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油灯的火苗在穿堂风里抖得厉害，把教宗佝偻的影子映在满是划痕的木桌上，像幅褪色的旧画。桌上摊着新伦敦地图，能量塔的位置被红墨水圈成个刺眼的圆点，周围密密麻麻的“导管接口”“守卫岗”标注，看得人心里发紧。
艾拉攥着桌沿的手突然收紧，指节泛出青白——她想起在静思牢狱最后一眼看到的威尔逊，那时候他躺在金属板上，没了被尤克塔拉污染时的狂热，冰蓝色的眼眸里带着点复杂的光，盯着她的方向，嘴唇动了动，像有话想说。那不是傀儡该有的眼神，是清醒的、藏着顾虑的眼神。
“教宗大人，”她先打破沉默，声音比平时沉，却带着没藏住的笃定，“威尔逊可能不受精神污染控制，已经清醒了。”
教宗慢慢抬起头，浑浊的眼珠里映着灯苗，花白的胡须颤了颤：“清醒？你凭什么确定？他现在是霍恩伍德任命的警署总监，手底下管着整个新伦敦的卫兵，连‘铁砧’小队都要让他三分——万一这是霍恩伍德设的局，你去了就是自投罗网。”
“我在静思牢狱见过他。那时候教宗您用‘违誓之约’压制了他们，他躺在那里，没像雷克那样嘶吼，也没像奥森那样僵着，就看着我。”
“眼神里没了之前的狂热，甚至想跟我说话——要是还被污染，他不会有那种眼神。”
卡伦在旁边插嘴，手里还捏着半块啃得坑坑洼洼的黑面包：“可万一他是装的呢？霍恩伍德那么精，说不定早就教他怎么演戏了！咱们这一去，不等见到人，就得被卫兵按在地上搓雪——我可不想在‘蒸汽处刑场’里当烤肉，我还没跟酒馆老板讨回欠我的三壶麦酒呢！”
教宗没理会卡伦的哀嚎，枯瘦的手指点在地图上警署的位置，语气里带着审慎：“你有把握吗？这不是赌一块黑面包，是赌新伦敦剩下的平民，赌能不能破坏霍恩伍德的仪式。”
艾拉的指尖蹭过发卡上的花瓣纹路，明明怕得要死，却还是攥着刀往前走，没十足的把握，却知道不能等——霍恩伍德的仪式还有三天就发动了，暴风雪也快到了，再等下去，连赌的机会都没了。
“没十足把握，只能赌一把。”
她的声音没了刚才的犹豫，多了点斩钉截铁的劲，“但他现在的权力，值得我们赌。霍恩伍德把‘铁砧’小队调去守能量塔，新伦敦的卫兵调度、牢狱看管，全在他手里——只要他愿意帮我们，我们能立刻掌控城内的警备力量，护住底层街区的平民，还能借着他的权限，靠近能量塔的导管接口。”
教宗沉默了会儿，枯瘦的手指在地图上警署的位置反复摩挲，像是在权衡。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点了点头：“好，小心行事。”
教宗没理会卡伦的哀嚎，枯瘦手指从怀里摸出个鸽卵大小的水晶块——通体澄澈得像冻住的阳光，淡金色圣光在内部流转，裹着细碎的光斑，表面刻着螺旋状圣光符文，指尖一碰，符文就亮起来，连空气里都飘着类似松针的淡香。他递水晶时指尖微微发颤，像是捧着什么稀世珍宝。
“这是‘圣光归引晶’，旧教会传下来的转移道具，整个教会现在就剩这一块。”教宗的声音压得更低，枯瘦手指轻轻敲了敲晶面，脆响在狭小空间里荡开，“我已经在这处据点设了‘归引点’，你把它往硬地上一摔，晶面碎开的瞬间，圣光会裹着你落回这里——但记好，这是一次性的，碎了就没了，再也凝不出第二块。”
他顿了顿，语气沉得像冻硬的煤，多了点不容错辨的郑重：“战斗的时候绝对不能用，混乱能量会冲散圣光，到时候你只会摔在半路上；还有，不到万不得已别用，这是你唯一的退路，没了它，再被卫兵围了，我也没法救你。”
“路上你用‘千面铭牌’伪装成底层卫兵，这样安全点，去警署后门找老霍克——他是我当年的学徒，现在是威尔逊的副官，知道怎么传信。”教宗的目光落在艾拉攥着水晶的手上，像在确认她是否懂这份重量，“这水晶是你的最后机会，不是备用选项。”
艾拉接过圣光归引晶，晶面凉得像要嵌进掌心，内部的圣光却暖得发烫，和胸口“种子”的温度奇妙地呼应。她指尖用力捏了捏，能感觉到晶面的坚硬下藏着易碎的脆感——这不是能反复用的道具，摔碎的瞬间，就意味着退路彻底消失。以前玩游戏时总觉得“回城道具”随时能补，现在握着这颗唯一的水晶，才真切觉得“退路”是攥在手里的稀缺品，不是屏幕上能刷新的图标。
以前她总躲在威尔逊的“时痕”、雷克的圣光后面当拖油瓶，连拧个螺栓都要费半天劲，现在手里握着这颗摔碎就没的水晶，才明白这不是“有退路”的安心，是“必须用好这一次”的凝重。
“我知道了。”她把水晶塞进防寒服内侧的暗袋，圣光透过布料映出淡淡的金晕，像贴在胸口的小太阳，却带着点灼人的重量，“我会先让老霍克传信，看威尔逊愿不愿见我，如果有异常我会立刻使用它，防止威尔逊用时痕秒杀我。”
教宗点点头，又指了指地图上警署旁的锈管巷：“从那里绕去下水道口，‘铁砧’的巡逻队嫌巷子窄，不会去查——记住，别把水晶露出来，霍恩伍德的感知装置能探到超凡物品的波动，被发现了，这唯一的退路就没意义了。”
“走了，卡伦。”艾拉转身往门外走，帽檐压得低低的，遮住眼里的光，手里攥着千面铭牌，指尖能摸到铭牌边缘的冰凉纹路。
卡伦赶紧跟上，嘴里碎碎念：“哎哎哎！等等我！这水晶就一块？那可别摔错了！万一你紧张把它当石子扔了，咱们俩就只能在警署地牢里啃黑面包了！还有啊，你用铭牌伪装卫兵，可别把水晶蹭出来，我还指望你跟威尔逊讨回他欠我的两罐肉罐头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