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上方的光洞忽然开始规律地闪烁红光，还在上升途中的意识碎片纷纷转向、重新回到刘若火和若七月身上。又过一会、一行文字提示突兀地显示在光洞下方：
“100% 容量已满，请更换存储介质。”
“……”
刘若火和若七月仰头看了好一会、才低头互望一眼，两人同时笑出声——因为刘若火的意外举动，被吸取的意识数据量超出了“胶囊”的存储上限，导致迁移过程暂停了。
笑声在意识深处不住回荡着。即使心中明白这小意外不会持续太久、她们依旧情愿沉浸在这短暂的安心感中。
“你偶尔也有把事情弄好的时候嘛……”若七月笑着看刘若火为她擦去笑出的眼泪：“在他们追加下一枚‘胶囊’之前，我们似乎还能再多待一会儿……”
若七月话音未落，光洞忽然开始急速旋转——先前吸收的意识数据碎片如倾倒碎纸机纸屑一般反向涌出，却全数返回到了若七月身上。光洞上方的提示文字开始在99%与100%之间疯狂地反复横跳，与此同时、刘若火的意识躯体大片大片地碎裂，被上方的光洞如暴风般吸入，她浑身颤抖地发出惨绝人寰的嚎叫。
“姐妹——！！！”
若七月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她本能地知道、让这个过程持续下去对刘若火只会造成伤害和痛苦。她使出全部的力量试图挣开黑色铁链的束缚、却无法撼动哪怕一丝一毫。
混乱持续了仅仅数秒，上方的光洞忽然在闪烁两下后疾速关闭。束缚若七月的黑色锁链也瞬间崩解、连同基岩上的十字架一起消失无踪。
意识体残缺不全的刘若火失去了站立点、仰面向后倒下。
“姐妹！！”
若七月奋力向刘若火扑去、在空中接住她轻轻落地：怀中的刘若火眼睛紧闭昏迷不醒，面部少了至少一半，躯体上遍布大小不一的方形缺损、仿佛一幅被随机拿走了各种碎块的拼图。
数不清的新记忆正在若七月的意识中来回翻腾：噩梦之夜的恐惧、接受训练的委屈、被出租给莱德的排斥、第一次委托的迷茫与忐忑……那些曾经专属于“刘若火”的记忆正与若七月飞速融合，庞大的信息量甚至让若七月感觉到大脑膨胀的幻痛。
“肏……”若七月扶着前额，大致想明白了可能是怎么回事：
就在刚才，外部的操作出了什么意外状况，被意识胶囊吸取的数据碎片全部按照原始路径返回了若七月的意识；同时，在这个过程中，意识抽取进程没有被关闭……两相组合之下，整个操作诡异地变成了“快速抽取刘若火的意识碎片，填充到若七月的意识中”。
意料之外的变故一个接一个地不断发生：罩住意识之海的黑暗忽然被移去，仿佛天地大开。水面上方强烈的光芒透下，照耀得意识之海的深处也仿佛浅海——显然外部的感官剥夺已被停止。
“姐妹……等我。”
若七月轻轻放下刘若火、温柔地抚了抚她的刘海，随即奋力向海面冲去、有如离弦之箭。
…………
眼皮上充满不明液体的粘稠质感。若七月挣扎着从数据处理仓中坐起身，不耐地伸手一抹眼眶、用还有些模糊的视线扫了一圈：
17号监控室的门内，一个矮小的身影正在奋力战斗、阻挡着试图进入房间的FDK战斗员——是刘水。他的战斗风格一如既往狂暴、每一击都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让FDK战斗员们无比谨慎。而监控室内部，另一个人正在操作台前满头大汗、一边翻书一边笨拙地朝命令行窗口输入控制指令——是秦思煌。
“……”若七月爬出数据仓，站在地上的双脚有些飘忽：她不知道自己在仓中过去了多少时间、四肢的魔力流通依然不太顺畅——那些干扰器小球的作用还没消失。
“从这边走！”秦思煌用力按下触屏键盘的回车，监控室另一侧的墙上滑开一扇毫无踪迹的隐藏门。看门内的照明与指示、那似乎是一条紧急逃生通道。
“……谢了。”若七月不甘地挪向隐藏门。
正在战斗的刘水一瞥身后情势、急攻两下逼开身前的FDK战斗员，迅速向后跳进逃生通道。
秦思煌再次按下回车，隐藏门快速滑回关上。
在门彻底关闭前，若七月与看过来的秦思煌彼此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眼神，仿佛在瞬间说明了很多内容：
若七月：“谢了，我和姐妹都欠你一个人情，不过只能回头再还了。”
秦思煌：“没有关系。你们快跑、他们不会对我怎样的。”
逃生通道不长，没多久就到尽头。打开通道末端的逃生门，外部是康卡洛斯总部大楼的露天停车场。若七月和刘水一眼望见那辆熟悉又显眼的黑色SUV就停在附近不远。
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刺耳地响起，黑色SUV飞驰着撞断停车场出口的停止杆、歪歪扭扭地消失在道路远处。
…………
同一时间，17号监控室内。
秦思煌被FDK战斗员反剪着双手、按住双肩控制在远离操作台的房间另一侧。
秦鹏程从操作台前抬起头来，神情复杂：
“除了倒数第二步没有停止抽取进程，剩下的步骤全部正确。仅凭一本基础操作说明、在没有接触熟悉对应系统的前提下，顺利完成全套的解除操作。不愧是我的儿子。”
秦思煌讥笑一声：“这次你也赢了。你证明了自己的儿子是块很好的理工材料，他自己选的艺术道路纯属浪费自身才能。不愧是我的爹。”
“我赢了吗？”
一声清脆的打击声、秦思煌左脸上多了五个指印。
“意识存储0%，相应信息全部回流。685号与721号同时逃逸，所驶车辆已经脱出泛特联区域范围……和以往不同，这次685号外出没有同行人，他们哪怕烂在外界也不会再选择返回维修……都是你做的好事。”
秦鹏程第二次抬手挥向秦思煌的右脸，可他的手在半途中忽然被人握住。
“老秦，对年轻人宽容些更好。”
一直旁观的雾原伶人将秦鹏程的手移回他身侧，整了整自己的礼帽：“人终究不是数理逻辑、没法像公式那样简洁精确……特别是年轻人。实验过程中能容许可控误差，对孩子们也要允许他们在框架内犯错误嘛。”
“你这些论调从来没有说服过我，这次也一样。”
秦鹏程转过身看向雾原伶人：“那两个实验体已经逃进神圣同盟的领地。我的诉求很简单——让他们回归康卡洛斯。与其想说服我、不如再买我一个人情作为交易，更能实现你的想法……神圣同盟的核心、千月教团之长老委员会第五席大魔法使，对泛特联关系专属特使的，雾原伶人阁下。”
“我欠你的人情早就可以批发了，但总不见你提起过，也不知道你想积攒到什么时候。”雾原伶人轻松地笑笑：“既然如此，我不妨多买一份：让他们外出的时间更长一些吧，教团这边有需要让他们代为处理的事。”
“成交。”秦鹏程略一点头，示意FDK战斗员放开秦思煌，随后走出门去。
“……谢谢你。”秦思煌揉着被FDK战斗员扭麻的手腕，向雾原伶人道谢。
“不用谢我，事情还没结束、或者不如说刚刚开始……”雾原伶人对秦思煌摆摆手，看向窗外：“那两人之后要做的事，比你临时学习如何操作控制台要难得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