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终将溃散于时间之影。
——唯我永存,行于尘埃,遍历此世。
……
记忆里,邻居索菲奶奶因罹患了诡异的绝症而去世的消息传来时,悲伤的氛围便弥漫了开来。
葬礼上,我听到有人啜泣,低声呜咽,也有沉重的窃窃私语。
我与他们不同。我尝试共情,却无法挤出哪怕一滴泪;我尝试理解,却只能以一种近乎非人的理性解刨他人的如此反应的根源。
在他们之中,我就像个异类。
——或许独处才是我正确的选择?
“留在这。”母亲站在我身后,轻拍我的肩膀,声音压的很低。
我刚萌生的离意被母亲制止了。
不过我也该感谢她,不然谁知道那些人又要如何来指责我的“冷漠无情”。
可有谁明白,我并非不愿,只是……不能。
视线游移间,我发现了我的青梅竹马,米迦尔的异样。
印象里坚韧的男孩,此刻虽站得笔直,泪水却已经淌了下来。
“呜呜……”
这应是与亲人永别带来的痛苦。
“别哭。”
我原是安慰的话刚到嘴边,就变了味,不带一丝感**彩,很平淡,与隔壁阿姨呵斥哭闹的孩子时的语气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像命令。
不,我语气可能更重?
他愣了一下,反而哭的更大声了,旁边隐约能感受到注视,于是我捂住了他的嘴。他眼泪汪汪地看着我,我小声道:“别哭了,我陪你。可以吗?”
我控制住语气,模仿照顾小孩子的大姐姐那样说话。
他总算消停了。
亲人逝去总有一天也会发生在我身上。
但我有一个真理——
死亡并非结束,而是一个新的开始,他们会在“长眠之地”再次相会,永不分彼此。
我们,将会在那里重逢。
模仿与学习是智慧生命与生俱来的本能,而我也不例外。
我是人,至少生理上存在情感,可我主观上从来没感受到过。因此我的情感表达几乎一片空白,在他人看来,我应当是面瘫,或许“人偶”这一称呼更贴切?
呵。
我听到最多的,还是那些孩子口中的“怪物”。
我的世界是灰白色的。
唯独夜晚沉入的梦境,为我的世界投下了些许光影。
梦是无声的,很安静。那熟悉的景象又一次包裹起了我,用那些碎片一点点填补着我的内心。
高耸的平顶楼宇、闪烁的奇异屏幕、无声行驶的铁皮造物……繁华,却只有黑影来往。
直到有一夜,梦境首次出现了真实的人影,而非是那些残缺的家伙。
楼顶的男人眼中缠满血丝,对着天空喃喃低语:“为何……不能再给我一点时间……”
随后,他猝然倒地。那双眼里,烧灼着遗憾与不甘的神色。
醒来时,一抹凉意划过脸颊,从下颌垂落。
我抬起手,指尖触到那陌生的液体。
是泪。
我怔怔地看着它,内心泛起了微弱的波澜。
我很确信,那个男人与这些记忆片段息息相关。
晨光中,我将梦里的细节记录在了日记上。
我想要找到他。
我想要让他教我,怎么才能再次像刚才那样出现情绪,这样我才能像个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