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01号请示总指挥部,然而此时的指挥部也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无数的讯息通过卫星到达大洋彼岸,得到的回复是一切属实。
陈国强脸色铁青地发布撤退命令,他虽然是心象裂变武器的支持派,但对方的这种做法是严重的越权行为,只怕一旦心象裂变武器的力量得到世间承认,新阳国就不再会受联合政府的约束。
江卫戎保持着沉默,她料到心象裂变武器的出现会导致势力之间的平衡被打破,但没想到人类的团结结束得如此之短。
接到命令后,战术机甲部队开始转变阵型准备撤退,因为奥莱娜机体的推进器受损,马沙掩护落后的她后撤。
“队长!别管我了!你们带着傻大个快撤!”
“别说傻话!我去回收奥莱娜,其他人火力掩护!”
K小队算上奥莱娜仅剩4架机体,36mm突击枪向潮水般的构造体泼洒着弹雨,但火力的贫瘠让他们顾此失彼,很快就与部队脱节,被构造体围困。奥莱娜此时更不可能从机体中脱出,丧失一个宝贵的火力点就意味着全军覆灭。
距离武器投放还有38秒,己方小队仍在重围中,机动性最高的B、C小队和A小队残部发现了他们的窘境,想要回身支援,却被马沙喝止。即便他们回来,也不可能带K小队杀出重围,在时限前脱离危险区域。这是他的指挥失误,他不能让主力部队为此蒙受损失。
如果当时放弃回收奥莱娜……不!马沙为自己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念头而感到羞愧,但是……现在的结果呢?自己就应该为了一时意气用事而导致整个小队的覆灭吗?
马沙咬着牙将自己的各种情绪化作怒火向构造体群倾泻火力,思考这些事情已经没有意义,一切都结束了。
“K小队队长!我来为你们清理道路!抓住时机带领小队离开这里!”
通讯频道中响起他熟悉的少女的声音,穿着饰有蓝色蝴蝶结的白色衣裙女孩站到他的肩甲上,朝着天空举起法杖,无数的冰棱拔地而起,贯穿周围的构造体的同时制造出壁障,为K小队清理出一条逃生的通道。
“02、05号撤退!奥莱娜,紧急弹出!”
两架应龙沿着冰凌清扫出的道路喷射着尾焰离开,部署于第二梯队的洛菲雪前来支援,马沙顾不上感激,命令队友撤离后,操控机体丢掉右手的武器,抓住奥莱娜从机体弹出的驾驶舱。
“队长!快跑!!!”
林风和李华梅看到马沙的机体一手一个驾驶舱沿着冰棱飞出,但他们惊恐地发现一个炽烈到发白的光点从天而降,冲击波和热浪席卷地面的一切,所有人的视野都被纯白所覆盖。
马沙只来得及将阿纳托利和奥莱娜的驾驶舱护在身前,机体后方传来的巨力让他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马沙已经躺在江城市陆军医院的病床上,他在梦中一次又一次地经历最后的战斗,有时是以自己的视角,有时是以阿纳托利或者奥莱娜的视角,还有时他看到的是洛菲雪的视角。
据医生所说,他们在最后没能逃出心象裂变武器的覆盖范围,奥莱娜和阿纳托利仍然昏迷不醒,洛菲雪因为是魔法少女,心象裂变武器对她来说影响不大,但心象裂变武器搭载在天基武器上,她为他们抵挡了绝大部分的冲击力余波后魔力枯竭,魔力回路受到了一定的损伤。
医生确定了马沙的身体状况没有异常后,允许他自由走动。林风和李华梅代替他回部队述职,奥莱娜和阿纳托利可能永远都无法恢复意识,李小渺也生死未卜……K小队如今就剩下他一个队长。
他懊悔地坐在三人的病房前,复盘着自己的失误,最后崩溃地发现在最后舍弃掉奥莱娜才是最优解。他不能接受这样的结局,无能为力地用双手狠狠地抓住自己那头金色卷发。
“怎么啦,马沙上尉?对了,祝贺你又晋升了。”
同样还在留院观察的洛菲雪坐在他身边,递给他一块削好的苹果。
“这样的晋升有什么好值得祝贺的,第一次上战场就损失了四名部下,我真的值得被他们信赖吗?而且我还连累你了,魔力回路受损是很严重的事情吧?”
“我嘛……我成为魔法少女是为了保护他人,你们活下来了,我使用这份力量就有意义。至于部下们是否信任你,我没法替他们回答,不过你现在想想,当时还能做得更好吗?”
“能,只要舍弃掉奥莱娜,就能将损失降到最低——”
马沙说到一半,却被洛菲雪伸出手指封住嘴唇,她的指尖上还有苹果的味道。
看着面前这个一度自信满满,如今却开始怀疑自己到濒临崩溃的青年,洛菲雪将他怜惜地拥入怀中。
“千万别在其他人面前说这种软弱的话,放弃很简单,任谁都想得到。但是你其实是想努力让所有人都活着回来对吧?这种想法更了不起。而且现在我们都活着,这就是我们共同努力的结果。战场是残酷的,但是我也是那种想要保护所有人的笨蛋,一个笨蛋的力量不够,那就再加一个好啦。”
身边少女温柔的笑意炫目得仿佛春阳下的初雪,马沙不禁想起童年的时光,那时他气愤地要求将家里所有人带上逃难的飞机,但却被父亲扇了一个耳光。只有妈妈抱着倔强的马沙温柔地用湿毛巾擦拭他红肿的脸颊,说我们的小王子是一个善良的人啊,但是这个世界不是这样的,所以你才要活下去然后改变它。
归根结底,作战计划中根本没有心象裂变武器这样的东西,不管上层的人在进行什么样的博弈,这样漠视士兵性命的做法都不能原谅。
我一定会改变它的,一定会改变给你看。
马沙不由得紧紧地拥抱着身边的少女,宽松的病号服中透出的肌肤素白又温暖,他在心中默默发誓,既是为她,也是为了已经不在人世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