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你刚才究竟在说些什么胡话吗？”
苏家的客房布置得十分精致，屋内的那些金银玉饰就先不说，推开窗，便能看见一片水榭楼台。
古色古香，可有豪门之气，只是此时屋内的二人，准确来说是一人一鬼，对此也无心欣赏。
“我都说些什么了？”才刚坐下，从柜子里翻出了一盒昂贵茶叶的江郁生正打算给自己美美泡上一杯茶，却忽然听见叶轻舞这般严肃的语气，对此也不免感到了十分奇怪，“不就是正常的交际，哦，你说那不知道从哪来的道士吧？我是对他语气有些不善，但那也是人家先开始那样说话的，我尝试回击，又有何不妥？”
江郁生说完，便开始为自己泡茶，他本来下意识是打算泡上两杯的，只是忽然想起此刻正漂浮在自己对面的家伙并非人类，而是一个尝不到人间百般滋味的小女鬼，泛起同情心的同时，又将茶盏里的茶叶少放了一些。
这可是人家的东西，意思意思得了，可别真的全尝了。
“有何不妥？你可不知道，这样说话，可是犯了当主角的大忌！”这次可算轮到了叶轻舞所擅长的领域了，什么道术啊之类的她完全不会，就连当鬼也是当了个马马虎虎，随时可能被人抓走的那种，“为什么有话你不自己说，要让你旁边那几个狗腿子来说？”
“你是说李道长他们？哦，忘了与你说了，他们其实都不算是真正的灵师，顶多算是会些道术的普通人，实力都不如何，最多能写几张祈福的符纸，看看风水什么的，抓鬼除妖这一方面，还是得专业人士来，”江郁生笑着为那些人所解释着，看起来是完全没有对他们的嫌弃——仙侠小说中，修道者对凡人的藐视，在他身上似乎完全不存在，“他们自己没有本事，却看得出谁才是真正有本事的那个人，自然对我也就恭敬着，不敢出我左右了。”
这是重点吗？叶轻舞觉得江郁生完全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程度，这可不是什么小打小闹，而是事关主角光环的重大事件。
“你这样想，可就是错中之错了，”叶轻舞这会飘荡到了江郁生的面前，与他只有堪堪一桌之隔，“要我说，你得明白那些人和自己之间的关系——他们虽然表面上与你无关，甚至是畏惧你恭谨你，但其实他们在面对外人时，与你的关系，就自动变为了你的下属。”
“下属？”江郁生对叶轻舞这跳脱的思路，却是十分不解，“我平日里和他们几乎一点联络也没有，就是平时想要打探消息或是他们遇到棘手的单子时，才会找上我，怎么可能是我的，下属？”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虽然你平日里与他们几乎没什么交往，但在面对强敌，其实就是那隔壁省来的道士的时候，道行显然不如你的他们，就会将你奉为他们的精神领袖——俗称天塌了有高个子去顶着，那这个人，就是身上真正有着道行的你。”
“我？”江郁生十分无辜地指了指自己的脸，“这和我又有……算了算了，还是你先说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事已至此，江郁生觉得自己是完全跟不上叶轻舞的思路了，什么下属啊什么门面啊什么道行的，姑且，就听她先说一会吧。
“总之事情就是这样，虽然你没有那个意思，但他们显然就将你捧上了一个高位——这种情况是十分危险的，捧杀你知道吧？他们不是真的敬仰你这个人，只是畏惧于你的实力，暂时低伏做小而已，”叶轻舞说起这些话来，简直头头是道，“俗话说捧得越高，摔得就越惨，你看今天，你对那不知道叫什么的道士还算平和吧？最多只是有点火药味而已，但你听你的那几个狗腿子都在说些什么话？句句都是在尝试激怒对方啊！”
叶轻舞一巴掌摁在了桌面上，居高临下得看着江郁生，身前的一对柔软在不经意间颤了颤，一时间晃了江郁生的眼。
“好，那家伙是被这些阴阳怪气的话给激怒了，可他的愤怒与敌意，又是谁来承担的？当然就是你啊！”
叶轻舞银牙咬着自己的樱唇，看起来是对江郁生的迟钝，很是生气。
“嗯，你说的这些，似乎的确有点道理，”江郁生点了点头，也不知是真的信服了，还是只打算安慰安慰说得口干舌燥的叶轻舞，才故意此言，“但是对我来说，好像用处不大啊。”
“用处不大？怎么可能用处不大？”叶轻舞简直要被他给气到了，不过转而想之，倒也能理解，毕竟对方原本只是一个书中人物，自然是不可能依照着所谓的“剧情设定”，去行为动作的——于是乎，她打算对江郁生，换一个说法，“江郁生，你不是修道的吗？那你们这些天师，相信‘命运’吗？”
命运？这似乎是一个极其虚无缥缈的话题，却在此时被叶轻舞所提出，令江郁生一时感到十分错愕。
“命运……怎么突然提到了这个？”江郁生将那紫砂壶中烧热的茶水倒入杯中，看向叶轻舞的眼神，却又有了几分怪异，“你还懂这些，哲学？”
“怎么可能是哲学？这次我可是认真问的！”叶轻舞对他的话很是不服气，“命运啊命运，虽然听起来可能有些扯淡，但你就从没怀疑过这些东西是真实存在的吗？我的意思是，有没有可能你此时所经历的一切，都在影响着你往后余生的一点一滴呢？”
“是，是有这么一种可能，但那又和今天发生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呢？”
“关系自然是有的，只是我不太好能说得清楚，只是你需要注意，你可不是什么普通人，你的一言一行都十分重要，可不是那么轻易就能糊弄过去的——以后这种有些争议的事情，要少做，不做。”
叶轻舞的眼神坚决，而江郁生的却充满了迷茫，这安静的室内仅仅有着一壶烧开的沸水在滋滋作响，好不令人烦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