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雅手上的杯子一时没拿稳。
“叶青？”
即使刚回来两天，她也没忘记那个青色的身影。
“如果她们活着的话，黑猫应该会很开心吧。”
这念头早已生起，却从未忘却。
忽然。
玻璃破碎的声音让其回过神来。
她的动作很慢，脑袋挨了撞了，抬起头来，又有些抖，是惊讶。
叶青也注意到这头。
岳磊刚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的很苦。
他走了，庞大的背影像个委屈的孩子。
现在。
整个酒馆就她们三人。
安雅浅笑。看出了二女的意图。
“不要道谢。陪我喝点吧。”
晃了晃取出两个杯子，举起示意。
“安雅姐，我不喝酒。”
安雅将两个杯子轻轻推到二女面前，光很暗，但照在水上，荡漾出刺眼的光。
叶萱看着杯子，手指蜷缩了一下。
“安雅姐，我真的……”
“就当陪我。”
安雅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暖意，
“一点点，没关系。”
叶萱还没开口，就见自己面前的杯子被一旁的叶青端起，一口闷了下去。
空杯放下，发出比刚才更沉闷的声响。
可动作不停，随机又端起另一杯，举起示意。
“我替她。”
安雅轻轻笑了，拿起酒瓶，又缓缓斟满一个空杯，随后与叶青相碰。
“不是刁难你，只是这酒……一个人喝，太苦了。”
她喝得很快，酒液如血，流过她的脖颈，叶青知道那是酒，可是莫名让人心疼。
不一会。
几杯下肚。
她抬起眼，有些微红，不知是酒意还是别的什么。
脸上洒落着酒液，但却不如杯中鲜红。
“黑猫……”
语气很沉，似乎又有哭腔，可能是酒气的原因，异常粗犷，反而有些分不太清。
“对不起。”
叶萱在一旁低声道。
“没关系，这是我们共同的选择。”
时间很长。
足够安雅尽情宣泄心底的琐事，足以她尽情表达自己的遗憾与期盼。
她不恨自己作出那样的决定。
她讲了很多，从垃圾堆到大都市，从野外摸爬滚打到组建自己的团队。
从餐厅喝到了房间。
从白天喝到了白天。
现在，叶萱醒来了，两个醉朦朦的糙女人还坐在床边的桌子上，摇摇晃晃的。
安雅显然有些神志不清，正嘟囔着，
“你们说，黑猫她会不会没死。”
这是她仅存的幻想。
“它还活着。”
叶萱肯定说道。
这时候安雅、叶青才注意到这从梦中苏醒的女孩。
叶青很意外，她还算清醒，脑中第一个想法是，
“叶萱喝多了？可是她没喝啊。”
没错，叶萱理论上说不出这种话来，她说这种话，等于是要透露黑猫转生的消息？
叶青挪动着身子，像捂住叶萱的嘴巴。
可身体却不受控制地晃悠，看似很近，却迟迟过不去，最后栽倒在枕头上。
叶萱又开口了，“黑猫……活在我们心里。”
她笑了，笑的很美。
叶青终于扑了过去，她没有阻止叶萱说出那番话，可叶萱压根没打算说出真相。
叶青知道。
但那笑容，比酒精更让人迷醉。
像是心里有道口，只想堵住那儿，立刻，马上。
……
不知什么时候，安雅也一下倒在了床上。
她的脑袋枕着叶青。
眼睛半咪着，时不时眼皮蹦两下，不知道是睡了还是没睡。
可嘴里却呢喃着‘黑猫’，‘叶青’这类词语。
现在叶青也睡着了。
叶萱一个人靠在床头，身上是叶青的重量。歪倒着。
抿了抿嘴，像是品尝着什么，脸上红了，可能是酒精的作用，她鬼使神差地冒出一句话。
“安雅姐，如果，我是说如果。黑猫不再是黑猫了。如果它以另一种形式出现在你面前，你会高兴吗？”
“呃~~黑猫回来了~~嘿嘿。嘿嘿。”
那英气的侧脸，一点也不雅观地张着嘴巴，流出一串口水。
“那你能给它取个新的名字吗？”
不知道为什么，叶萱就是想问，想问一个做梦的人。
“嘿嘿。……那就叫……黑子。”
黑子！
……
叶青和叶萱走了。
安雅还在做梦。酒馆再次恢复了沉静。
出门。
天是白的，却比来之前更白。
原本当天就得回家的，没想到意外还是发生了。
回了家。
好在，灵兽蛋没有异样。
卧室的角落，被绒被包裹，静静呆在那里。
叶青能感受到灵兽蛋里的灵魂依旧健全，只是有些稍显撒娇似的委屈。
实打实的小屁孩，比叶萱更小屁孩。
叶萱跟进来，关上门：“它还好吗？”
透露出关心与担忧。
“嗯。”
叶青没回头，指尖仍停留在蛋壳上。
“叫黑子吧。”
叶萱冷不丁地说了一句，毫无征兆。
“你说孩子吗？”
“嗯。”
“可是……”
叶青的纠结，望着叶萱，嘴里半天没有说出话，其中的道理，叶萱明白。
“它很喜欢，不是吗？”
叶萱打断了叶青的思考，几乎是同时，那黑黑的蛋晃了晃，这是它第二次作出这样的行为。
叶青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了它的欣喜。
“或许，你是对的。”
“当然，也不看看本小姐是谁。”
“没想到叶萱也有脑子正常的时候。”
叶萱噘噘嘴，不与叶青一般计较。
宝宝的名字有了，不由让人产生更多好奇，就像刚当父母的，在身边问，“取个名字吧”、“男孩女孩”、“怀多久了？多久出生。”之类的。
叶青屈指弹了弹漆黑的蛋壳，发出沉闷的‘叩叩’声。
“这么硬，黑子，你什么时候才肯出来。”
“别弹得太用力，黑子会不高兴。”
“呵。”
叶青轻蔑一笑。
“你当都跟你似的，碰一下就撅嘴？”
“总比你这种粗鲁的家伙强！”
“哦？那昨晚是谁被我这个‘粗鲁的家伙’压得动弹不得？”
叶萱脸颊瞬间涨红，正要反驳，那蛋又轻微地晃了晃，让人疑惑。
两人同时噤声，盯着那团绒被。
似乎灵魂真的只是一个小孩子，很难理解性别，很难理解时间，只是一段‘我要出来’的欢快信号。
沉默片刻。
“这么等下去不是办法。”叶青开口道。
“那怎么办？又不能……再敲开看看。”叶萱小声嘀咕。
“笨蛋！找苏婉。问问她爸。”
“现在？”叶萱一愣，追问道，“可我们才刚回来！”
“打电话！你是白痴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