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
石板路交错土路，枝繁叶茂矮绿树，广阔菜地低于路面，遥望四周仅十几栋房屋。
偏僻乡镇没什么风景，也没什么行人，尤其在这下雨天，一只黑猫哼着歌大摇大摆在路中间走都不会有人注意。
不过姬怀身体虽是哈姬咪，脑子却不会总是犯蠢，她知道太显眼不好，作为一只散发淡淡血腥味的柔弱小猫，被狗看见怕是会追着咬。
于是压低身子借着各种花花草草的掩护，轻哼曲调小摇小摆地穿行。
路程比预期远很多，毕竟体型变小了，脚程自然会被拉长。
姬怀正好借此机会，仔细回忆清楚欠她命债那人的模样。
与其说壮还不如说是臃肿的身材、脸上褶皱很多、模样凶狠……哦，最让人在意的，还得是那跟灯泡似的反光头顶，周围隐隐约约有黑点，就中间部分一个毛囊都看不到。
唔，所以说男人到中年大概率会谢顶是真的？那也太惨了……
好在不管是不是真的，都不是裴姬怀需要担心的事，她现在可不是男人，而是公猫……应该是公猫？
嘶——
哈姬咪猫腿短暂僵住一下，但又很快晃晃脑袋，继续赶路。
都变成猫了，性别有什么重要的，况且那恶魔答应过，等献祭后就能重获人身。
她相信自己有的选。
那还是担心担心以后会不会谢顶吧……
确认好杀己凶手的外貌特征，继续跑跑跳跳二十分钟左右，哈姬咪顺利抵达目的地，一座招牌是“好再来卫生院”的双层大平房。
说是卫生院，其实算半个黑诊所，裴姬怀曾经在里面住过院，医生中药西药都会开，也能做些小手术，就是不给报医保，医院里外都没装监控，某些药物也不合规。
说实话，来这里有赌的成分。
姬怀清楚记得，在遭受袭击之前，他先一步夺过匕首划开了那秃顶男肚子。
最开始，他反应速度很快，并不打算任人宰割，对方有两人，但似乎都没料到一位高中刚毕业的学生敢夺刀子反击。
但裴姬怀并没有必须杀他们的理由，除第一刀外，都划得很浅，想以此逼退对方。
不过后来走进房间的母亲发话了，他也只好放弃抵抗，顺从亲妈意愿死掉。
从这段回忆可以发现，秃顶男一处重伤、多处轻伤，都是外伤容易治，治疗不快就会死。
正规医院在城里，离这儿很远，而且解释受伤原因会引起麻烦，在小诊所治疗是他的最佳选择。
可惜，今天是姬怀的头七，也就是已经过去了七天，对方转院或强行出院都有可能，所以说是碰碰运气。
哈姬咪不能从正门进，只好踩着猫步环绕观察，看看能不能从墙外攀到楼上去，她记得外科手术室就在二楼。
随便找找，要是他不在，就另想办法；
要是他在……哼哼，根据常识，一只幼猫杀死成年男性的概率很小，但绝不为零。
刚做好心理准备，姬怀就看到这诊所背面墙壁有几处坑坑洼洼，无法供人攀爬，猫却能够借力，以防脚底打滑。
大致模拟一遍路线，哈姬咪一跃而起，全神贯注于脚下，一鼓作气向上冲。
和预想中一样，三下五除二地跳进半开着的窗户，进去后发现这里是走廊，没看到有人在。
说起来这才是裴姬怀第三次攀越窗台，居然就已如此老练，完全不像个习惯于直立行走的人类。
“原来我不曾展现过的运动天赋，在四驱时才能完全发挥～”
心情愉悦地抖抖水，挺起蹬直腿也没多高的身子，开始搜索。
抢救室，空的；输液室，没人；无菌操作室，也无人；接生室……
经过一番寻找，她发现留观室的门虚掩着，伤者缝合后可能会被安置在这里。
悄悄探进小脑袋，果不其然，看到整洁地面上摆着四张铁架床，捅死裴姬怀的壮汉就躺在最里面那张床上，一动不动，只有肚子微微起伏。
运气不错，七天前协助秃顶男的那个卷发青年不在，可能他们并没有愿意看护七天的交情。
猫爪轻点地，钻进屋内，她本就体型小，加上脚底肉垫就能彻底消除掉脚步声。
稍微凑近了些，发现秃顶男比想象中消瘦许多，腹部缠着厚纱布，渗透到外层的褐色痕迹不知是药还是脓，散发一丝甜腻中带着腐坏的臭味，让哈姬咪差点没忍住打喷嚏。
当初那刀划得确实不浅，都七天了还是这惨状，如此严重的外伤……
思考片刻，姬怀突然想知道自己牙口够不够好，就叼起床边置物柜下一根老化电线，用力撕咬至断开，像极了家养欠爱坏猫在故意搞破坏。
见自己攻击性还不错，便开始实施临时想出来的计划……
这只瘦骨嶙峋的小猫，悄无声息跃上床尾，鼻头翕动，轻轻踩过脏污床单，来到那处被绷带覆盖的伤口旁。
秃顶男碍于重伤，本就睡得不沉，在迷糊中感到腹部压力，颤抖着睁开眼皮。
模糊视线里，有只脏兮兮的畜生，正连嘴带爪地撕扯他肚子上的纱布。
他立刻惊醒，想挥手驱赶，但手臂沉重得如同灌了铅，还未拆线的缝合口也让他不敢轻易发力，只能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虚弱呵斥：
“滚！”
小猫很听话，嘴里扯着绷带，整个身子发力翻滚，硬生生撕成沾染着血污的碎布条。
“呃啊……操！”
尚未痊愈的伤**生生被撕裂、痛苦尖锐到极点——裴姬怀猜的，那张扭成一团的鬼脸让她有点想笑，但这样做不太礼貌，还是暂且退让吧，不然会挨打的。
嘴里叼着布条跳下床，勒细的布条精准剐蹭在伤者最脆弱的神经上。
秃顶男身体猛地弓起，活像只被扔进油锅的虾，双眼凸出，布满血丝，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双手死死掐住腹部两侧的皮肉，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哈姬咪点点头，这场面应证了她的猜测：如此严重的外伤，这家小诊所根本治不好，用的药估计也只能止止血，说不定副作用还很大。
被剧痛折磨的秃顶男尚未完全失去理智，他先是恶狠狠瞪了哈姬咪一眼，扭头望向床头柜上放着的老式传呼铃按钮，抓救命稻草似的伸出手。
只要呼叫执勤护工，就算这是家黑诊所，也会第一时间有人过来查看情况，因为这传呼铃按一次要付一百元。
没有犹豫，按下去了。
秃顶男发白冒汗的脸皮终于稍微放松，另一只手依旧牢牢捂着伤口，不敢太使劲，但冒出的血还是染红了他的手。
再次转头怒视，然而看到揣着手端坐在置物柜旁的哈姬咪时，整个人顿时僵住。
他发现了那根不知什么时候断开的、连接着传呼铃的电线。
瞳孔瞬间收缩，身体松弛，最后颤动几下。
肉体和精神的双重压力折磨，这位杀人凶手不堪重负，昏厥过去。
房间重新恢复寂静，只剩下血腥、腐败味，更加浓重地弥漫开来。
但，事情还没办完，还差最后一步。
哈姬咪再次跳上铁架床，歪着脑袋仔细观察。
生物课本上学过，颈动脉的位置大概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