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府中的宴席细说起来很无聊，简单地和朝离的妻儿打过招呼后，落席的林钰和朝离便开始了关于商业上的交流。
那些交流龙玖听不懂，也不关心，幸好这两个人也没准备把她牵扯到话题里，所以她能安心享用美食。
嗯…苏灵芸一开始还想和她聊些什么，但看完她那堪称豪迈的吃相后还是没打扰她的兴致。
酒足饭饱，朝离邀请林钰前往他的红紫石行一见。
“刘玖小姐要是愿意的话，也请一同观赏。玉石脱落尘封的外壳，展示内部瑰丽的那一刻，就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一瞬。”
朝离的话语里带着玉石商人对行业的夸张，但龙玖却是挺好奇在这个年代玉石是怎么切开加工的，便跟着一起来到了东院。
红紫石行的主要业务是对玉石的鉴赏，但如果真的遇见品相特别好的玉石朝离也会出手直接买下来加工成玉制品对外出售。
于是等龙玖进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幕：
数十名匠人拿着锉刀小心翼翼地寻找开窗口，在他们的面前摆放着的是一块块朴实无华的石头。有些已经被匠人开了口子，能够窥得内部的些许肉质。
她的视线一下就被那些裸露出来的玉肉吸引了。
“匠人的手艺很重要，尤其是这些开窗的匠人。”
朝离热情地给林钰做着介绍，但眼神却一直紧张地看着龙玖，见她没表现出任何的异常后连语气都轻快了几分。
“可能只是用大了一点力气，完美无瑕的玉石就会被震出来一条裂缝，整块玉石的价格便有可能降低百分之三十。”
“所以林少爷你要是在挑选工匠的时候，优先要注意的，就是他的手稳不稳。”
“不过我要提醒您，技艺熟练的工匠价格一般都很贵。根据我的了解，他们的月俸在五十两银子左右，而且有钱难求。”
“当然，您也可以像我一样从新手开始培养他们，这会花很多的银子和时间，但最后的结果不会让您失望的。”
刚受惊于匠人重要性的林钰又开始发愁该从哪里寻找技艺熟练的匠人。甚至于这还只是开始，等开了窗之后，还需要对玉石判断价格，切断取件，石刻雕磨，想要建立起一条完整的生产线，他的钱和资历恐怕都不是很够。
算了，还是务实一点，选择其中之一干好了…玉石的开窗和鉴定都可以委托红紫石行，至少从现在来看，朝离对我没有恶意。
但其他的两道流程仍旧需要技艺高超的石刻家，他从哪里去找啊…当时城门口商量的那几个已经彻底被他放弃了。
刚开始的时候他可能还会被那些浮夸的雕刻品相给吓到，但经历了两天的恶补和金陵街真正的顶级玉石的熏陶后，那些凡品已经无法引起他的注视了。
那就学朝离从新培养？可他身上的资金不够啊…
等等，是不是哪里不对劲？
林钰突然意识到朝离的话里有些不对，但还不等他想清楚，苏文昊就已经把答案放了出来。
“既然从心培养工匠需要大量的资金和成本，那刚开始只有林老爷子资助的那五百两银子的朝离先生，又是怎么拉起这么大一支队伍呢？”
苏文昊好奇地笑了起来，很是享受这种掀开别人秘密的感觉。
尤其是在看见对方难堪犹豫尴尬后悔的表情时，他的心情会更加愉悦。
是啊，朝离当初是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的？
小少爷的眼睛眨了眨，就连这次带上了林家足足三分之一的他都对这个问题束手无策，比他穷的多的朝离为何能从零开始建立起这么一支庞大的队伍？
这十年里，他也没听说过赤磷城发生过什么大事啊。
“这…这涉及到我的一件秘密。”
闻言，苏文昊脸上的愉悦越发浓烈，在苏灵芸和程开元无奈的视线下，三皇子殿下认可地点了点头。
“我明白的，每个人都会有独属于自己的，不想见人的秘密。这很正常我也有这样的秘密，而且不出意外的话，比你的那个秘密还要大。”
