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意识到后，我总感觉它在阴暗的角落窥视我……真不舒服。
还是别想了。
我转向眼前这群惊魂未定的人们。他们看我的眼神，让我很想直接把他们打趴下。
“你……”
“我是人。”
我刻意重复一遍，因为我感觉他们还不信我。怎么有这种人？虽然我是不太像，可只要我认为自己是，那就一定是。
队长沉默片刻，视线扫过我的脸，最后吐出一个字：
“好。”
事情圆满解决，该继续前进了。
所幸旷野的血雾不似无尽之森里那般浓稠，视野虽蒙着一层淡红滤镜，但足够我们辨明前路。
第一天，无事发生。
“你那种能力……是？”
“不清楚。”
“……你应该不是那座城市的人吧？”
“嗯。”
“你从哪来的？”
“无尽之森。”
“嗯……无尽之森？什么？你再说一遍？”
“忘了。”
第一天所有交流就这些了。不是我不想回答，而是懒得具体说，一看他的震惊模样，我就知道要继续追问。
之后两天，我看队长时常偷瞄我，却又强行克制，不敢与我对话。
我也乐得清闲，只想快点到城市。
不过第三天，他终于鼓起了勇气。
“你知道无尽之森内发生了什么吗？”
我侧眸看了他一眼。
“想知道？”
“……这很重要。”
“好。”
篝火摇曳，远处有若隐若现的咆哮。
队长用树枝用力捅了捅篝火，火星四溅。
“我们得到情报，无尽之森内四年前出现过一个巨大的能量源……”
“然后？”
他闭眼，深吸一口气，这才开口道。
“然后，最近三年里，出现了一只很可怕的存在，我们称它为‘灾厄邪龙’。自它出现，森林内的能量源消失了。”
“所以，我们怀疑灾厄邪龙就是在无尽之森孕育出来的。”
“那你们不早点去？”
他扔下树枝，双手一摊，脸上写满了无力：
“我们早派过了。可是没有人能回来。”
这时，我想起了之前见过的断裂的剑、腐烂的法杖与破碎的盔甲。这些遗物，正好与他们的行动对上了。
“我见过他们。”
他身体突然前倾，眼睛在火光下明亮起来：
“真的？！”
“他们都死了。”
那点亮光熄灭了。他重新缩回阴影，声音沉闷。
“……也是。”
“那你？”
“我的特别你不是看出来了吗？”我反问。
他不再言语。
“在无尽之森里一个村庄的巨龙雕像上，我见过一个血茧。那应该就是你们探寻的目标。”
“茧？”他眉头紧锁。
“嗯。只不过我前几天才看到的那个茧，而你们说的灾厄邪龙，已经出现三年多了。”
“……什么？前几天？！”
队长突然站起，其他队员一时间目光都投向了他。他脸一红，又立马坐下了。
时间对不上，我触碰到了茧，却被它送到了四年后？
队长用力抹了把脸，缓了会儿，他才继续道：“你知道我们这次任务的目标吗？”
我盯着他。
“咳咳。你不知道也正常。”他略显尴尬地笑了笑，“我们有两个目标。”
我静静等待他的下文，感觉之后的内容会与我有关。
他伸出食指。
“第一，确认作为源息源头之一的无尽之森，近期是否有异动。”
“第二……调查戈法拉附近的异常。”
他第二根手指竖起的同时，目光状似无意，却是精准地扫过了我。
一个联想浮现在我的脑海。
“你是说，我？”
他摇头，面露复杂：“你不可能是异常的源头。根据你的描述，你反而更像是异常的亲历者与见证者。”他顿了顿，“也就是说，你对时间的感知是正确的，这也意味着……”
他不说了。
我还纳闷他为何欲言又止，就见数道扭曲火柱冲天而起，那毁灭性的光芒几乎要将这片血色天空也烧穿。
我定睛望去。那是一座城镇的轮廓，此刻正被熊熊燃烧的大火迅速吞噬。火舌贪婪地舔舐着这片大地，而那几道火柱，恰好构成五芒星阵列，感觉像是某种仪式。
先前隐约的咆哮声此刻变得无比清晰，随之而来的，还有惨叫，哀嚎，交织起来就像人间地狱。
我能从声音中分辨出其中蕴含的情绪，尽管我自己难以切身感受。也正因如此，我脸上并未有如同他们那般神色。
“他们怎会在这？而且……那个方向……”队长喃喃低语，陷入沉思，我在一旁静静听着。
“他们是谁？”我问。
“一群疯子。”他沉声道，“邪教徒。之后你会知道的。”
说罢，他就招呼起其他队员，看样子是打定主意要介入那边城镇的事了。
我找到他，询问：“有必要去吗？”
队长闭上了眼，他沉默着，我感觉他在压抑某种剧烈的情绪。
随后，他才深吸一口气，眼里满是仇恨：
“别看我现在的模样……我过去的一切，就是被他们毁掉的。一切！”
“亲人吗？”
“不止是亲人……算了，这些你肯定不懂。”
我歪了歪头，虽然我对自己的认知很清晰，但这样被直接断定，是否也算一种冒犯？
眼下情况紧迫，暂且记下，以后再说。
“我也想去。”
“你？虽我知道你不怕，但这对你什么意义吧？不如和留守的人待在一起，等我们回来。”
是啊，意义是什么呢？
其实很简单。
“在这里，无聊。”我陈述道，“而且，我要找人。最后，我担心你们有去无回。”
我的话足够直接，他理应明白。
他失声笑了出来，右手猛地捂住脸，用力抹下。当手掌滑落时，脸上只剩下冰冷的坚毅。
“我们走！”
夜间行动对常人而言颇为不便。不过我，以及他们，都并非普通人。稀薄的夜色与冲天的火光，都足矣让我们视物。
不消片刻，队长便率领三分之二的银甲战士，抵达了那座燃烧城镇的外围。
并非我们不愿进入，而是一道无形的壁垒将我们彻底隔绝在外。还未等我们思考对策，新的威胁已不期而至。
灼热的风裹挟着灰烬与甜腥气扑面而来。那无形屏障的表面荡漾起来。
只见那冲天的烈焰一阵扭曲，竟有七道身披红袍的身影，自火海中缓慢步出。
队长右臂之上，幽蓝龙爪虚影顷刻涌现，随剑同劈，直取那袭邪异红袍。
怒吼乍响：
“你们这群背叛世界的渣滓，竟还敢在此现身！”
情绪……也能转化为力量么？我感知到，他此刻奔涌的能量，已远超先前与造物战斗时的层级。
“愚昧。”被剑直指的红袍人冷漠开口，“不将灵魂献给吾主，偏要自残其能。”
他随手一挥，地面顿时破裂，无数猩红触手疯狂涌出，直刺半空中那道身影。
“化为薪柴吧。”
原来如此。是灵魂在燃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