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鸿兴。

作者:喵都可愛捏 更新时间:2025/9/29 23:36:23 字数:9003

清晨,古城的街道总是如那早上的寒露一般,静得发冷。雨纷纷,这便是南方的暮春的天气特色了。城春了,草木也更深,那些绿油油的植物围绕着褪色的高大建筑。颜色褪去,已经无法辨别出它曾经是怎样的建筑,或许是勾栏,或许是青楼,但毫无疑问地,这里曾经无比繁荣。大约是经历过很惨烈的战争吧,这个古老又有铁锈味的地方已经被上层的权贵们抛弃了,他们另寻别处继续他们纸醉金迷的天国。而失去了官方控制的残破地方,便成为了养育各种帮派势力与无家可归之人的温床。

寂静被轻巧急促的脚步声打破,随后跟着的是沉重焦躁的步子。那轻巧的脚步声从主干道拐进了腥臭的小巷,几番曲折后渐渐停了下来。娇小的身影抚摸着那将路堵死的高墙——死路,她已没有可以逃下去的路了。那与周遭肮脏环境格格不入的可爱脸蛋上闪过一丝烦躁,随后便被赶来的人声打乱:

“年纪轻轻便做起偷与抢的勾当,你便是那些没有父母的可怜孩子罢。但命途多舛那是你的事,想要吃东西那就要给钱。”

“你要是给不起钱我并不介意将你卖到妓院去哦,或者你用你那娇小的屁股支付我也可以接受。”

奸淫的声音和愤怒的声音逼近墙下的少女,两个满脸横肉的汉子。从他们身上分别沾着肉沫、面粉,不难看出他们是屠户和饼商,而少女似乎偷走了他们的商品。两个汉子渐渐逼近墙角的少女,怒目圆睁的少女狠狠地瞪着那两个讨债的男人,半蹲着抱着手里的食物。大概她已经做好了被侵犯、凌辱的准备了吧。如此境地,除非插翅,否则她也难逃。

悄无声息的一阵清风传来,抚过了巷子里的三人。这堵死的巷子里怎会有风?少女还在疑惑时,两个原本对于少女来说同大山一般高大的汉子却开始颤抖了,两条腿怎么也使不上力气来。他们的肩膀分别被一只有力的手按着,竹叶的味道传入他们的鼻腔。

“每人三两黄金,我买少女手上的东西。两位爷应该没有意见吧?”没有声音,也没有预兆,一个男人就宛如凭空出现一般出现在了两个男人身后,简直像是一阵闪光。而能做到这样神出鬼没的仅有一人,尽管没人见过他杀死哪怕一个人,但整个古城都没一个人胆敢向他拔剑:

“烜荣哥,你都发话了,我们便没有意见。”

“您还是那么阔绰。”

嘴角的竹叶抽动了一下,两个沉甸甸的钱袋便已经送到那汉子们的手上了。腰间的酒葫芦发出了碰撞的声音,那咬着竹叶的男人转身让出来一条路。

“请吧。”话毕,两个大汉点头哈腰,逃也似的离开了巷子。

刘烜荣,尽管穿着破烂不堪的衣服,但却仿佛有着取之不尽的钱财。腰上总是挂着一个酒葫芦和一把破剑,嘴上总咬着一根竹叶。在古城这个宛如牢狱一样的贫民窟,从来没有人可以预估他会出现在哪,什么时候出现。人们畏惧他的神出鬼没,同时却又乐意同他交易——他只会用黄金去购买商品。尽管那些东西只值几个铜板,他也会给上一两黄金。

送走两个汉子,刘烜荣的眼神却严厉起来:“何必呢?游璃……”

话未讲完少女便狠地撞开刘烜荣快速地消失在了交错的巷子里。看着消失的身影,刘烜荣也只能轻叹。转眼间,巷子里便没有了人的气息。

“林先生,我回来了。”推开一堵沉重的大门,走进一座四层楼的洋房。少女的声音响起。声音里含着一丝期待,或许在等待什么人的回复。然而回复她的只有缭绕的烟雾。

“早上好,游璃这么大清早的你去哪了?”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响起,饱含狠辣的双眼闪过一丝温柔,他一根根地抽着烟。外面的雨渐渐密了,敲在石板路上发出沙沙的声音。

