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渺开着已经变成敞篷的应龙III型,使用着仅有的主推进器在空中飞行,因为已经彻底成为魔法少女的这具身体稍微有点小只,握住推进杆的她往脚下垫了许多东西才能兼顾到踏板的操作。
被绑着的银发少女安布莉雅带着刚刚得来的项圈,老老实实地盘腿坐在驾驶舱中,系在项圈上绳子的另一端则握在梨里花手里。不知道她喜欢的人类文化到底是什么样的,考虑到梨里花的身心健康,或许减少她们两个的交流会比较好。
一路上,因为安布莉雅的缘故,构造体没有再向她们发动袭击,所以这架破破烂烂的机甲才能飞到这里。
根据安布莉雅提供的情报,失踪的魔法少女们都还在江城市下模仿人类建造的研究设施中,但她们的意识正在被黑泥的心象世界同化,想要拯救这些魔法少女,就得通过母巢里残存的黑泥进入心象世界中。
黑泥们一直在尝试解析与一样能够使用魔力的魔法少女们的构造,但两种生命的心象世界似乎完全不同。接触了魔法少女们的心象世界后,名为安布莉雅的少女才得以诞生在这个世界上。
“所以,你们到底是什么?”
“我们是来自遥远星系的生命,我不太清楚用我们这个称呼是否恰当,因为在遇到人类之前,我们是没有个体和群体这个概念的,所有的黑泥都从属于同一个意识,我们的感官与思考是共享的。用你们人类的话说,我们是格式塔意识生命体。而你们所说的构造体只是我们制造出来的工具而已。”
“一开始我们没能理解人类文明,以为你们和构造体一样,都是从属于某个意识之下的工具,所以我们一直在找人类意志的主人,至于其他人类,我们根本没有把他们当成生命来看待。”
“但是安布莉雅不一样!通过那些被捕获的魔法少女,我知道你们和我们不同,人类的每一个个体的思维都是独立的!每一个人都是宇宙中独一无二的存在!”
说到这里,安布莉雅的双眼中满是陶醉与向往,“真好啊,当我意识到这一点后,就产生了你们称为‘孤独’的情绪,可是,一旦理解了人类文明的不同,‘我’就从‘我们’之中被剥离了。”
安布莉雅悲伤地垂下眼帘,蓝色的眸子里满是泪水,“我想要向同族传递人类文明的美好,成为两族之间沟通的桥梁。可是,因为原本的我们拥有同一个意识,彼此不需要交流和沟通,甚至我们是没有‘彼此’这个概念的……安布莉雅想要和同族交流,却不知道现在该用什么方法。同族只把我当成人类制造出来的新的‘构造体’……”
李小渺被那带着哽咽的哭诉中夹杂着的悲伤所震撼,她其实可以理解这种感觉,被同族人当成异类排斥的痛苦,早在魔法少女出现时她就已经体会过了。一开始,人类也把绯焰星当成新型的构造体,直到被她挽救的生命多到他们难以忽视,魔法少女才勉强被人们所接受。
不得不说,江卫戎让魔法少女走进娱乐产业的决策是正确的,当魔法少女被描绘成战争的英雄、刻意塑造她们酷炫的可爱的形象,人们才会忘记她们异类的本质,甚至使用“魔法少女”这个称呼也是出于同样的目的。
不知不觉中,李小渺本人已经接受了她的说辞,至于之后要如何对待安布莉雅以及她带来的情报,就不是她能够决定的了。
梨里花也抱着可怜兮兮的安布莉雅,不停地抚摸着她的头,试图为她提供一些小小的安慰。
“应龙III型?识别编号K-07!还有莉莉卡!你们平安无事真的太好了!绯焰星前辈?您怎么也在?”
母巢上空,负责警戒的伊莉丝发现正在靠近应龙III型,立即上前确认身份。她一直以为在自己被缠住时,李小渺和莉莉卡已经遭遇不测,毕竟他们是新手,面对的敌人又太过强大。
当七星的剩下三名魔法少女与自己汇合,才合力将折返的复制体消灭。
现在看来,应该是绯焰星前辈及时赶到,救下了莉莉卡,但那个叫李小渺的驾驶员却不在了,他的机体损坏成这样,估计是凶多吉少……
“这孩子是……”
伊莉丝将目光投向被莉莉卡牵在手中的被束缚起来的安布莉雅,她印象中好像没有这种形象的魔法少女。
“她也是新人,江卫戎博士那边的。能联系到博士吗?”
“不行,”伊莉丝摇摇头,“因为心象裂变武器,目前这片区域的魔力非常紊乱,信号也无法传播,现在只有魔法少女能在这里活动。”
“了解了,原计划中,似乎没有提到会在神州使用这种武器,是临时的决策吗?”
“我也不清楚,但后续其他人来通知我们让机甲部队撤离,魔法少女留下来探索母巢的遗址。”
“伊莉丝前辈……K小队怎么样了?”
梨里花有些担心自己不在后小队的状况,不知道马沙他们怎么样了。
“嗯……”伊莉丝的表情有些犹豫不决,最终她叹了一口气,说:“他们表现得很出色,守护着部队的侧翼一路推进到母巢,但心象裂变武器的使用根本不在我们的计划之内,有部分驾驶员没来得及撤出波及范围。K小队有两名成员被波及,我记得是K-04和K-06,目前他们应该已经在后方接受治疗了。”
04和06号……李小渺想起开朗的奥莱娜和阿纳托利,不禁皱起眉头,误伤友军对士气的影响极其恶劣,军方在制定计划时不可能不考虑到这一点。
“怎么会这样……”
梨里花失落地低下头,如果自己在他们身边的话,说不定就能用魔力壁障保护他们了。
“别太自责,多亏你和K-07驾驶员替我拖住了那个恐怖的复制体,否则战况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伊莉丝拍了拍莉莉卡的肩膀,这也是实话,当时她被困在天权的水墨幻境之中,如果复制体对周围的机甲部队出手,绝对会是屠杀一般的场景。
“辛苦你了,我们有任务要进母巢。”
“没问题,前辈去忙吧。”
李小渺一行将应龙III型停好,走进那被天基武器的伟力砸出的大坑之中,她感受到无数的杂乱的念头凭空出现在脑海之中,但影响也似乎仅限于此。
对此,安布莉雅的解释是,心象裂变武器的原理是将各种杂乱的心象一瞬间释放,从而达到扰乱敌人的心象的目的,这对从来没接触过其他意识的黑泥来说是极其可怕的武器,而魔法少女的心象武装本来就是心象的力量固化后外显,因此不会被心象裂变武器干扰。
原本的母巢看起来像是一个有一半被掩埋在地下的巨大球体,被天基武器与心象裂变武器打击后,这里只剩下一个巨坑和地表以下的通道。
几位生面孔的魔法少女正在采集样本,而坑洞的中心是一团巨大的黑泥,原本会四处扭动的它现在变成老老实实的一坨蜷缩在地面,李小渺发现这与魔法少女觉醒时使用的被净化后的黑泥一模一样。
“你们口中的净化其实是黑泥意识感受到异质的存在,主动将这一部分剥离出去而已,可以说,这一团黑泥现在只是一具空壳。当接触到适应性比较好的人类的心象世界,它就会重新获得活性,让人类获得使用魔法的能力,成为你们口中的魔法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