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恩操持火刀，没再多说，径直冲了上去。
凯不再敢肉身硬吃，挥剑抵挡。
但凯的剑艺明显不如西恩，在西恩的攻势下节节败退。
只要稳扎稳打，西恩就能轻松胜过凯，但是他越打越急，越打越慌张。
因为他能感受到力量的悸动，他不愿堕入疯狂。
凯抓住了破绽，在猛烈攻势中挣脱出来，吼叫一声，身体尽数化为雾气，向西恩冲来。
西恩将剑插在地上，周围激起斗气的风暴，将雾气阻隔打散。
被打散的雾气重新凝聚，但重新出现的人影却又不像是凯了。
那人满脸生着白鳞片，一块隔着一块，像是皮藓，一只眼睛化为金色的竖瞳。
在此刻，西恩终于看清了眼前人的真身。
在凯的脑袋上，有一根由白雾构成的细线，伸向天边，直到森林深处。
在西恩的瞳孔中，凯看见了自己现在的样子。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凯丢下了手中的武器，看着自己的双手喃喃自语。
屠龙勇者终成龙，这不是书上的寓言，而是必将示现的事实。
魔物之森的深处，有东西激化了这一过程。
西恩没有过多废话，一剑就给失去斗志的凯穿了心。
西恩上前多捅了两剑，确定这人已经死透透了。
他正准备离开，尸体上飘出一道白色雾气，钻进了西恩的身体里。
西恩皱眉，他觉得自己的力量又强大了，斗气不受控制地外放，这是突破的象征。
但他没有细想身体的变化，赶快跑到了师傅坠落的地方。
露茜娅倒在地上，变回了人形，浑身是血，蜘蛛爱丽丝在一旁结出了网，保护重伤的露茜娅。
看着倒地的露茜娅，西恩心里不是滋味，抱起露茜娅向着城镇赶去。
……
当露茜娅醒来时，她感到浑身剧痛。
虽然知道自己肯定不会死，但快死的感觉也不好受。
眼镜现在不在鼻梁上，她看不太清什么状况，但看着模糊的天花板，自己现在应该躺在旅馆的床上。
她伸手在床头柜上摸眼镜，没摸到。
她有些慌乱。
眼睛是施法者的命脉之一，法术，要看得见，才能放的好，在人形，要是看不清路，她的实力就要掉一半。
略显紧张、到处乱摸的小手被抓住了。
那只手比露茜娅自己的大很多，能在上面感受到一层薄茧，很粗糙，但她很喜欢摸。
西恩感受到了掌心的柔软，在乱动，在扣他的掌心，冰冰凉凉，还很好捏。
但他此刻一点心情没有，反而是一阵愧疚。
他拿起手中的魔法眼镜，小心翼翼地将它架在露茜娅的脸上，他可以看见师傅扩散的眼瞳快速聚焦起来。
视野由模糊转清晰，露茜娅也看见了徒弟那熟悉的脸庞，顿时放下心来。
露茜娅一阵欣喜，因为她醒来看到的第一眼是自己的好徒儿。
但下一秒她的脸就垮了。
因为西恩说：“对不起，师傅。”
“蠢蛋，干嘛又道歉，你对不起啥了就对不起。”露茜娅略有恼怒，因为前几天她刚说过不要和她说“对不起”，徒弟这明显是没听进去。
她这徒弟啥都好，就是总是听不进人话，还爱在心底藏事。
“都怪我没保护好你，师傅。”西恩把头埋在露茜娅腰间，语气充满自责。
西恩的短头发有点扎人，刺得露茜娅的腰间痒痒的。
她侧过身子来，给西恩脑袋上来了一个脑瓜崩。
“你又在说什么胡话，师傅要你保护吗？”
“这世界上只有师傅保护徒弟的，哪有徒弟保护师傅的理，你让我面子往哪搁。”
露茜娅有点气急败坏了，这么一讲搞得自己好像是什么手无纯铁之力的废材一样。
她可是龙，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生物！
但看着西恩暗自神伤的样子，她的心又沉了下来。
只能悄悄地叹口气，摸摸西恩的脑袋。
明明是我受伤，怎么是我安慰别人啊？
“不就是挨了一剑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师傅可没这么容易死。”
“师傅，你别摸我的脑袋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西恩嘟囔了一下。
他突然拍掉露茜娅的手，站了起来。
露茜娅被拍掉的手无处安放，只能呆立在原地。
西恩又抓住了露茜娅的手，双手握住的，郑重地说：
“师傅，我以后绝对不会再让你受伤了。”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给露茜娅都说脸红了，虽然不知道在脸红什么。
“想什么呢，战斗受伤这种事情那么常见，你怎么可能避免得了，你的等级还不如我呢，还说保护我。”
露茜娅还不知道西恩已经晋升了，现在已经是和她一个等阶的超凡职业者。
“好了，你也别自责了，这次是师傅大意了，没想到那人对我有特攻，我应该第一时间在法力不足的情况下用卷轴的。”
先承认自己的失误，再安慰对方，减少对方的愧疚感。
而且这件事本来也是这样的，怨不得别人。
但西恩眼神依旧坚毅，看起来毫无动摇的样子。
“不，其实都是我的怯懦，我的逃避，师傅，你说的对，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我不应该逃避自己的命运，但我也不能沉沦于其中。”
他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站起来扭头离开了。
她看了半天大门，西恩已经离开，搞不懂这又是哪出。
片刻之后，她才想明白这是什么一回事。
大概又是在长辈面前展露了脆弱的一面，自尊心受挫了，受不了安慰跑掉了，但在跑掉之前还要先说狠话掩饰一下，免得露了怯。
唉。
露茜娅又叹了口气，她发现她最近老是唉声叹气的。
想当年，自己还是男性的时候也这样，被妈妈摸摸头就炸毛。
但其实她还挺享受这个过程的，就是拉不下这个脸，放不下男性尊严。
有时还会想自己要是女孩子就好了，就能心安理得地享受家人的疼爱了。
如今已经成为了女孩子，却没有让人依靠的臂膀了。
明明自己也想要个温暖的怀抱和温柔的抚摸的说。
露茜娅自己摸了下自己头顶，红着脸嘟囔：
“怎么就没人摸摸我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