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透过加厚的防弹玻璃窗，在“启明”核心研发区为林薇安排的临时休息室地板上，投下冷冽的银辉。已是深夜，万籁俱寂，只有远处服务器群低沉的嗡鸣如同这栋建筑的呼吸。
林薇躺在简易床上，却毫无睡意。白天，她和孟鹤刚刚击退了又一轮来自某个境外资本扶持的黑客对“蓝盾”系统的渗透尝试，对方的手段愈发刁钻，目标直指“X-因子”的核心构效关系数据。虽然“蓝盾”再次成功拦截，但那种无处不在的窥伺感，让紧绷的神经难以放松。
恍惚间，她的思绪飘回了大学时代，那段虽然也有烦恼，却远比现在简单的时光。记忆定格在那个月光同样皎洁的夜晚，在女生宿舍503室……
* * *
“……我们来玩真心话大冒险吧？反正明天没早课。”林悦的声音带着蛊惑。
记忆中的自己，犹豫着抽到了一张牌——“分享一个你从未告诉别人的秘密。”
当时的自己说了什么？哦，是了，隐瞒了以射箭体育特长生身份转学的经历。那个秘密曾让室友们惊讶不已，也暂时转移了她们的注意力。
但真正让那个夜晚变得不同的，是秦雪。
在宿管阿姨敲门训斥、寝室陷入黑暗与寂静之后，林薇久久无法入睡。她隐约听到对面床铺传来极力压抑的、细微的抽泣声。
是秦雪。
那个总是清冷孤傲、仿佛对一切都不在意的“冰山美人”，在分享了“写给再也见不到的人”的秘密后，终于在独处的黑暗里卸下了伪装。
林薇犹豫再三，还是悄无声息地溜下床，摸到秦雪床边，用气声轻轻问：“秦雪，你还好吗？”
秦雪的身影僵了一下，没有回应，但抽泣声停止了。
林薇没有离开，只是静静地坐在床沿。月光透过窗纱，勾勒出秦雪蜷缩的背影。过了很久，久到林薇以为她不会理睬自己时，秦雪才用带着浓重鼻音的沙哑声音，极轻地说了一句：
“他死了。”
简单的三个字，像冰锥刺入林薇的心脏。她瞬间明白了那些“永不寄出的信”承载的是何等沉重的悲伤。
“我哥哥，”秦雪的声音破碎不堪，仿佛每个字都用尽了力气，“他是最好的哥哥……为了保护一样东西，被……被坏人害死了。”
当时的林薇并不完全理解“保护东西”的含义，只当是普通的意外或案件。她只是本能地伸出手，轻轻握住了秦雪冰凉颤抖的手。
那一晚，她没有再多问，只是默默陪伴。直到秦雪情绪逐渐平复，沉沉睡去。
而在第二天清晨，秦雪在洗漱间堵住林薇，眼神恢复了往日的清冷，但深处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昨晚的事，请帮我保密。”
“当然。”林薇郑重承诺。
自那以后，她们之间形成了一种奇妙的默契。秦雪依旧独来独往，但偶尔会帮林薇在图书馆占座，或是在林悦、苏晴过于热情的“关心”她时，不着痕迹地帮她解围。林薇则守口如瓶，从未对任何人提起那个夜晚和那个关于死亡与信件的秘密。
直到毕业各奔东西，她们都再未深谈过那个话题。林薇只知道秦雪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联系也逐渐淡了。
* * *
思绪收回，林薇望着天花板，心中泛起一丝复杂的涟漪。当年秦雪口中那个“被坏人害死”的哥哥，以及他要保护的“东西”，如今想来，是否也牵扯进某些不为人知的纷争？那个沉默而悲伤的姑娘，现在又在哪里？
这些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当前“启明”面临的现实压力，容不得她过多沉湎于往事。
她坐起身，打开加密终端，调出“蓝盾”系统的实时监控界面。屏幕上，代表方家祖地及其周边区域的态势图一片宁静，绿色光点标示着方家护卫的巡逻路线，与“蓝盾”的电子传感器网络完美交织，构成一张无形的守护之网。
孟鹤的休息室就在隔壁，她知道，他此刻一定也还没睡，多半还在熬夜分析数据或优化模型。那个在图书馆会因为讨论博尔赫斯而脸红的男生，如今已成长为能扛起一个时代性研发项目、面对各方明枪暗箭而面不改色的领航者。
她和他，都走上了与大学时期懵懂憧憬截然不同、充满荆棘与荣光的道路。
就在这时，加密通讯器传来一声轻微的震动，是孟鹤。
“还没睡？”他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丝疲惫，却异常清晰。
“嗯，”林薇轻声回应，走到窗边，看着窗外被月光笼罩的、静谧却暗藏机锋的夜色，“在想一些事情。”
“关于‘蓝盾’的升级方案，我有些新想法，关于如何将生物场监测与古武地脉感应的数据更深层融合……”孟鹤的声音带着科研者特有的专注。
林薇静静地听着，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那些尘封的、带着伤感与迷茫的青春记忆，与此刻肩负重任、并肩作战的当下，奇异地重叠在一起。
月光依旧，但她们早已不是当年那些只能在夜谈中分享秘密、对未来既憧憬又不安的少女了。她们有了必须守护的东西，也有了足以斩破荆棘的利剑与坚盾。
“好，我记下了。明天一早我们详细讨论。”林薇回应道，声音沉稳而坚定。
挂断通讯，她最后看了一眼监控屏幕上安然无恙的一切，重新躺回床上。这一次，她闭上了眼睛，心中一片清明。
过去的秘密就让它留在过去，而当下与未来的挑战，她们将共同面对。在这片由科技与古武共同铸就的月光下，守护，无声却坚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