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正午天气正好，几朵白云点缀在放晴的湛蓝之间。
高塔前，周末的喧闹不减反增，来来往往的人流夹杂着飞来飞去的幻想生物，一时间看得人有些目眩。
一张遮阳伞撑在大门的偏僻处，伞下嵌着的白色晶体正好中和了夏日的炎热感。
刨开坐在桌椅前的许衍清，正对着空空如也的登记册，转着笔发呆。
她后头的苏青瑶和徐依依总觉得，有什么人在注视这边。
前者倒是自然地坐在椅子上，给头顶的大遮阳伞补着魔力。
徐依依已经不知不觉地坐直了身子，明明看起来是三人里最年长的，脸上却肉眼可见地写着紧张两字。
作为领队，她们撑摊子的时间提前了整整一个小时。
支起摊子花了五分钟，随后又等了二十分钟——
足以让来往的魔法少女，好奇地凑过来，看到桌上的立牌后又“哦”的一声。
然后拉来自己的三两好友，下楼聚在一起，对着牌子“哦~”。
新世界里，不少魔法少女都是“从小做起”的，自然也经历过培训。
许衍清用的那间办公室，看上去不是很大。
然而关于培训的“采购清单”或者“账单”，审批没有超过十分钟的。
除非负责审批的魔法少女，偷偷溜到休息室去喝下午茶了。
正当苏青瑶打发够时间，准备收回自己的魔力时，人群里钻出一白一黑的两个团子。
“妈妈~”声音被刻意压低。
来自苏沐雪小小的呼唤响在苏青瑶的耳畔。
苏青瑶只是微笑，然后伸出双臂，接住了扑进怀里的女儿。
跟在苏沐雪之后，有些腼腆的女孩，苏青瑶还记得应该是叫“姜九黎”对吧。
和苏沐雪同岁，而且一个孤儿院从小认识的朋友。
“你好呀，姜九黎。”
苏青瑶友好地朝她打了声招呼。
只见黑发的小女生，脸“唰”一下红了起来，走到苏青瑶面前支支吾吾地道了一声∶
“妈、咦！——苏沐雪妈妈好今天上午到苏沐雪家里待了一会。”
说错话的姜九黎先是惊呼了一声，随后像是倒豆子一样，一下子把话都说完了。
这孩子看起来很紧张哦。
苏青瑶下意识地揉了揉姜九黎的头，一面朝着两人来时的方向张望。
不过……陆前辈呢？
和呆呆站在原地大脑冒出蒸汽的姜九黎不同。
苏沐雪注意到苏青瑶的动作，主动凑上前耳语了两句。
“这样这样。”
“哦，所以陆知川就把你们随手放到了路边？”
苏青瑶的眉头挑了一下，语气隐隐有些波动。
苏沐雪却“唔、唔”地摇了摇头，只是和苏青瑶比了一个“嘘”字。
显然是陆知川让她保守了什么秘密。
少女抬起目光，环顾了一圈。
明明，没有什么不怀好意的味道，也要瞒着她吗。
“好吧好吧，不生陆前辈的气了。”
苏青瑶叹了口气，任由小白猫鼓着腮帮子钻进她空下来的另一只手的掌心。
这下，她的两只手都被占用了。
苏青瑶无奈地看向自己的身前——
被晾在旁边的许衍清，善意地等待了几秒，才清清嗓子，向两位女孩提醒道：
“来了的孩子，先来我这里签到。”
“噢噢噢。”“哦。”
徐依依在苏青瑶和自己的女儿交流时，已经在她们两人的后面摆好了凳子。
等苏沐雪和姜九黎签完名之后，自己的名牌已经被放到了最前面的两张椅子上。
“别这么看着妈妈哦。”
“在外面，要叫我‘苏老师’，才对。”
苏青瑶故作狠心地把脸扭了过去，和两小只可怜兮兮的眼神错开。
“好吧。”
最舍不得的反而是姜九黎。
她耷拉下去小脑袋，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去。
苏沐雪却淡淡地点了点头，从自己的贴身小包里，抽出一只巴掌大的玩偶小狗。
小小的玩偶狗掏出来后，被苏沐雪稍稍用力，往上一抛。
像是有鼓风机一样，半空里发出只在卡通动画里才有的“噗嗤”充气声。
先是头开始膨胀，然后过渡到身子，最后才是那条毛绒绒的尾巴——
正是苏沐雪从不离手的布布。
“咦，这不是幻想生物吗？”
和早有耳闻的许衍清不同，徐依依一脸惊讶地看着在苏沐雪手里颇为安静的布偶大狗。
“正是，阁下请叫我为布布。”
听着老气横秋的腔调和特有的声线，不只是徐依依，就连后头，许衍清嘴角也在抽动。
布布早有所料，只发出声无奈的叹息。
“想笑就笑吧。”
布布无奈的许可，变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魔法少女堆里发出阵阵清澈笑声。
和刻板印象里，态度欢快轻盈，往往思路又带点跳脱的幻想生物不同，布布至少在苏沐雪旁边，大多会摆出一副“可靠”的姿态。
苏青瑶作为唯一一个没有笑出声，只是礼节性“哼哧”两下的人，伸出手想要揉揉布布的背。
但，布布突然侧了下身子，躲开了苏青瑶的手。
不等少女作何反应，这只玩偶狗已然绕着苏沐雪的肩膀，盘到了她的头顶。
被弄的痒痒的苏沐雪，只伸出手，布布就把自己的爪子搭了上去。
只给沐雪摸……
苏青瑶的嘴角抽了抽。
这算是另类的，狗仗人势吗？
然后布布就被小小的女孩死死扣住前爪。
在前者惊恐的目光里，苏沐雪把它一把从头顶拽了下来。
眨眼间，布布就被打包送进苏青瑶的怀里。
在苏青瑶柔软的臂弯里，布布却莫名感到阵阵寒意，它僵着身子往上仰视。
苏青瑶低下了脑袋。
明明少女面上依旧是平常的笑容，往下瞥视的目光却把布布冻得哆嗦了一下。
嘻嘻，我的女儿向着谁，肉眼可见吧。
苏青瑶伸出了看不见的大手。
……
直到下一个孩子提前十分钟赶到集合的地点，晃晃悠悠的布布，才回到苏沐雪的怀抱里。
原本整齐的绒毛，被苏沐雪的魔力搅得蓬松，快要涨成一个大大的毛团。
布布本想再盘上去，可是恍惚中的它，脚底一滑，仰面倒在了苏沐雪的大腿上。
“呼呼，明明早就和布布说了……”
苏沐雪无奈地抓着布布的腰，轻声地讲道：“妈妈生气起来，可是很恐怖的。”
……
“呐，陆叔叔。”
两天前，陆知川拉着苏沐雪回家的时候，讲完了他的故事后——
苏沐雪突然问了陆知川一个问题。
“妈妈在叔叔面前生气过吗？”
“呃……”陆知川突然卡壳起来。
片刻犹豫后，才点点头。
苏沐雪空洞的眼眸扑闪了一下：
“那妈妈生气起来会是什么样子呢？”
“很可怕。”
陆知川果断地咬死道：
“而且，你妈妈如果发了很大的火——”
“她真的会咬人。”
物理上的那种。
而且咬完不给你治，让陆知川顶着渗血的牙印子，在聚居点里回头率百分之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