“没什么,只是去运动一下……”话还没讲完,中年男人的大手便落在少女的头上——一个手刀。

“又去偷东西吃了吧?明明我也有给你钱,你为什么就是不肯用呢?”说着,男人擦去少女嘴边的食物渣。

“林先生,您可以给我地方留宿我已经无以回报,再用您的钱我又怎能可以过意得去呢?”男人轻笑了一声,终于从靠着的沙发上坐起来。

“游璃,你这样的个性总有一天会害了你自己……甚至身边的人,”把烟头按在烟灰缸上,中年男人继续说“还有一件事,最近组织遇到一些麻烦的问题,烜荣也在找你,你离开组织吧,去刘烜荣那里。”

“不”游璃的语气十分坚定,“我早已受够了那个软弱无力,被人欺负的懦夫了。他就只会用软弱的办法解决问题,或者不断地乱花钱。我要靠自己活下去。而林先生,您的“鸿兴”帮派早就已经是整个古城的领导势力了,到底有什么是我们没办法克服的?您就让我加入吧,我会为组织谋取到好处的。”

“再强大的蚂蚁也不过是蚂蚁,大象想要踩死蚂蚁不过是动一动脚的事情罢了。更何况……”中年男人还没说完,一个柔软又富有令人感到心神向往香气的身影抱住了游璃。一个美人,能够靠美貌迷晕古城所有混混的美人,她用她那堪称完美的脸蛋不断地蹭着游璃的小脸蛋。

“游璃宝宝,天鸿哥他最近很忙,你便让他休息一下吧,他好像已经一晚上没有合眼了。为了补偿你,就让我吕怡琳来代替他,陪你聊天如何呢?”与那美妙身段相匹配的,极其柔软又有磁性的声音传入游璃的耳朵。或许是魅惑的语气过度了,游璃感觉到双腿一软。刚刚那和林天鸿——古城黑势力之王的气势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吕怡琳还在不停地揉着游璃的脸蛋,仿佛在玩一个可爱的玩偶:“嗯嗯……”游璃喃喃到,力气仿佛全被抽走了,她也只能半将半就地被吕怡琳抱走。看着游璃的身影消失,林天鸿点燃了一支烟:

“怡琳的魅惑是不是又进步了?刘烜荣……竟然有人说你是懦夫阿,这些年你到底做了什么?”烟雾被吐到半空中,萦绕在“鸿兴”的牌匾下久久没有散去。

“真想再见一次你和怡琳还有烊健三人携手为鸿兴打拼的样子阿,可惜这辈子我是难再看到了。”林天鸿灭掉烟,站起身一边自言自语一边走进了牌匾下的正厅。微弱灯光照着他沧桑的脸,疲惫已经被杀气盖过。在他眼前的,是蓄势待发的鸿兴精锐。

天色渐渐暗淡了,雨却不见有停的迹象,湿冷的风带着雨的气息穿透了大街上来来往往人们的衣服。古城的人们大多穿着破烂而单薄的衣服,伞也不是在这贫民窟常见的东西。于是街上的人便冻的手脚发青,红肿,流脓。雨水冲刷着肮脏的街道,饿死冻死的尸体味道也顺着雨水传出来。一把巨大的红伞,格格不入地挺立在街中央,暗红色的伞,黑黄色的街道,衬托之下,那伞简直宛如一颗将死的蘑菇。伞的下面,是游璃和吕怡琳,蒸汽盖住了她们美丽的长相——受到林天鸿的委托,她们将一筐土豆派和一大桶白粥救济给那些在鸿兴地头无家可归的流浪者。

“这活真是折磨人啊。”游璃感慨着,看着眼前的那些哄抢食物的饥渴饿鬼,无一例外都伸出了红肿流脓的手,身上单薄的衣服聊胜于无。尽管是南方,但是暮春的雨天也不是单单薄薄一两件衣服就可以保暖的,更别说这些穿着湿透的单衣的穷人了。散发着如同垃圾堆一样臭味的人们令游璃不禁感到有些难以忍受。

