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冷的岩壁，粘着青苔。
这里有地下湖。
四周并非一片阴沉的黑。
地面上遍布着荧光蘑菇。蓝色，紫色，绿色。也是湖面的颜色。
苏婉终究还是为叶青讲述了来此的遭遇——
“她，自称‘塞拉’。是位娜迦。”
苏婉一边回忆，一边说着，
“还记得之前我们逃到死路吗？”
“那时，我和苏团就快窒息，视线开始模糊，耳朵听不见声音。死亡近在眼前。我隐约能看到你的呆滞，你的犹豫。”
“可意外的是，你忽然像变了一个人一样，阻止了我们。起初，我以为你是被育潮蛛母所控，但你却爆发出来惊人的实力，带我们钻进了地下河里。随后……”
苏婉一脸认真的模样，脸色先是平静的，然后忽然又痛苦了，就快变得激动起来的时候。
“等等，地下河？我根本没见过。我当时的确自身难保，可怎么救你们呢？完全没印象啊。”
叶青打断了她，眼中尽是茫然，表情不像是装的，好像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接着又是反问，“我？你觉得我当时还有这个能力吗？”
“这……”
苏婉顿了顿。
仔细想想，当时还没从缺氧的状态中缓过来，身后的危机也没摆脱，即便早已发现端倪了，哪有机会考虑这些？
能活命就不错了。
现在提起，是啊。
暗系能量，明显区别于蛇类的目光，和那非同小可的力量。哪个都和叶青不沾边。
“难道是……塞拉？”
苏婉也不太坚定自己的猜想，但还是继续说着，
“林啸曾提醒我们切勿踏足的‘怪音水潭’，我怀疑就连接着这里——毕竟，娜迦正是歌声带有奇特力量的灵兽。”
“难道是塞拉的某种能力？”
叶青见状，也不再纠结，人已经活下来了，纠结这些有什么用呢。
她浅浅地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苏婉的一番说辞。
意外的是。
她刚点完头，手心又传来一阵骚动。
苏团不在身边，苏婉又在对面没动，这反应太不寻常。
叶青吓了一跳。
原来是怀里的灵兽蛋晃悠了一番。
这个变化很突兀。
像是老师上课问到某件事，蹦跳着，举起手来，说‘我知道’。
苏婉也注意到了这个异常，问道，
“怎么回事？”
叶青一时没有回话，第一时间，灵魂已经和蛋里孕育的生命开始沟通了。
不一会儿，她的眼神一变，语气带着质疑，
“小家伙说……是她。”
“她？她救了我们？”
“嗯……”
苏婉指着这颗蛋，表情有些僵硬，嘴巴还没合上。
这个结果很意外，像是小朋友开了个玩笑，但她不相信一个幼小的灵魂能够开这种玩笑。
或许有时候答案并不重要。
但叶青总感觉这里面有什么蹊跷，她能感受到灵兽蛋里潜藏的一股失落，寻找着什么，却找不到。
她觉得这将会是一件影响终生的事……
叶青不愿罢休，对上苏婉的目光，似乎在寻求答案。
苏婉还没说话，她愣着，叶青已经开口，
“这合理吗？”
苏婉下意识回答道，
“这……很不合理。”
她的眼神开始飘忽不定，微微俯着头，身体随之转动着，很慢，仿佛刚进入低鸣山谷一般。
……森林、小溪、石林、猿猴、……、魔蛛、黑猫。等等……
“黑猫！”
苏婉兴奋地惊呼一声，但旋即声音一沉，开始说道，
“……”
叶青这次没再插嘴，只是默默倾听。
简而言之，就是安雅姐的御兽——黑猫，似乎是一种被称为‘转生灵猫’的稀有灵兽，只在历史中有过记载。
传言是‘九命猫妖’的血脉。
它源于曾经破灭的一方土地，如今那里已经是一片虚无。
因为其独特的转生方式，它们会转生成为其他种族，而‘转生灵猫’这一种族就逐渐消失了。
……
现实总是扑朔迷离，但也让人感到惋惜。
这一切的一切都指向另一件事——
他们遇险了。
为了掩护我们。
连安雅姐都失去了她最珍贵的伙伴。
……
洞穴陷入了一片沉寂。
空气更冷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叶青终于恢复了自然，试探性地问道，
“能告诉我后续吗？”
“嗯。”
苏婉点点头，摇了摇头，调整状态，这才慢慢开口道，
“实际上，我们跳入水后，危机并没有解除，那时你已经昏迷了，我……不得不给你……咳，我不得不让苏团用……精神力为你供氧。”
她脸红了，头越说越低，是不是撇撇四周，声音也一吭一吭的，总感觉隐瞒着什么事情。
好不容易憋出一段话来，这才仰起头，继续说，
“我的余光瞥见！育潮蛛母在我们身后，它很疯狂，非要抓到我们不可。”
“好在，水中存在一种呜鸣的声音对它起到了一定阻碍。”
“这不是什么好消息，即便我之前已经说过这条地下河连通的是‘怪音水潭’，可我最初意识到的时候，是恐惧的。”
叶青点点头，表示理解。
林啸叔曾经说过，这里是山谷里唯一不能踏足的地方，堪称禁地一般，他不说，也没人说，因为，能进来的，屈指可数。
倒是苏婉那副撇开的脸，不免让她好奇，气氛一时间不再那么压抑。
苏婉也没多解释，语气平静了许多，
“终于，在翻滚的激流中，我们一路飘到了这里。”
“我感受到，一股力量将你我分离。竭力睁开双眼，而育潮蛛母的尸体化为湮粉，我看见……一双惑人心魄的眼睛。”
看得出苏婉很震惊，手指一下就捏紧了。
“她朝我笑了，我痴了神，轻轻将我们送至岸边。随后，她抱着你沉入湖底。”
“我没有勇气，也不能向她抵抗。”
“我怀着忐忑的心情，等了老久，她终于抱着你上来了，至于这颗蛋，是你们的产物，她说，‘是这孩子选择了你’。”
现在看来，或许不是选择了叶青。
叶青还有一个疑问，
“她……塞拉，为什么和我？”
“你很特殊。”
“特殊？”
“对，这是她的原话。我也不能理解，但这是好事。她一直在照顾我们，直到你醒来前几分钟，才匆匆离开。”
“或许……青青你真的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呢。”
苏婉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很轻，有些俏皮，多了些小女生的扭捏。
她刻意偏过头，手指指向遥远的湖心，那是塞拉离开的方位。
仿佛这样……就能隐藏方才不经意泄露的心声。
苏婉的目的确实也达到了。
苏婉的笑容总能让叶青一颤，那是满满的灰色记忆。
撇过头，只好朝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心情稍定，便问道，
“我能见见她吗？”
苏婉摇了摇头。
是不能？还是不知道？
她嘴角勾起更深的笑，像是达成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交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