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静思牢狱

作者:凉啦 更新时间:2025/10/10 21:02:31 字数:2334

“静思牢狱”并非艾拉想象中肮脏潮湿的地牢,恰恰相反,它干净得令人窒息。

审判官沉默地将他们押送至城市深处,穿过一道道需要复杂权限才能开启的合金闸门。最终抵达的区域,墙壁、地面、天花板皆由一种哑光的暗灰色金属铸造而成,严丝合缝,仿佛整个空间是从一块巨大的金属中掏凿出来的。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淡淡的臭氧味和某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能吸收声音和情绪的压抑力场。

他们被分别关入沿着走廊一字排开的独立囚室。囚室没有栅栏,取而代之的是一面浑然一体的能量屏障,散发出微弱稳定的蓝光,隔绝内外。内部空间狭小,只有一张固定在墙上的金属板充作床铺,和一个同样与地面一体成型、用于解决生理需求的凹陷。

艾拉被粗暴地推入其中一间。能量屏障在她身后无声地闭合,将内外彻底隔绝,连声音都仿佛被吞噬了,只剩下一种死寂的嗡鸣在耳中回荡。

她背靠着冰冷刺骨的金属墙壁,缓缓滑坐在地。直到此刻,那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疲惫和后怕。审判厅里那电光火石间的剧变——队友瞬间崩溃,霍恩伍德那虚伪的誓言和冰冷的变脸,教宗那深不可测的力量——如同冰冷的浮雕,深深印刻在她的脑海里。

“违誓之约”……那指环到底是什么东西?

艾拉回想起教宗手上那枚不起眼的指环,心有余悸。它能直接审判背誓者的灵魂?这力量未免太过霸道和……诡异。与“母亲”那种温暖、渗透的力量截然不同,这是一种冰冷的、基于“规则”的绝对惩罚。

她看向对面和旁边的囚室。威尔逊瘫倒在冰冷的金属板上,身体偶尔无意识地抽搐一下,灰白的头发散乱,脸上还残留着极致的痛苦与信仰冲突的扭曲。雷克靠着墙壁坐着,低着头,那面巨大的塔盾被收缴了,此刻的他像一头被拔掉了利齿和爪子的困兽,沉默而绝望。奥森则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仿佛真的成了一堆破损的零件,只有机械臂关节处偶尔冒出的细微电火花证明他还在“运行”。莉娜和维克尔被关在更远的囚室,看不真切,但想必情况同样糟糕。

整个小队,除了她,都彻底失去了战斗力,精神世界一片狼藉。

只有我……

艾拉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纤细,因为之前的冻疮和劳作还留着些许痕迹。为什么只有她没事?真的是因为她没有背弃那所谓的铁誓吗?不,她从未真正认同过。还是说……真的是因为这具身体里,住着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

她想起塞拉菲娜塞给她的那枚金属贴片,下意识地摸向口袋。东西还在,冰冷的,带着一丝微弱的、异样的触感。这是她现在唯一的,与外界(或者说与那个神秘的修女)可能存在的联系。

时间在死寂中缓慢流逝。不知过了多久,走廊尽头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两名面无表情的审判庭狱卒推着一辆简陋的餐车走来,将一块块灰褐色的能量棒和一小袋清水,通过能量屏障上一个临时开启的小口,塞进每个囚室。

食物依旧是那令人绝望的味道,但此刻为了维持体力,艾拉强迫自己小口吞咽下去。她注意到,狱卒在给威尔逊送食物时,动作格外粗暴,能量棒直接扔在了地上。而对面的雷克,甚至没有去碰触食物,只是维持着低头的姿势,仿佛灵魂已经离开了躯壳。

他们完了吗?被那“违誓之约”彻底摧毁了?

艾拉不敢确定。她能感觉到,那股源自“母亲”的力量,似乎并未从他们身上完全消失,只是在“违誓之约”的压制下,变得极其微弱,如同被厚厚冰层覆盖的暗流。

夜深了——如果这永恒昏暗的牢狱之中还有“夜”的概念的话。囚室顶角发出微弱白光的灯珠亮度并未改变,但那压抑的死寂,却如同浓墨般沉淀下来。

就在艾拉昏昏欲睡之际,一阵极其细微的、仿佛直接在她脑海中响起的啜泣声,让她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是维克尔!

那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恐惧和委屈,不像是通过空气传播,更像是……某种残存的精神链接在极度脆弱下的泄漏?

【……妈妈……冷……好黑……维克尔害怕……】

艾拉猛地坐直身体,看向维克尔囚室的方向。能量屏障隔绝了视线,但那细微的、直达脑海的哭声却清晰可辨!是因为她免疫精神攻击,所以才能捕捉到这种细微的精神波动吗?

紧接着,她又捕捉到了另一段更加混乱、充满痛苦挣扎的意念碎片,似乎来自威尔逊:

【……不……光芒……母亲……为何……誓言……错……】

他的思维支离破碎,仿佛两个截然不同的意志正在他的脑海中进行着惨烈的战争。

甚至连莉娜那边,也传来了一丝极其微弱的、非人的宁静波动,仿佛在安抚,又仿佛在……持续地低语着什么。

艾拉屏住呼吸,集中精神。她发现,在这极度的寂静和队友们精神防线崩溃的情况下,她似乎能隐约捕捉到他们逸散出的、混乱的精神信息!这并非主动的沟通,而是像收音机收到了微弱的、串台的信号!

他们没完全被控制!“母亲”的影响还在!

这个发现让艾拉心脏狂跳。这意味着,霍恩伍德和教宗所谓的“压制”,可能并非一劳永逸。也意味着,她并非完全孤独地面对这一切。

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忧虑。霍恩伍德要那个坐标做什么?他发誓去“洗礼”,绝对是谎言。他的目的是什么?找到“母亲”,然后……摧毁?囚禁?还是……像奥森之前分析的那样,“找回母亲散落的其他力量”?

塞拉菲娜警告过她,不要相信任何人。而现在,她被困在这座绝对牢固的监狱里,外面是敌友难辨的统治者,身边是精神崩溃、体内还潜伏着危险力量的队友。

她紧紧攥着那枚金属贴片,冰凉的触感让她保持着一丝清醒。

必须做点什么。不能坐以待毙。

林天明的求生本能和“玩家”心态在绝境中再次被激活。她需要信息,需要了解外面的情况,需要知道霍恩伍德的真正意图,也需要……想办法应对队友体内那可能再次爆发的“母亲”力量。

她尝试着,集中意念,向着维克尔啜泣传来的方向,在脑海中发出一个微弱的信息:

【维克尔……别怕……能听到吗?】

没有回应。只有那断断续续的、令人心碎的哭声依旧。

沟通失败了。或者说,她的“精神力”还不足以进行主动的、稳定的交流。

艾拉靠在墙上,深深吸了一口冰冷的、带着臭氧味的空气。前路依旧迷雾重重,危机四伏。但至少,她不再是那个完全被动、一无所知的棋子了。

在这座名为“静思”的牢狱里,风暴正在无声地酝酿。而她,这个不该存在的异数,或许将成为打破平衡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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