“何姨,没事的多拿两个吧,那你家里孩子多。阿,刘伯,我帮你打,你别摔了。你不年轻了穿这么少,去找天鸿哥拿点衣服穿吧……”然而吕怡琳却并没有对这些散发着臭味的人们感到嫌弃,她和那些难民们勾肩搭背,仿佛是相识多年的老友。尽管美丽的脸庞与红肤发害的饿鬼们格格不入,但在谈笑中她却慢 慢融入到了那泥潭一般的人堆里。

“我是在古城长大的,曾经靠着这张脸在妓院靠着“娼妇之神”这个名号赚得了大量财富。但有钱不代表我就可以洗干净身上古城的泥土”,吕怡琳摸了摸游璃的头,“这里的人都是我的街坊,是鸿兴地头的家人,有些是我曾经的顾客。他们是支撑鸿兴走到今天的支柱,如果作为鸿兴二把手的我都不去关照他们,那么还有谁会关照这些食不饱肚,衣不蔽体的底层群众呢?那些甚至不把他们当畜生看到贵族老爷吗?游璃,你要进入组织,你就要学会接纳这些人,不过路还很长,你大可不必着急。”对着游璃,吕怡琳少见地严肃起来。

游璃发着呆,或许她也没有想过这些。蒸汽盖过了她的脸,看不清她的表情。

天色愈发暗淡了,从灰色渐变到深蓝色慢慢被漆黑覆盖。雨,并没有要小的迹象。打在伞上的沙沙声慢慢变成了哗哗声。伞下的蒸汽随着人群的散开也慢慢消失,食物派完,吕怡琳便准备和游璃离开。天黑了,雨渐渐模糊了吕怡琳的视线。明明身边看不到除了游璃外其他人的身影,但是她却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收起竹筐,她闻到了夹杂在古城臭味中的一丝其他的味道——老鼠。

“怡琳姐,前面还有个家伙没拿到东西吃诶,我去把剩下的粥送给他吧。”游璃说着,拿起粥桶便小跑了过去。

“等等游璃,雨太大了要拿伞啊!”看着像箭一样跑了出去的游璃,吕怡琳不禁感慨。

“这家伙也太不听话了,简直宛如一个拼命想在别面前表现的小屁孩一样。”

追着游璃跑着,吕怡琳却感觉老鼠的味道越来越浓烈,不安感也越来越强。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那么大味道的老鼠……除非——那是有着老鼠味道的人。

“游璃,快回来!那是老鼠帮!”吕怡琳大叫到,扔下伞和竹筐,飞奔去。跑到黑暗里面,早就连游璃的影都没有了。吕怡琳四处张望看不见一丝线索。

“妈的!”吕怡琳痛骂到,然而很快一群黑影闪过。腐败的老鼠味直冲脑门。老鼠帮全员出动?吕怡琳有些惊讶。但想到跟着他们就可以找到游璃,毫无犹豫地跟了上去。

然而越跟她越感到不对劲了,黑影在不断地扩大,味道混杂。从最开始的老鼠味变成了一股铁腥味,到最后有三股气味混合在一起……简直就像老鼠帮,影幽门,铁帮三个帮派一起出动了。但是他们向来是不共戴天的,怎么会一起行动呢?难道……越想越害怕,结合这几天林天鸿那难以掩盖的焦躁;察觉到事情不简单的吕怡琳刚准备掉头向鸿兴跑去,但后路……早已被后来的三帮联军堵起来了。不知不觉间,她竟被带到了一个三叉路口。

“怡琳妹妹,你再找什么?”佝偻瘦小的身影,站在一众帮派的最前面亮出来奸淫的表情。尧荐菌,老鼠帮的话事人走了出来。

“听说你已经金盆洗手了,是吗?娼妇之神。”一个强壮的身影,身上的汗臭味和胸前茂密的胸毛让吕怡

琳一秒便认出来者。赵晟诞,铁帮的领头羊。

“两个饿鬼,看到一个妓女就被下半身控制脑袋的废物。难道忘了上头交代她的作用了吗?”尖酸刻薄的声音。那好像用指甲刮玻璃的声音,只有影幽门那个无敌大贱人郯颂百才可以发得出来。“怪不得连林天鸿那个老玩意都斗不过。”

