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卫兵回头，脸上满是疲惫，胡茬上挂着冰碴：“派不动啊！霍恩伍德把大半卫兵调去守能量塔了，说‘仪式比流民重要’，剩下的人要管整个新伦敦，根本不够用——昨天还有个流民为了半块黑面包，跟卫兵打起来，最后被‘铁砧’小队的人带走，再也没回来。”
艾拉转头看向威尔逊，眼神里满是质问。威尔逊却没急着解释，拉着她往旁边的巷子里躲了躲，确认没人偷听，才压低声音：“我早有安排。老霍克带的那队卫兵，除了带物资出城，还有个任务——帮卡伦疏散平民时，优先把孩子护送到暗道，昨天你见过的那个叫莉娅的小姑娘，昨晚就被他们接走了，现在应该快到废矿道了。”
“你早就计划好了？”艾拉愣住，没想到他连平民疏散的细节都考虑得这么周全。
“不算计划，是以防万一。”威尔逊的目光扫过巷外抢粮的流民，语气沉了些，“霍恩伍德靠不住，教宗的人也未必能护所有人，只能尽人事。”
两人继续往前走，越靠近能量塔，周围的流民越少，取而代之的是穿着银白铠甲的“铁砧”小队。他们肩甲上刻着幽绿色符文，蒸汽步枪的枪口始终对准来往者，每一次目光扫过，都带着毫不掩饰的警惕——唯独看到威尔逊领口的总监徽章时，眼神明显收敛，转而落在艾拉身上，却没有过多怀疑，只是像在看一个普通的随行卫兵。
艾拉心里松了口气——铭牌的力量起效了，在“铁砧”小队眼里，她就是威尔逊的卫兵，脸生也只会归为“新调派来的人手”，不会多问。
“警务总监大人。”一个“铁砧”小队长迎上来，姿态恭敬却没放松警惕，目光在艾拉身上停留片刻，“您这是？”
“巡查能量塔管道安全，防止仪式前出故障。”威尔逊语气平淡，亮出霍恩伍德签发的通行令，烫金印章在昏暗里格外显眼，“这是我的卫兵，帮我携带检修工具，有问题？”
小队长扫过通行令，又看了看艾拉领口的卫兵徽章，摇了摇头：“不敢耽误大人，里面请——三层以上是仪式核心区，‘铁砧’的人在那边巡逻，您要是需要进入，亮通行令就行。”
艾拉跟在威尔逊身后往里走，后背的冷汗慢慢消退——伪装比她预想的顺利，铭牌的力量比在管道里时更稳，或许是因为这次的目标“卫兵”身份更明确，扭曲感知也更精准。
能量塔内部比想象中更压抑，青铜管道在墙壁上盘绕，像巨蟒的躯体，蒸汽从缝隙里渗出，在地面凝结成冰，走上去格外滑。威尔逊熟门熟路地往西侧检修口走，脚步没有丝毫停顿，显然早就摸清了路线，艾拉跟在后面，目光警惕地扫过周围的“铁砧”小队，手里悄悄攥着扳手，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前面就是检修口。”威尔逊停在一块铁皮封住的入口前，铁皮上红漆写的“禁止入内”早已卷边，“我先撬开门，进去后别乱碰任何东西——导管的结界比你想的危险。”他从腰间摸出扳手，插入铁皮与管壁的缝隙，用力一撬，“咔嚓”一声，铁皮应声而开——一股滚烫的蒸汽瞬间涌出来，带着刺鼻的硫磺味，呛得艾拉睁不开眼，防寒服的领口都被烫得发皱。
“导管被霍恩伍德附了‘真伪逆转’结界。”威尔逊率先钻进检修口，声音从黑暗里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警示，“哪怕只是蹭到管壁，都会被判定为‘不该存在的伪物’，直接散成飞灰——之前有个卫兵就是这么没的，连金属徽章都没剩下。”
艾拉跟着钻进检修口，狭窄的通风井只能容一人爬行，粗糙的管壁磨得膝盖生疼，头顶交错的蒸汽管道“嘶嘶”作响，像无数条吐信的蛇。她每移动一步，都要避开管壁上锈蚀的凸起，指尖下意识攥紧内袋里的铭牌——这枚金属片能帮她伪装，却护不住她躲开结界的致命威胁，昨夜卡伦说“人随时会死”，此刻才真正体会到这话说的不是玩笑。
