压制你体内之毒素,于皮肉之伤却无益,待你身子将养好了,方能抵御金蚕盅所含之毒,两日之后,便可服盅。”
说着,花蓝烟拿出一大盆乌黑的药膏,气味古怪刺鼻,嘱咐尹济桓敷于伤口处,随即蹦蹦跳跳地出去了。
尹济桓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下无奈。这个不知从何处冒出的古灵精怪的小姑娘,或许真是他与萧淼唯一的生机,思及萧淼,他的心里沉甸甸的,也不知道萧淼如今是什么情况?
……
青山派秘密地牢之中,萧淼刚刚从昏沉剧痛中醒来,周身如被千万细针反复刺扎,痛楚连绵不绝,几欲令人发狂。
宋高义立在他身前,冷眼睨视:“你若肯说出秘籍的下落,或可少受些苦楚。”
“呸,”萧淼艰难地开口,她将全身气力皆用于强忍惨叫,齿间已渗出血丝,“你祖宗我……何曾……怕过!”
说完,她紧咬住嘴唇,继续忍受那常人难以忍受的剧痛,再不肯泄出一声呻吟。若非鸩鬼仙屡次以药丸为她续命,凭她如今的残破之躯,恐怕早已一命呜呼,不知道尹济桓现下走到哪里了?可已饮下孟婆汤,过了那奈何桥?思及尹济桓,萧淼的眸中掠过深重悲色,此生,还能再见他一面么?她缓缓地闭上眼睛,眼角似有水光一闪而逝。
两日后。
桂花坞附近的一处农户家中,这个房子原先住的人都搬走了,花蓝烟给了村长一些银钱,便得了此处暂居之权。
这两日尹济桓每日三换那种乌黑的药膏,身上的伤口愈合速度快得出奇,不得不赞叹一声花蓝烟医术之精妙。
今日便是服下金蚕盅的日子,他的外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于运功对敌皆无大碍,他心下稍安。
这两日,他虽因体虚无法起身练功,内力修习却未有一日懈怠。
此番他心神受重创之下,竟意外冲破《无涯神功》与《憾地功》之间的滞碍,如今他已彻底融会贯通两大神功秘籍,真正达到“由有到无,随心而生,变化多端”之境,他的每一次进攻,皆蕴含强悍的内劲,寻常武人恐难接其一式。
此刻他躺坐在床上,看着花蓝烟兴奋地跑进来,手上托着一只纹丝不动的金蚕盅,那只金蚕盅不过指节长短,通体金黄色,老老实实地躺在花蓝烟的手里,犹如睡着一般,想到这个东西即将进入他的体内,尹济桓喉间一阵翻涌,几欲作呕。
花蓝烟走到他面前,低下头对着手中的金蚕盅细语叮嘱:“待会儿你便要进到这位哥哥身子里去,你可得乖乖的,知晓么?”
那金蚕盅似乎动了一下,也可能是尹济桓眼花看错了。花蓝烟满意地点点头,将手伸到他面前:“张嘴。”
尹济桓剑眉皱成川字,终是伸手取过那金蚕蛊。花蓝烟提醒道:“小心一些,莫伤了我的宝贝,你将它含入口中,它自会钻入你的身体内部蛰伏起来。”
尹济桓的面皮微微抽搐,他张开口,看着被自己两只手指捏着的金蚕盅,它正安静地睡着,实在是下不去嘴。
花蓝烟等候了片刻,见他仍在犹豫,双手叉腰不高兴地说道:“这只金蚕盅可是本姑娘费了六年心血才培育成功的,你这是什么表情?你还想不想救那位好看的哥哥了?”
“萧淼”二字如针一般扎进他的心,尹济桓身子一震,终是下定决心紧闭双眼,将那金蚕盅放到了嘴里,不多时,那只金蚕盅似乎被他嘴里的温度唤醒,缓缓蠕动起来,顺喉而下,潜入他的脏腑深处。
尹济桓面色铁青,强行忍着那异物钻行的感觉。他抬手捂住嘴,等感觉到金蚕盅已蛰伏体内深处,他再难抑制,俯身扶着床沿干呕起来,幸亏他中午没有吃什么,如今只是吐出来些清水。
他这个样子让花蓝烟大为不满,重重地哼了一声,暗恼这中原人当真不识好歹。在她故土,谁人身上不养几只蛊虫?他们自幼便与蛊虫为伴,何曾这般矫情了。
吐完之后,尹济桓苍白着脸,他强令自己不再想那只正蛰伏自己体内的金蚕盅,起身朝花蓝烟郑重一揖致谢:“多谢阿烟姑娘,在下这便去救阿淼,待救下她,一定即刻带她来这里,阿淼身中之毒便托付姑娘了。”
花蓝烟点点头,歪头笑道:“你可记牢了,十日之内必得回来。否则——”她眨眨眼,“你会死的。”
尹济桓再度致谢,匆匆离开了这里。
尹济桓先去桂花坞的山洞内取出他们藏匿的人皮面具还有钱财,换上一张人皮面具跑到镇上买马匹,他须得尽快赶到青山派。
入得镇上最大的酒楼,他塞给店小二一锭银子,让他用最快的速度找马贩购一匹上好的宝马,昔日桂花坞一直养育着十余匹可逐日追风的骏马,而今他在家附近却要寻人买马还不知从何找起,心下不由凄然。
他坐在酒楼点上两个菜,边食不知味地吃着边等着店小二的消息,这时,邻桌一男一女的对话吸引住他,不由凝神细听。
那男子冷哼一声:“这尹济桓实乃阴险狠毒之辈,为了独吞《无涯神功》,竟自导自演一出桂花坞灭门的惨剧,全坞五十八条人命,那可都是他的血亲,他也下得去手!”
女子震惊道:“没想到尹济桓年纪轻轻,心思竟毒辣至此!那萧淼也不是甚么好东西,听闻鸩鬼仙一向心狠手辣,多年前便曾灭人满门,萧淼得她真传,与尹济桓联手做下这事,倒也不足为奇!”
尹济桓震惊得无以复加,他一时没有注意,手中茶盏“当啷”一声坠地,他霍然起身扑过去,一把揪住那男子衣襟,厉声质问:“这等谣言从何而来?!你们可有真凭实据,便在此信口污蔑?!”
男子大怒,伸手一掌劈向尹济桓,却被尹济桓轻易地制住双臂。尹济桓目眦欲裂:“说!这些胡言乱语究竟从何处传出?!”
女子焦急地看着被他制住的男子,惊慌说道:“整个江湖都这么说啊,江湖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宋盟主率领众掌门、英雄豪杰去找尹济桓和萧淼讨说法,他们二人设下陷阱,害得众人死伤无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