郯颂百毫不留情,但另外两人并没有理会他的那诋毁,都只是让手下往吕怡琳靠近。密密麻麻的污合之众渐渐围住吕怡琳,仿佛一朵荷花,被泥潭覆盖。

无力。

吕怡琳只能站在原地任由雨打下来。在这种境地她做不了任何的反抗,她唯一可以做到的就是痛恨冲动的自己。

但是没有人察觉到,一阵风极快地穿过大雨,抚起吕怡琳渗透的衣服。仅仅一眨眼,吕怡琳便消失不见。

“刘烜荣。”尧荐菌冷冷地吐出这三个字。

“目的已经达到了。走吧,向鸿兴出发。”没有一丝犹豫,郯颂百扇了因为不能侵犯吕怡琳而怒不可遏的赵晟诞一巴掌。揉了揉自己仿佛要流油的肚子,赵晟诞只得不甘地跟着几人离去。

微弱的灯光,刘烜荣把吕怡琳放在了曾经鸿兴的据点里,转身便要离开。

“烜荣,去哪?”

“把游璃带回来。”

“他们去鸿兴了。”

“我知道。”

“天鸿哥……”

“我自会助他,但他也有他自己的选择。”

“我也要回鸿兴!”说着,吕怡琳挣扎着起身。然而没等她下床,刘烜荣便让她暂时睡了过去。

“等天亮吧,那时一切都会结束。”刘烜荣看向吕怡琳的眼神没有什么情感,只是冷冷地吐出几个字,便消失在原地。脑袋昏昏沉沉,游璃感觉天旋地转。

  在她的意识里,上一秒她还在拿着粥桶小跑。而仅仅一眨眼,就失去了后面的记忆。她想动起来,却感觉四肢被什么捆住了,动弹不得。眼皮在不断地向下盖,她想要清醒,但是意识却怎么都无法脱离梦境。她很清醒自己要脱离这个半梦半醒的状态,却困在了梦里。她想要醒来,却感觉无比的疲惫,越是挣扎头越痛,那便越晕了。就像被人蒙了一层布,布将她的意识捆着,她无法挣脱。

颠簸,嘈杂,恶臭。

或许是挣扎起到了作用,游璃感觉意识在慢慢恢复。随着意识恢复而侵袭的,是不安;极度的不安!

夜渐已深,漆黑的天空看不见一丝光亮。于是它便像一个无底的深渊,凝视,怒吼着。越来越多雨点砸在地上,这已经不是最初的毛毛细雨了。暴雨,模糊一切都暴雨。

游璃感觉自己停下,被别人猛地扔在地上。意识模模糊糊,深渊那样的天空扭曲着,强烈的白光闪过照亮了眼前杀心渐起的男人。

林天鸿。

姗姗来迟,狰狞,愤怒的吼叫;雷鸣,天空都要被撕裂,大地都要为之震颤。猛地惊醒,游璃才看清眼前的男人。尽管烟雾弥漫,但那怒目圆睁坐在沙发上的人,宛如盘踞的雄狮,宛若刚刚的雷鸣,愤怒狰狞,随时都会爆发出强横的杀招。

“尧荐菌,你们终究是被我他妈的吓到走投无路了还是被什么东西咬尾巴了,居然抛弃血海深仇联合起来战我鸿兴?不过丧家犬再多也是丧家犬,雄狮一出你们便不过是一粒尘埃。”

“别那么着急嘛天鸿哥……嘎……我是来和你交易的,看看我脚下的东西吧……”用力地踩了一脚,游璃感觉五脏六腑都翻涌起来,只得痛苦呻吟。烟雾下的眼神震颤了一下,随后恢复。

“林先生,我不重要,快……”话没说出口,游璃便被一只大脚踩住了脑袋,上颚狠狠地磕在下颚上。

“没有允许你插嘴吧?”指甲刮玻璃的声音,郯颂百冷冷地威胁。

“交易?你想用这小孩换什么?”