“前面是第一个蒸汽阀门。”威尔逊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喘息，从前方传来，“每隔五分钟会自动关闭十秒，我们必须在这十秒内冲过去，超时就会被蒸汽追上——教宗给的防护膏只能扛半小时高温，耗不起。”
艾拉抬头望去，前方的黄铜阀门正往外喷吐蒸汽，在管壁上凝结成冰，又瞬间被高温蒸发，留下一圈圈白色的痕迹。阀门内部的齿轮转动声越来越近，“咔嗒”“咔嗒”，像死神的倒计时钟。她攥紧手里的扳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连呼吸都放得极轻——这是炸导管的第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不能出错。
“三、二、一！冲！”
阀门骤然关闭，蒸汽瞬间消失。艾拉跟着威尔逊往前爬，指甲在管壁上划出深深的痕，指尖渗出血珠，却不敢放慢半分。身后的蒸汽正在重新聚集，灼热的气息已经舔到脚后跟，防寒服的布料都被烫得发皱，防护膏的清凉感在迅速消退，她能清晰感觉到皮肤传来的刺痛，却只能咬着牙往前冲——停下来，就是被蒸汽吞噬的结局，就是让所有疏散的平民失去希望。
冲过第三个阀门时，前方终于亮起幽绿色的光。那是主导管的结界，在黑暗里像一团燃烧的鬼火，十米外就能感觉到它散发出的阴冷。艾拉爬到威尔逊身边，看着那根直径两米的青铜管：表面布满藤蔓状的符文，幽绿色光芒在符文间流动，冰晶从缝隙里渗出，又在蒸汽中融化，形成厚厚的冰壳，摸上去凉得刺骨——这就是霍恩伍德的依仗，也是他们必须摧毁的目标。
“我要开始回溯了。”威尔逊的指尖凝聚起银蓝光痕，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明亮，几乎将通风井照得通亮。他深吸一口气，银蓝光痕顺着管壁蔓延，与幽绿色符文碰撞时，发出“滋滋”的声响，像是两种力量在互相撕咬——符文在光痕下逐渐变淡，冰壳融化成水，顺着管壁往下淌，青铜管慢慢露出原本的锈蚀痕迹，那是未被附魔前的模样，普通，却带着令人心安的实感。
“快！只有五秒！”威尔逊的声音带着疲惫，银蓝光痕瞬间黯淡，显然强行回溯消耗了他大量精力，鬓角的白发在光线下格外显眼。
艾拉扑过去，从帆布包里掏出三捆炸药，手指颤抖着贴在导管的核心接口上——那里是符文最密集的地方，也是最脆弱的位置。她摸出计时器，指尖因紧张而发颤，按在“十分钟”按钮上时，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响，与导管的震动隐隐重合。
刚退开一步，主导管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幽绿色符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爬满管壁，比之前更密集、更阴冷，像是在愤怒地修复被破坏的“屏障”。
“撤！”威尔逊一把拉住她的手腕，转身往出口爬，指尖的银蓝光痕微弱得像将熄的烛火。
身后传来“轰隆”巨响，钢铁碎片混着蒸汽涌来，气浪将两人掀得踉跄。艾拉死死攥着威尔逊的胳膊，以为仪式会就此中断，可抬头望去，能量塔上层的幽绿光符文依旧在闪烁，甚至比之前更亮，甜腐味顺着通风井往下灌，像一股无形的毒液，呛得她喉咙发疼——霍恩伍德的后手，比他们想的更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