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沫子砸在雪橇车的木窗上，不是温柔的落雪，是带着棱角的冰碴子刮过玻璃，发出“吱呀”的锐响，像游戏里没关的背景音效，磨得人太阳穴发紧。艾拉缩在狼皮垫子的角落，手指无意识地揪着墨蓝裙装的下摆——这裙子是霍恩伍德硬塞给她的，领口的冰晶项链硌着锁骨，腿上的白丝更过分，蕾丝边缘勒得大腿发疼，每走一步都像被绑了个隐形的debuff，活脱脱把末世求生玩成了“强制换装play”。
“要是有工装穿就好了，至少能蹲能跑，哪像现在，跟裹了层糖衣的炮弹似的，好看不顶用。”她心里嘀咕，指尖蹭过口袋里的“千面铭牌”，金属片的凉意让她稍微清醒了点。
穿越到这鬼地方这么久，她就没顺过——从一开始在冰窟里醒来发现性转，被工头老巴克骂“手比内城女官还娇贵”，被耗子围着起哄“连扳手都握不稳”，到后来跟着探索队出生入死，靠的全是威尔逊的“时滞之视”斩冰骸狼，靠雷克的圣光结界挡疯长的根须，她自己就像个没点技能点的菜鸟玩家，连拧个锈死的螺栓都要费半天劲，最后还得啃着能当凶器的黑面包，在心里骂一句“这破游戏难度也太高了”。
有时候她会想起穿越前的日子，窝在电竞椅里，屏幕上亮着《魔兽世界》的加载界面，她总爱玩法师职业，手指在键盘上敲几下就能放火球，队友还会刷“大佬带飞”的弹幕。那时候觉得“辅助职业”都是混子，哪想到现在，自己连个能自保的技能都没有，遇到危险只能躲在别人身后，心脏快跳出来时只能在心里喊“别杀我别杀我”。
就在这时，一股毛茸茸的、带着点委屈的意念突然钻进脑子里，不是具体的声音，是种能摸到的情绪——像她穿越前小区里那只黄白相间的流浪狗，总在她下班时蹭她的裤腿，耷拉着耳朵，尾巴扫着地，连呼吸都带着点蔫蔫的劲儿，仿佛下一秒就要趴在雪地里不动了。
艾拉猛地僵住，手指停在裙摆上。
“谁？”她下意识在心里问，眼睛飞快扫过雪橇车内部——只有她和前面的接应者，接应者背对着她，正专注地握着缰绳，斗篷下摆被风掀起，露出里面作战服上绣着的“夜”字标记，连头都没回。难道是幻觉？最近被霍恩伍德的“真伪逆转”折腾得太狠，又被教宗的“违誓之约”吓着，精神出问题了？
她皱着眉，刚想掐自己大腿一把确认是不是在做梦，那股意念又飘来了，这次更清晰，还带着点具体的诉求：“冷……腿软……前爪疼……想吃肉干……”
艾拉的目光“唰”地落在窗外——拉雪橇的两匹极地犬正低着头在雪地里跋涉，左边那只毛上沾的霜最多，浅白色的绒毛结着冰粒，尾巴几乎垂到地上，每走一步都有点打晃，像是腿在发抖，鼻腔里喷出来的白雾比同伴稀薄得多，连呼吸都带着点急促的喘息声。
是它？
她试探着在心里默了句：“再撑会儿，前面就有地方歇脚了，到时候我帮你找肉干，肯定有。”
话音刚落，那只极地犬突然晃了晃尾巴，虽然还是耷拉着，却明显比刚才有劲儿了点，前爪踩在雪地里的力道都重了些，连喷出来的白雾都浓了些。
更让她心脏狂跳的是，那股委屈的意念淡了，换成了“好……等肉干……不偷懒”的期待感，黏糊糊的，像个等着吃糖的小孩，连带着它耳朵尖的冰粒都仿佛亮了点。
艾拉的指尖开始发抖，不是冷的，是激动的。
不是幻觉！她真的听到了那只狗的“想法”！
她猛地靠在雪橇车的铁板上，后背撞到冰冷的金属，发出“咚”的一声轻响。前面的接应者终于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带着点疑惑，大概是觉得她突然的动作有点奇怪——毕竟从上车到现在，她除了接水壶，就没怎么动过，像个怕生的小孩。艾拉赶紧摆手，挤出个僵硬的笑：“没事，就是……车晃了一下，没坐稳。”
