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说是聚会,但到底也不过是公司聚餐,所以并没有太过隆重正式的氛围。
似乎是上司的人讲完话之后,人们也就三三两两的靠到一起,随意的闲聊起来。现场灯光有些暗,不知道是不是有意为之。
现场的座椅并不多,零散着放在各处,但意外的没什么人坐,人们似乎更喜欢站着说话,又或是有一套不成名的规则在里面?无论如何,纯已经拉着浔先坐了下来。
浔坐在纯旁边的位置低头抿着玻璃杯中的饮品,听着纯和别人说说笑笑,偶尔她和别人介绍自己,浔打声招呼,也就不再深入。浔不擅长和人打交道,不过有纯在的时候,她很清楚怎么在这种场合当个边缘人。
纯也在给浔打掩护。她很适合这种场合,也很能控制这种场合下人与人之间的氛围和距离。她从以前就是有这种才能的人,可能,以前比现在还要更...
……
今晚上就这样安详的度过吧。
“晚上好。”就在浔稍微晃神的时候,有人坐到了她的身旁和她搭话。
“...晚上好。”
“我看你在发呆,是这次活动太无聊了吗?”
对方的话衔接的很快。
“没有,我只是习惯这样。”浔向身旁望去,发现纯已经跑到了别的桌去,看来是和认识的人聊了起来。
以前她会特别关照浔而玩的不尽兴,所以浔让纯别太顾及她。浔收回了视线。
身旁的这人又开口道:
“你在找纯?她去找她的组员八卦了。”
“...你很清楚啊。”
她看起来是个年龄和浔不相上下的女士,浔在稍作犹豫之后,没有使用敬语。
最近纯的情绪不是很对劲,虽然她在尽力隐瞒,但浔仍旧有所察觉。
如果那是因为来自公司的话,眼前这个莫名来找她搭话的人说不定知道什么。
那人摇了摇头,接着说道:
“不算了解,只是她在我印象里是会和别人聊八卦的人,所以做出的猜测。”
“……”
纯确实有些话唠,只是听她这么说,总觉得意思是纯经常玩忽职守。纯不是那种人,浔非常清楚。
浔顿了顿,抿了抿唇边,
“在那之前,你是?”
“我和纯同部门,我算是…她在公司的朋友。”
她在和浔说话时挺直着身子,一本正经的看向她。
浔不自觉紧绷起神经。
“算是?…很刻意的说法啊。”
眼前这儿并不友善。至少,她对浔不太坦诚。她不觉得刚才的话语是“朋友”能说的出口的。
“不知道怎么称呼?”
那人侧过了脸,看向了浔。
“疏于问候。我叫七月。”
“你呢?”
她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丝不可辩驳的感觉,虽然似乎并非出于刻意。尽管如此,面对这个人也总有一种在和上位者打交道的感觉。
浔在心中悄悄叹了口气,尝试习惯和这个人说话。
“我是浔。是纯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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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结果上来说,浔误会的稍显离谱。
七月,是纯所在部门的部长,也就是纯的上司。
年龄在四十上下。
“您看起来要年轻很多…”
浔鞠了个躬,视线朝另一边偏去。某种羞耻的感觉爬上了脊背。
“谢谢,常有人这么说。”
虽然刚才不理解,但现在看来,七月大概是习惯了职场的环境——或者对她来说,公司举办的聚会和在公司没有区别。
她身上一直不自觉的在散发着浔最不擅长应付的那种上位者的气场。
浔在误会的羞耻和不擅长应对的气氛下逐渐心力憔悴起来,此刻急切的希望纯能注意到她这边的情况。
“你和纯认识很久了吧?”
七月并没有注意到浔的异样——或许是注意到了,但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
“...有十年了吧。”
七月显得有些吃惊。
“看来你们感情很深。”
“只是顺势而已。碰巧在一个高中,碰巧考了一个大学,毕业后,又碰巧来到了同一个城市...”
“正因如此,”七月开口打断了浔的列举,“所以你们才感情深厚不是吗?”
“...您说得对。”
浔重新打量起眼前这人。可能她不只是外表看着年轻,观点上也比她认知里的上位者要更富感情。
“您有什么事吗?”
“啊...把要事忘了。”七月有些懊恼的皱了皱眉头,但在浔看来,她这副样子似乎下一秒就准备向浔提出改良意见了,没人提醒这个人应该多笑一笑吗?虽然浔自己也不怎么笑就是了。
“是关于纯的。”浔倒是并不吃惊,她和这位七月小姐才刚认识不出半小时,有事告知便自然是关于纯的。
“她怎么了?”
“…两周前我司举行了一次人才选拔,纯作为候选人之一被选上了。”
“...纯和我说过。”
“想必会是这样。但在上周,上级那边因为资金落实问题,下决定把一部分人从候选人名单上剔除了,其中包括了纯。”
浔并不知道纯的公司具体的事务,对于这种公司的种种事项,说实在她也并不在意。
只是她知道,纯在那些天,即使是下班后也一直没什么时间,大概是在家也在努力为此做些什么吧。
默默攥了攥拳,她也许都没有意识到这个动作。
“这件事,纯知道吗?”
“暂时还不知道。”七月稍稍低下了头,语气有些低沉。她是逢场作戏,还是真的为此感到抱歉?浔和她才刚刚认识,实在无法辨别出来。
“所有落选的部员,暂时都还不知道这件事。”
浔吞了吞干涩的喉咙,拿起身前的玻璃杯,发现杯中已见底。浔只得咽了咽口水。
“那么,”
浔理了理思路,开口对七月问道,
“你是希望我来告诉纯吗?”
“不,怎么可能。”七月摇了摇头。
“这件事是身为部长的我的责任。我和你说这些,是希望你能够做些...朋友能做到的事。”
她低沉着头,但语气依旧沉稳。她可能一直都是这样的不卑不亢。
“...我了解了。”
浔对七月的请求正式发出了回应。
“那是我应该做的,哪怕你不来要求我。”
“...我并没有要求你的意思...也罢,是我越距了。我向你道歉。”她深深的鞠了一躬。
尽管在这件事上,她没有任何责任。
浔觉得,纯在公司里有这样的人当上司真是太好了。
“...七月小姐,”
“请说。”
浔重新倒上一杯。
“谢谢你。”
“…实在难当。”
“啊,七月小姐!您来了!”浔循声望去,离去多时的纯此刻情绪高涨,呼喊着招了招手,朝两人这边走来。只是两人似乎都没那个心情和她一起欢悦,只能默默点头,予以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