不等朝离弄清楚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苏文昊一转话锋，用压迫的声音问道。
“但若您那个秘密在我们合作的范畴之中的话，那我就不得不怀疑恁是不是存了什么坏心思。”
“比如…准备在什么地方杀了我们，之类的？”
一瞬间，苏文昊见朝离的身体放松下来。这是个很微小的动作，微小到他的肩膀只是向外打开了几毫米，小到他脸上的笑容向下垂了一个角度。
如果不是苏文昊在宫中见惯了尔虞我诈，恐怕他也注意到朝离的异常。
所以，这个反应是我猜错了？他并没有要我们命的打算？
他迅速得到了异常背后的意义，心情也开始澎湃起来。
一帆风顺的旅行没有任何意义，千波百折的冒险才是他追求的目标。
“呵，我只是开个玩笑，希望朝离先生你不要在意。”
苏文昊收了些许锋芒，在朝离的眼中却显得更加危险。
“毕竟我和林少爷身边都有实力强劲的金丹保护，普天之下能伤到我们的，并不多。”
金丹？那个刘玖和他身边的老头一样也是一名金丹？
苏文昊注意到朝离只是出现了一瞬间的不解，但很快就重归平静。
“这说明他并不在乎金丹修士，只是对刘玖小姐那么年轻成为金丹感到惊讶。”
苏文昊分析着他内心的活动，而后又陷入思考。
如果朝离连一名金丹都不在乎，那他手里的底牌是什么？元婴？还是说…兽主？
秘密越挖越大，苏文昊内心的愉悦也在逐步扩大。如今，他很是庆幸他在一个月前将赤磷城选做他的目的地，不然就没办法遇见这么多有趣的人和事了。
“好吧，其实这个秘密告诉各位也无妨。甚至于我早就准备告诉两位，只是没想到时间会这么早。”
哦～他不装了？是他已经想好了借口，还是说他真的是这么想的？
苏文昊安心等待着问题的答案，林钰也好奇地看着他，想要知道那个能帮朝离解决问题的秘密会是什么。
“实际上，和两位想的一样。初次来到赤磷城时，我的资金并不足以我在这里立足，所以我选择成为了一名勘探员，负责在外围的赤磷山脉中寻找新的矿脉。”
“我的运气很不错，在同行大多无果而终的时候，我发现了一条蕴藏着大约十万吨的铜矿矿脉，我的雇主很高兴，给了我足足一千两白银作为答谢。”
一千两白银…
只是这些的话，还远远不够啊。
林钰知道他还有话要说，便安静地听着。
“后来，我离开了勘探队，并决定用身上的一千四百两银子进军玉石行业，和现在的小少爷您一样。”
朝离看着林钰。正因两人地相似性，他才想着帮忙，帮他来到和自己一致的地位！
“而第一步，我选择的是找到稳定的供货来源。我的资产不多，唯一的优势便是有身为勘察员的经验，便买了一套设备，再次进入山脉。”
“而这一次，我的运气同样很好。”
朝离的语气甚至带上了狂热。
“我找到了蕴藏有三十万吨的花云石的矿脉！我抢在所有人之前把那块地买下，并在它们的帮助下一举成为赤磷城最大的花云石供应商。”
“不过，矿脉总有枯竭的一天。所以我转换了目标，从供应商的环节转变到鉴赏的环节，并用赚到的钱培养这些匠人，于是就有了如今的红紫石行。”
朝离把他的秘密说完了，坦白而言，苏文昊没立刻从里面察觉到什么，因为他把他的转变，归结到了两次幸运上。
第一次幸运，让他得以站稳脚步；第二次幸运，让他成为了一方富翁，有了转变的资金。
放开来看，这就只是一个幸运儿从底层逆袭的故事，但真相当真如此吗？
苏文昊察觉到这里面还有他没有发觉的秘密，这足以激发他的好胜心，让为之思考，探索。
朝离的笑容很完美，他看着苏文昊的激动，林钰的懊恼，秀儿苏灵芸程开元三人的无所谓，笑容变得愈发完美。
直到龙玖说出那句话，他完美的笑容终于露出了一丝破绽。
“诶，你家的玉，画仙舫是不是买了很多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