“你的命,你知道的。”

“哈哈哈哈哈哈”,仿佛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林天鸿放声大笑,“你们的交易有什么诚信吗?况且动这个小妹妹,你可知道谁会和你算账?”

“算账?他敢算上朝廷吗?”两把精美的油纸伞在那群散发着腐烂臭味的打手中撑开,格格不入的,一个穿着华贵长袍的公子形象的男人,在两个侍从的伞下缓缓走出,站在了尧荐菌面前,踩住游璃。散发着幽幽金光的绫罗绸缎,雪白的毛绒都彰显着来者的身份不凡。

终于站了起来,扔掉将尽的烟头,林天鸿瞪着那个身份不凡的来者:

“汤公子,这么冷的雨夜,你不呆在你丞相汤灿父亲的温暖小巢来古城这种肮脏的地方,就为了我的人头么?还是说想体察民生?”

“哇噢,冷静点铁衣狮子。林先生,你知道的,上头决定要控制古城了,具体原因我也不方便透露,你就当作是你们的人做的事情过火烧到了那些老爷吧。既然要彻查清洗,是个人都知道擒贼先擒王……”

“在这古城人众皆知,朝廷的信用可一般般啊,汤晷硌公子。”

“你自己选择吧,但是我可以保证,只要你跟我走你的鸿兴所有人都不会再被朝廷讨伐。我脚下的少女……你似乎很紧张她,我也可以保证她的安全。”

林天鸿的眼睛依旧没有动摇,但是一丝难以察觉的忧愁悄然浮现。由于相互歧视,郯颂百,尧荐菌,赵晟诞从来不会站在同一战线,不然他鸿兴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控制住整个古城。除非……他们三个人的生命同时受到了威胁。而最近根据林天鸿线人带回的情报,朝廷来了一个嗜血的疯子,要控制古城为他所用。雨很大,模糊的视野里林天鸿也不难看出,眼前的三人或多或少失去了些什么零件。郯颂百的左眼,尧荐菌的脚掌,赵晟诞的头发……于是他闭上眼睛,似乎灭掉了熊熊燃烧的火焰,长叹一声:

“命运至此,我也没有意见。命中注定,那我便死吧。”话毕,走向汤晷硌。

“老顶……需要我出手吗?”冷冷的一句话,就像藏在雨中的丝丝冷风,让所有人不禁一个寒颤。

刘烜荣。

不知何时出现的刘烜荣,此时静静地站在林天鸿的身后,静静地平视着所有人,身后跟着怒不可遏的鸿兴精锐们。刘烜荣脸上没有一丝愠色,但是不知为何,他身上给人一种难以描述的可怕,恐怖……

“不,烜荣。这是命中注定,不必要有更多的牺牲了。鸿兴的家人们你们也听好,既然我死了可以让大家换取平安,那我死了也无妨。漾健马上就回来了,届时你们听他的指挥便是。”林天鸿头也没回,只是冷冷地落下这一句仿似遗言的话便走向了汤晷硌。

“老顶……就算朝廷放过,怕是有些虫子也不会安于现状的。”刘烜荣仿佛自言自语,喃喃道。

“不错,”汤晷硌说着,大手一挥两个狗腿子便给他戴上镣铐。他的脚仅仅是一抬,游璃便已经出现在了刘烜荣的身边,“但是我后面那三位说有礼物要送给你。”话刚讲完,尧荐菌便奸邪地笑着,扔出两个圆圆的东西。待林天鸿看清究竟是什么,怒不可遏:

“阿信,巢皮!”那是鸿兴两个干部的头颅“他妈的汤晷硌!你的承诺呢?”

“那是你们帮派间的矛盾,朝廷确实不会找你们麻烦了……而他们,我不好说。”汤晷硌的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愤怒的林天鸿。仿佛凌驾一切的感觉让他有无上的快意。

“懦夫。”游璃冷冷地吐出两个字。那一刻,所有雨点仿佛静止,再次呼吸的时候,汤晷硌的笑已经被震惊代替。

一双眼睛。看不出任何情感的眼睛已经来到他面前,鼻尖碰鼻尖,在一次呼吸的时间内,从鸿兴出来,粉碎了林天鸿身上的枷锁。汤晷硌,他的实力可是在常安国朝廷那高手如云的地方都排行前十的,而刘烜荣的动作,他竟然没看清?不,甚至感知都没感知到。林天鸿缓缓站起,张开双手,火焰在他手中渐渐烧起来,很快那火焰便蔓延到全身——火决!林天鸿的愤怒让他拼命催谷他的力量。

“杀人偿命,相信你们都还记得这里的规矩吧?老鼠?”

