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从那怪异的剧院空间被丢了出去,我首先感受到的是阴冷潮湿。
我还在这个被巨树笼罩的昏暗森林里。值得一提的是,我胸前被贯穿的可怕窟窿已然愈合,连那只红色的大家伙也不见了。
看来,幻境中那场屠杀的“结局”,早已成为现实。
地上很干净,预想的尸横遍野没有出现。但很快疑问就以一种很直接的方式得到了解答。
我又死了。
这次的凶手是一位全身布满肉瘤,双眼翻白,步履蹒跚的类人怪物。它勉强保留了克昂特里叔叔的轮廓,我想,这应该就是他变来的。
它从我身上抽回触手,蠕动着重塑成了它的右手。在发现我跟没事人一样,他姑且像是嘴的部分从喉咙深处探出触须,发出刺耳尖啸,然后以一种滑稽的僵硬步伐逼近我。
不过他似乎是没耐心了,它猛趴下匍匐在地,四肢反曲,像蜘蛛一样迅速爬来。
正当我还在思考接下来该做什么时,却因错失时机而被幽暗中走出的扭曲身影逐渐包围,它们推挤着,丝毫不考虑前排的感受,无情地踩着同类身躯。
想走也走不掉了。索性我开始点名,目光在“人群”中扫过张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容。
然后我发现,我的母亲,还有米迦尔竟然不在其列,缺席了。
他们去哪了?
眼下是找不到结果了,当务之急是把这些碍眼的东西清理掉,不然可就被堵在这里了。
蜘蛛怪物率先扑来。我侧身闪避,右手仿佛有自己的意识一般并拢成刃,插入它毫无防护的胸膛,捏碎了里面那个柔软的东西。
就当是回报它的“款待”了,让它也感受一下体内被搅碎——最好它能有感受。
它们不讲规则,接下来五只六只地一起来。双拳难敌四手,就算身体不知为何多了本能的肌肉记忆,在如此狭小的空间里也无从施展。我再次被抓住,两只怪物一前一后抓住我的脑袋和腿开始撕扯,体验了五马分尸。
思维断片瞬间,但是很快又恢复了。我立刻用新生的四肢站起,用手刀再令一只怪物安息。
看着蜂拥而来的怪物,淡淡的厌烦浮现心头。虽如今不死,可是被杀仍会有痛楚,那种感受我不想多尝试。
念头闪过,我的指骨竟骤然刺破皮肤增生而出,化作暗沉锋利的骨刃。伤口处传来凉意,血很快就止住了。骨刃异常坚硬,且随着关节活动,我还能轻易改变攻击角度。
那么之后该怎么做就很简单了。
我如同割草一样在怪物群里大杀特杀,没有一只可以抵挡得了我,就像麦子被切割成两段,一一倒下。
很快这一边倒的战斗就结束了。周围终于安静,地上堆满了七零八落的尸体,暂且不再动弹。
希望不要再爬起来给我来一口。
我环视四周,全是参天大树,树冠遮天蔽幕,以至于光线很微弱。不过更令我在意的是空气里飘逸的丝丝猩红雾气,它正悄然潜入地上的尸体。
果然,短暂的宁静被打破,那些躯壳里的核心再次凝聚,驱使起它们行动来。
真是没完没了,我不得不花时间再杀一轮。
为了不让它们一直打扰我,我开始思考怎么才能彻底杀死它们。首先冒出的想法就是,若我把尸体搬到没有猩红雾气的地方,那么还会复活吗?
我立即行动,单手抓起一具尸体,轻而易举将它丢到了雾气相对稀薄的远处。
这期间我又发现身体的不同。我现在的身体还属于六岁,可是力量却能把一个成年人重量的尸体单手举起,甚至抛出去。另外,反应力也远超曾经,这点在之前消灭怪物时就已经体现了出来。
当我开始观察尸体时,才发现那尸体是“蜘蛛叔叔”。不过是谁其实都无所谓。
由于看不到太阳,也没有时钟,我只能心中默数计时。同时我还得应付着反复仰卧起坐的热心人。
我是情绪很少,可情绪少不代表耐心无限。我等了大概一小时左右,怪物杀好几轮了,它也没复活,所以我觉得应该是不会再复活了。
而我刚这么想,蜘蛛叔叔就抽搐着动了。
我上前让它重归婴儿般的睡眠,然后挖开它的身体,看了看它体内核心。那大小,比起一般的只有三分之一,它的力量也弱了不少。
嗯,看来复活进程与力量强度与猩红雾气的浓度有关。
同时我没想到它一视同仁,竟也侵入了我的身体。我就是在其中待了会儿,那血色就悄然渗进,但好像也就那样。
不过更准确来讲,是对我没效果。因为我的不死特性,器官被损坏了也无大碍。
猩红雾气具有侵蚀性,若吸入少量,只会附着,感染进程缓慢,但是吸入越多,那么进程越快,最终形态就是我体内脏器表面血色纹路那样。
至于我怎么发现的?那就不用问了。
以此角度来看,这猩红雾气就很讨厌了。
因为这片森林里的猩红雾气到处都是,甚至越积越多,浓度攀升到一定程度,甚至能够完全遮蔽视野并隔绝感知。
这就代表,如果我不在期限内逃离这片森林,那我很大概率很长时间里都会被困住。所以我必须尽快了解猩红雾气的性质,并找到离开的办法。
这片森林被称为“莫尔瓦德拉”,“无尽之森”,这个名字很贴切,它在地图上的规模就很大。如今加上这猩红雾气的干扰,那么想出去简直是一件难如登天的事情。
不过于我而言,事无绝对。
我如果什么都不做,原地团团转,那就显得我跟米迦尔一样傻。
况且母亲和米迦尔暂还不确定行踪,据记忆里血雾在天边距离村庄的位置,既然血雾都蔓延到这来了,那么起码已经过去三天有余。他们很可能早就安全脱身了。
尽管对于母亲,我无法产生任何所谓“担忧”,但基于亲缘,我也必须找到她……
心里好像有点空落,是错觉吗?
耳畔再度传来细微的摩擦声,或许是新的怪物来了,我无意增添额外“战斗履历”,改变路线继续行进。
走到半路,我才发现,原来植物也未能幸免猩红雾气的侵蚀。它们异变成丑陋狰狞的模样。
在它的影响下,植物会长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肉质器官,且极富攻击性,就像脚下这朵小花,它张开血盆大嘴,试图从我脚跟咬下一块肉。
可惜,它咬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