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滴向上爬升，弄得脸颊有点痒。
对于这种超自然现象，姬怀已经见怪不怪了。
恶魔以血液作为媒介与她对话，与灵魂钻进尸体复活相比，荒诞程度根本不值一提。
坐在床边凝望门口，安静等待血液钻进猫耳孔。
渐渐地，脑中响起熟悉话音。
内容极其简短，和姬怀预想的大差不差。
恶魔主动找她还能是什么原因？无非跟第一次一样，让她找心脏献祭罢了。
但姬怀并不打算照办。
这小恶魔太贪吃，离上次献祭才过去几个小时而已，这么快又想要。
先不说能不能在短时间内弄来，光是这命令式的沟通方式，她就不会接受。
契约上并没有明确表示裴姬怀必须服从恶魔的任何要求，硬要形容就是更接近劳务合同而非卖身契。
当然，不答应肯定有风险，恶魔能让她复活，也许同样能让她死。
虽然目前没有被威胁过……
思索片刻，姬怀还是决定无视。
要是恶魔因此杀掉她，那就死吧。
没办法，完全受制于恶魔的生命，远不如彻底死去。
姬怀复活是为了报恩，成为契约的奴隶与她的目标相悖。
日后万一恶魔得寸进尺，把算盘打在自己在乎的人身上怎么办？
这是原因其一。
其二，则是鲜活的人类心脏很难获取。
这几乎意味着让姬怀去杀人。
即使裴姬怀并不是一个善良的人——她并未从林雾眠身上学到这个品质，但基本道德观念还是有的。
人命，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夺走的东西。
突然想起来，比起给恶魔找心脏吃，现在有件更重要的事。
自己今天还没吃饭。
怪不得身体总是使不上劲，被妹妹毫不费力地压制，原来是因为没吃饭啊～
一边想着，姬怀视线移向门边地面上。
姬绫前不久端来的盘子，因震惊摔碎成几块，盛在盘子里的面包也掉在地上。
面包，大概是家里为数不多能直接吃的食物。
家里只有母亲会做饭，但她几天前就离开了，这地方也基本没法点外卖，除非愿意支付昂贵的配送费。
想到这里，姬怀不禁有点心疼妹妹，正长身体的时候却无法补充足够营养。
万一和自己…和被捅死前的自己一样，营养不良，瘦成皮包骨头就不好了。
要不之后有机会问问雾眠，看她愿不愿意做饭的时候……
不，还是算了。
将这个想法藏在心里，姬怀随手把项圈丢到一边，起身来到门前。
收拾收拾碎瓷块，扔进垃圾桶。
接着捏起面包片，稍微擦擦就直接放嘴里啃，完全没觉得脏。
嚯，里面还有果酱呢，挺酸，草莓味儿。
手里面包才吃到一半，脑中突然再次响起低语。
也许是恶魔见姬怀太久没有回复，知道她误会了什么，这次说得更详细些。
祂说，让姬怀献祭，是一种提醒，提醒她别忘了取心脏、画法阵。
“你说这是顺手的事，什么意思？”
姬怀并没有把恶魔的话当回事，自顾自回味着一点甜味没有的草莓酱。
脑中低语连绵不绝，跟听书似的，还挺有意思。
“哦，那天协助捅死我的卷毛啊。”
囫囵吞下另一半面包，嗦嗦手指，干净又卫生。
继续表情淡然地回复道：
“我没想过杀他，那时候妈说我必须死，我才不做抵抗被他们杀掉，这里面没有深仇大恨。”
姬怀心里确实这么认为，那两人只是奉命行事，真正该死的另有其人。
虽然已经弄死了一个……
但剩下那个，只要别继续傻乎乎地听从“裴总”的命令，接近自己家人，那姬怀就不会特意寻找他，追着杀。
“再说了，你认为我会去杀他，只是想吃心脏吧，我并不想给你……嗯？‘去打开大纸团看看’？”
怎么突然提这个？
一时难以理解。
不过恶魔应该不会撒莫名其妙的谎，还是去看看吧，反正没什么损失。
缓缓起身，将信将疑地走回床边。
刚刚用来接住嘴里咬断舌头流的大量血液的大纸团，血已半凝固发黑，又湿又凉。
轻轻伸出手，双手捧起——
…重量不对？
比原本的纸团重得多，即使沾了很多血也不该是这个重量。
挤一挤，感觉纸里有东西，隐约传出细碎声响。
立刻毫不犹豫地撕开，发现里面居然是：
黑色塑料袋。
那个装着断指和手机的黑色塑料袋。
“……”
真行啊，还有这种操作。
但一想到是恶魔干的，就没那么惊讶了。
姬怀将纸团托在怀里，转身面向窗帘方向，背对衣柜——她猜测微型监控最有可能安放在那里，其他地方太空旷，不适合藏东西。
得避着点摄像头，有些事暂时还不能让妹妹知道。
继续撕开更大的口子，打开塑料袋。
保鲜膜包裹的断指有些发暗，触感略僵硬，但还勉强能用。
照这个腐坏进度，顶多保存到明天，就没法再用来指纹解锁。
现在，来看看恶魔特意送到自己手里的手机，是否多了些新消息——
——————
【小建】
←
16：42
［勇哥，出院了怎么不说一声］
［你个肚好晒未啊？］
17：15
［🤔］
17：23
［来活了，知唔知啊？］
［得再去一趟，今晚］
17：50
［😏😏］
［还记得老板夫人有多靓不？］
［我可想了好几个晚上］
［实在没忍住，问老板，你猜他咋说的］
［😏😏］
［他说那女人可以随意处置］
［想干啥就干啥！］
［记得别动老板女儿就行］
18：31
［勇哥］
［你做紧咩啊］
［回消息啊］
［不然我一个人去也可以，钱得给我多分些］
［算了，你别来了］
［😏］
［等玩的时候给你发视频］
［别后悔啊］
——————
脸色阴沉，瞳孔里红光黯淡几分。
“……这就是你想让我看的？”
以激将法而言，确实有效。
虽然姬怀并没有被激怒，但这“小建”肯定活不过今晚。
难怪恶魔说掏心脏是顺手的事，祂知道有人即将被裴姬怀亲手杀死。
母亲不在家，这不代表姬怀会放任图谋不轨之人活着。
没有一秒迟疑，行动快过思考，姬怀将纸团合拢，揣在怀里，顺手拿起床上还剩一半的矿泉水瓶，直奔窗户方向跑去。
还没想好具体该采取什么手段，但越快越好，迟则生变。
拉开窗帘、窗户，动作轻捷地翻越窗台。
刚翻出去，感觉脚踩的不是土地面，向下一看，居然是那件“战利品”大衣，还有那双破烂不堪的一次性拖鞋。
应该是自己变猫从家里逃走后，妹妹当垃圾扔在这里的，就是没看见病号服。
这倒让脑中半个计划都没有的姬怀，忽然灵光一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