战了!林天鸿一把抓住了尧荐菌的头,他要捏爆这个他妈的贱人老鼠的头了吗?随着林天鸿手上的人被火焰瞬间烧成灰烬,他才转头又瞪向背后的黑手。见情况不妙,尧荐菌只好退回鼠帮众人前面——这个扑街竟然真的和老鼠一样逃跑了,为了逃避林天鸿的怒火,他竟偷天换日将狗腿子塞到了林天鸿手上。

“汤先生,这里没有你我的事,我们不妨进鸿兴吧。”冷冷的语气,再眨眼汤晷硌已经被拉进鸿兴,踩在刘烜荣的脚下。刘烜荣没有发力的迹象,汤晷硌却已感觉脑袋都快要炸裂开。

“杀人偿命,伤人赔偿,这是鸿兴在古城定下的规矩,来到古城,便要遵守这里的规矩……既然你没有杀人,我便不会要你的命,但你踩了游璃,我便给予你相同的待遇……有任何意见,叫陈筠燕亲自来鸿兴……我倒要看看那个小笨妹子哪来这么大的胆子。”

陈筠燕,那是当朝皇帝,历史罕见的女帝。如今这个实力本就深不可测的刘烜荣竟还好像和陈筠燕十分熟络。换句话说,他既可以马上弄死自己,也可以找上司问罪自己,若是招惹两边都是死,汤晷硌于是也只得闭嘴

“他妈的你们是被我这个多年没打架的林天鸿吓傻了吗?一起上吧贱人们。”并没有想象中激昂,林天鸿只是平静地讲到。

这句话并没有引起他想象中的波澜,只有赵晟诞扛着他的大斧挥砍过来了。真是蠢的厉害,林天鸿在地上划过水痕,蒸汽模糊了他的身影。轻巧跳到巨斧上。猛地发力,雨水都被震开,身上的火焰在漆黑的夜划过两道赤色的痕迹。呱!那一腿踢中赵晟诞的大脸了,扭曲的表情涣散的瞳孔,无不告诉所有人这一腿的强!劲!霸!林天鸿没有放过这流油的恶心脸盘,仍在空中转身狠地一巴掌拍在赵晟诞的后脑上。如同摔在地上的西瓜,赵晟诞的头崩裂开来,那流油庞然大物倒在地上,火焰覆盖了他的躯体。林天鸿愤怒的火焰,在烧尽那些混帐之前,似乎不会熄灭。

“聪明人都知道我们并不能单挑打赢你林天鸿……”郯颂百笑道,“不然你早就死了,鸿兴怎么可能屹立到如今?但如果500人打你一个……你可还有胜算?”

“就是因为你们这两个老太监,胆量就跟那活一样短小疲软,只敢他妈的让狗腿来送死。既然如此,那你们便上罢,蚂蚁一只和五百只不过是多踩几脚罢了。”

郯颂百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尧荐菌的脸色也不好看。正所谓缺什么的人便讨厌别人说什么。这两人的确是阳痿,但被戳中痛点当面揭穿,怕是再怎么能冷静的老狐狸,也难压怒火,更何况他们认为自己胜算在握,心气正旺盛着。

战了!三帮联军和那耀眼的火人战在一起。黑压压一片的狗腿子不断地被烧倒,又不断地补充上来。按腿,拍头,穿胸,夺器……林天鸿的速度越来越快,火焰像一条游龙,不断蔓延,弯曲,烧穿了黑压压的狗腿子。