等接应者转回去，她才敢低下头，盯着自己的掌心——那里没什么特别，就是因为紧张攥得有点发白，指节还残留着刚才碰雪的凉意。可胸口处，那枚尤克塔拉留下的“种子”正发着淡淡的暖意，像揣了颗刚捂热的烤红薯，暖意顺着血管爬到手尖、脚尖，连刚才冻得发麻的小腿都舒服了点，紧绷的肌肉慢慢放松下来。
是这颗“种子”？是尤克塔拉在梦里说的“能帮你保护自己”的力量？
艾拉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又酸又胀，还有点不敢相信的狂喜，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她穿越到这末世，受了那么多委屈——被霍恩伍德当“样本”耍得团团转，把她当成能装神骸力量的容器；被教宗当“变数”死死盯着，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眼睛仿佛能看穿她的灵魂；连塞拉菲娜都把她当“有趣的玩具”逗弄，递个铭牌都像在扔诱饵。
她从来都是被动的，像片被风吹来吹去的叶子，从来没有过属于自己的力量。可现在，她能听懂动物的话了！这不是借来的，不是别人施舍的，是真真正正属于她的超凡力量！
她忍不住又看向那只极地犬，在心里追问：“你叫什么名字？是谁给你起的？”
这次的意念来得慢了点，带着点困惑，像是在想“名字是什么东西”，过了好一会儿才传来个模糊的回应：“霜……毛……他们叫我霜毛……”
“霜毛？”艾拉在心里重复了一遍，忍不住勾了勾嘴角——这名字跟它太配了，浅白色的毛上结着霜，像披了件碎冰做的披风，连耳朵尖的冰粒都像是装饰。“好名字，特别好听，比我以前给游戏角色起的‘狂拽龙少’强多了。”
霜毛像是听懂了她的夸赞，尾巴又晃了晃，这次幅度大了点，连旁边的同伴都好奇地看了它一眼，传来“这家伙怎么突然高兴了？刚才还蔫得像快死了”的疑惑意念。
艾拉憋不住想笑，又怕接应者觉得她疯了，只能咬着嘴唇，把笑意咽回去——以前玩游戏的时候，她总羡慕那些能跟宠物沟通的角色，觉得“动物伙伴”是最酷的设定，哪想到有一天，自己真的能拥有这种能力。就算这能力不能放火、不能砍怪，可在这到处都是危险的末世里，能提前知道动物的想法，能知道它们怕什么、需要什么，已经是她以前不敢想的幸运了。
“喝点这个。”接应者突然从驾驶座旁递过来个锡水壶，打断了她的思绪。壶身带着点余温，不像外面的冰那么刺骨，艾拉接过来时，指尖碰到对方的手套——厚牛皮做的，指节处缝着块深色补丁，磨得发亮，一看就是常年跟缰绳、工具打交道的手，掌心肯定有厚厚的茧子。
她拧开壶盖，一股淡淡的麦芽香飘出来，不是新伦敦配给的那种发苦的劣质酒精——那种酒喝下去像吞火，烧得喉咙疼，还没什么暖意。这是带点甜的热麦酒，喝进嘴里时，暖意顺着喉咙往下沉，在胃里散开，连带着胸口的“种子”都暖得更明显了，像有股暖流在身体里慢慢扩散，把刚才的紧张都冲散了些。
“谢谢。”艾拉小声说，这是她第一次主动跟接应者说话。接应者没回头，只是从喉咙里发出“嗯”的一声，声音依旧沙哑，听不出情绪，只有握着缰绳的手稍微松了点，大概是觉得她没那么怕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