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港市的秋夜,雨水淅淅沥沥,将中央商务区的霓虹灯光晕染成一片模糊的光海。
林清音缩在公交车靠窗的座位里,降噪耳机隔绝了引擎的轰鸣和乘客的低语,却隔不开她微微蹙起的眉头。
今天小组讨论时,她又一次没能清晰表达出自己的观点,那种熟悉的无力感让她倍感疲惫。
公交车到站,她拉起卫衣帽子,低头融入稀疏的人流。
为了避开小区正门可能遇到的熟人,她像往常一样,选择了穿过老城区边缘一条狭长巷弄的捷径。
这里的路灯年久失修,光线昏暗,雨水在青石板上敲打出寂寥的声响。
就在巷子转角,她的帆布鞋差点踢到什么东西。
那是一个深蓝色的硬壳行李箱,不大,约20寸,就那样孤零零地立在墙根的阴影里,雨水正不断从它的外壳滑落。
它看起来很新,品牌标志是某个常见的国际牌子,上面没有任何行李牌或显眼的标识。
林清音停下了脚步。
她的目光敏锐地捕捉到几个细节:
行李箱的拉杆是半伸出来的,仿佛主人刚刚使用过,或者……匆忙间没来得及完全推回。
箱体一侧有一道不明显的划痕,像是被什么粗糙的东西刮过。
箱子并未上锁,搭扣只是虚掩着。
她的心猛地一跳。一个被遗弃的行李箱——在刑侦剧里,这通常是麻烦的开端。
里面会是什么?赃物?危险的化学品?或者更糟……
内心的社恐在尖叫,催促她立刻离开,不要惹麻烦。
但另一种更深层的东西——她那过于发达的观察力和随之而来的、无法抑制的好奇心——却将她钉在了原地。
她左右看了看,巷子前后空无一人,只有雨声。
她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带着潮湿的泥土味灌入肺中。她蹲下身,伸出微微颤抖的手,轻轻拨开了那个虚掩的搭扣。
箱子开了。
里面没有想象中骇人的物品,只有一些用真空压缩袋压缩好的普通衣物,几本旧书,以及一个放在最上面的、略显陈旧的深红色绒面首饰盒。
她犹豫了一下,拿起那个首饰盒,打开。
里面没有珠宝,只有一张折叠起来的、略显发黄的旧照片,和一把黄铜色的、造型颇为古老的钥匙。
照片上是一对穿着上世纪八九十年代风格衣服的年轻男女,站在璃港市著名的望海崖灯塔前,笑容灿烂。照片背面用钢笔写着一行娟秀的小字:
“致永恒。1989.夏。”
钥匙则没有任何标签,它沉甸甸的,带着岁月的痕迹,齿痕复杂,不像现代常见的门锁钥匙。
就在她对着钥匙和照片出神时,她的眼角余光瞥见,在巷口远处,一辆黑色的、没有挂牌照的轿车缓缓驶过,速度慢得有些不寻常。
内心的不安如同潮水般拍打着林清音。
那个没有牌照的黑色轿车像一道阴影,瞬间将她观察到的所有异常细节——半开的拉杆、划痕、虚掩的搭扣——都染上了危险的色彩。
“不能碰它……”她在心里默念。好奇心固然强烈,但安全永远是第一位的。
通知警察,让专业的人来处理,这是最正确、也是最不会惹麻烦的选择。
她迅速而轻柔地将首饰盒合上,按照原样放回行李箱内,小心地扣好搭扣,确保一切看起来和她发现时一模一样。
接着,她站起身,拉低了帽檐,加快脚步离开了巷子,甚至没有回头再看一眼。
她没有回家,而是绕到了两条街外的一个24小时便利超市。
那里门口有一部老式的公共电话。投币,拿起听筒,按下那三个简单的数字——110。
电话接通了。
“你、你好……”她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细微的颤抖,“我……我要报告一件事。在……在老城区,‘听雨巷’中段,靠近绿色垃圾桶的墙边,有一个……一个蓝色的行李箱。它被丢在那里,看起来……很奇怪。拉杆没完全收回去……而且,我好像看到有可疑的车在附近……”
她尽可能简洁、清晰地描述了位置和箱子的特征,但略去了自己打开箱子并查看内容的细节。
在接线员询问她的姓名和联系方式时,她犹豫了一下,低声说:“我……我只是路过。”
然后,她挂断了电话。
做完这一切,她感觉后背出了一层薄汗,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着。
她不敢在原地久留,立刻转身,汇入夜晚稀疏的人流,向家的方向走去。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后约十分钟,那辆黑色的轿车再次悄无声息地滑入了听雨巷的入口。
车子停下,却没有人下车。它只是在那里停留了不到一分钟,便再次启动,消失在雨幕中。
又过了五分钟,一辆警车闪烁着警灯,平稳地停在了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