这般速度,已经让游璃感到不可理解了,汤晷硌也感到意外,林天鸿这样看起来已经被驯化的老狮子,竟然藏了这样的强横力量。

“林先生,明明有这样的力量为什么还会露出那样忧愁的面容呢?”游璃喃喃道。

“再强大的蚂蚁也只是蚂蚁。尽管它咬人会很痛,但是咬了人马上就会死去。”刘烜荣回答了游璃的问题。一向没有情感的刘烜荣,语气中竟然也有一丝悲伤。

“汤晷硌,我会和漾健助你们朝廷这只大象控制住古城。你可记得不要让鸿兴的人有任何危险,一命换一命这个规矩我相信你已经很清楚了吧?”踩住汤晷硌的脸,凝视着那快晕过去的公子。

人群中探出一个阴湿扭曲的爪子,像是人类的手指,指甲却长得恶心,它快速地朝那光亮的背影扎去。得手了!尧荐菌不禁一喜。

“你应该扎我的脑袋的。”猛回头,惊觉上当的尧荐菌还想故计重释。来不及了,他的爪牙还在林天鸿背上。火焰如蛇,马上窜上尧荐菌的身体,不到20秒,甚至没能说出一句遗言,只发出了几声呻吟,尧荐菌已变成了灰烬。雨开始变小,火焰也摇曳起来,越来越微弱。仿佛被大雨浇灭了一样,鸿兴的精锐,原本是尸山火海走出来的恶狼们,却纷纷感觉眼角的泪在往外溢出。不停地杀,烧,火龙在人群中七进七出,林天鸿的血肉正在被一点点削去,血不断地喷涌;但他的速度并没有减慢,在这冷雨夜,林天鸿宛如白日,照亮了鸿兴漆黑的夜空……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这夜,鸿兴彻夜未眠。

“天要亮,灯于是便要灭了。”刘烜荣放开了脚下的汤晷硌,望着天空吐白,“雨,已经停了。”

原本黑压压的狗腿子已尽数变成了灰烬——他妈的堆成一座山的灰烬!林天鸿赢了吗?左腿已经不见血肉,只剩下垂下的骨头,眼睛只剩下一只,脸上也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左手也消失不见了,血已经流干了。用尽慢慢熄灭的火苗,他点起最后一支烟。躺靠在灰烬的山坡上,他依然背对着鸿兴。

“林……先生……”游璃支支吾吾的,不知道是悲伤得说不出话,亦或者是疲累,或是震惊。

“不必为我而伤悲……游璃,各位……出来混总有要还的一天,在迈入黑社会的那天,我的命便已经注定会有死的一天。今天有机会把鸿兴从黑帮变为不再碰血的社团,我已死而无憾……你们于是便好好地做下去。和平……永远是最宝贵的。”仰望着天空,烟从林天鸿嘴边掉落。

“日出了……真美……”林天鸿的话讲完,眼睛便闭上了。安详,仿佛只是睡着了。

没有说什么,汤晷硌渐渐向林天鸿的遗体走去,鸿兴的人对汤晷硌引来头领死亡已经怒不可遏了,他再靠近林天鸿的遗体,狼群将会将他撕碎。

“不必……”刘烜荣拦住了他们,“他是朝廷的狗官,你们若是再占血,惹上朝廷破坏这和平,我想老顶死都不会瞑目。”

“林天鸿,你终是死了!赢到最后的是我……”

一剑。汤晷硌斩掉灰烬中窜出那个四肢扭曲的干尸。大抵是郯颂百吧,这老狐狸竟没被烧死。

“林先生……”态度终于分明地尊敬起来,“汤某自大愚蠢,一切不过是上面的决定,我也只是迫不得已……我对今夜的冒犯和不敬感到羞耻。”说着,磕了一个响头,作罢汤晷硌便离开了。

“勉强也算是一个汉子吧。”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响起,一个高大的男子从暗处走出。长且乱的头发,满脸的刀疤和那和利刃一样的眉眼。将近2米半的身高站在刘烜荣面前,仿佛一座大山。

“漾健……回来了?”

“阿……烜荣……很久不见了。”

太阳照常升起,鸿兴的门口站满了黑衣服的人和那些衣衫褴褛的居民。或是鸿兴自家的伙计,或者被鸿兴关照过的穷人。他们低着头围着那对灰烬,看着、哭着、思念着……在灰烬上的——鸿兴教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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