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这就昏了吗？”
莱德在若七月身边蹲下、轻轻拍打两下她的脸颊，发现她已经完全失去意识。
“搞了半天、这趟让老子来是做搬运工啊……”
莱德有些无奈地叹口气，将若七月扛上肩。他正准备走、一瞥眼看到房间中心处一动不动的刘水。
“还有呼吸……反正一个是搬、两个也是搬。”
随意将刘水夹在腋下，莱德大步走出自由火种军团的驻地建筑，将若七月和刘水塞进一辆停在路边隐蔽处的车后座，然后自己坐进副驾。
“走，去康卡洛斯。”莱德对驾驶座上的“骡子”吩咐道。
…………
一个半小时后，康卡洛斯医疗科。
“生物脑受魔力脉冲的影响太大、救不回来了。”医师检查完刘水、对一旁的莱德不住地摇头：“他的意识完全消散、仅剩植物性神经还在发挥作用——换句话说、植物人。”
“这样啊……”莱德有些惋惜地看着躺在抢救台上的刘水。
“……也就是可以修，只是你不想花钱对吧、守财奴！？”
隔壁装备维修科忽然传来秦思煌的喊声。
莱德一惊，快步走进隔壁。
若七月/刘若火躺在维修台上，头部贴满密密麻麻的电极、上身与手臂通过几十根数据线与一旁的仪器相连，显示屏上滚动着庞大复杂的数据流。
“指责我之前，先了解下你期望的‘修复’有多复杂如何？”
秦鹏程站在仪器前，双手插进白大褂的口袋，平静地看着一脸激动怒视自己的秦思煌：
“原本、685号因MPD-CC Combat AI产生的双重人格对她生物脑的负担就很重。根据监控数据，平时她们采取交替休眠的模式才勉强维持住。可这几天，先是意识抽取过程被思煌粗暴操作、产生了数据回流和记忆归属错误；刚才的检查又表明她受到强力的精神干扰魔法冲击，再加上近期两个人格的频繁切换、完全修复她需要的资源是……这个数。”
秦鹏程从白大褂口袋中掏出一个小型计算器，按动几下举到秦思煌面前。
“……”秦思煌低头不语，拳头时而握紧、时而放松。
“爱财是商人的基本素质。”秦鹏程收回计算器，认真注视着儿子：“看得出，你很想让她复原。但你只有一个筹码能和我交换。如果你决定不换、685号只有被拆解销毁一途。之后她将如何，完全取决于你。”
“……换吧。”
带着投降一般的语气、秦思煌的肩头完全松懈下来，仿佛卸掉了至今为止的所有人生：
“我会放弃艺术，按你的想法好好学习理工。所以……治好她吧。”
“成交。”秦鹏程满意地点点头：“后续操作由我亲自进行，思煌、还有这位先生，请你们先行离开，修复结束后会有人通知你们的。”
“那我可以参观一下吗？”
在秦思煌与莱德走出、自动门关闭之前，雾原伶人手按着礼帽步入室内。
“雾原啊，随意。不过这里没椅子坐，你只能站着了。”
秦鹏程走向操作台开始输入命令：“你总是说自己欠我的人情我不兑现，那现在我就用一个：告诉我、为啥你不惜买我的人情也要救这小姑娘？”
听到秦鹏程如此问、雾原伶人慈和的脸上现出一抹苦笑：
“教团的现状你知道的、各种腐败渎职愈演愈烈层出不穷。虽然千年议会不断在通过议案进行制度革新、可效率……因为明面上的关系盘根错节、掣肘太多，所以我只好用些非常规手段、暗中能改善一点是一点。”
说到这里、雾原伶人看了一眼维修台上的刘若火：
“‘自由火种军团’几乎公然刺杀中央派驻的监察执法士刘轭角，属于性质极端恶劣的行径。可即便以我的层级曝光这件事、教团目前也没有走正规流程详细调查的行政资源……况且、塞缪尔在当地深耕已久，随意撤换必然激起下属反弹、空降管理者也会遇到极大的架空阻力。因此，只有这个小姑娘、她基于‘杀父之仇’的个人动机最适合担任切割病灶的‘手术刀’。”
“有道理。”秦鹏程不动声色地点点头：“现下对应负责人‘因故身亡’导致位置空出，无论是提拔新秀还是异地调任，可操作空间都比原先要大得多……不好。”
说到一半、秦鹏程忽然停止输入命令，右手抵住下巴思考起来。
“怎么了、老秦？”雾原伶人看到秦鹏程的异样，问。
“这小姑娘的情况比预想的更麻烦，或许还真需要你给我一点建议。”秦鹏程指着显示屏上的一处，对雾原伶人说。
…………
意识空间。
若七月茫然地睁开眼。
冰冷沉寂的黑海已经消失无踪，身周是一片灿烂的花野，她正仰面躺在其中。微风吹拂，蓝天中飘浮着几朵白云，仿佛置身于童话故事。
“你醒啦？”
一张脸从后方移到若七月的面前俯视着她：是刘若火。若七月的后脑正枕在她的腿上。
刘若火轻轻将若七月放下躺好，拍拍腿站起来、站在若七月身边，背着手露出一个微笑：
“真好，我本来以为要来不及和你说再见了。”
“……”若七月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完全动不了。
“刚才调试的时候、听觉被短暂接通了，我听到秦总裁和雾原大叔在讨论。”刘若火微笑着、用接受一切的超然说：“像七月你以前说的那样、‘这颗猪脑承受不住两个意识’……所以他们决定留下你、让我作为冗余数据从这具身体里消失。”
“……”若七月紧盯着刘若火、依然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们一起待在这里、好像已经过去很久的时间了啊……”
刘若火转头看向远方：
“‘让我消失’这个决定确实更好。我这个软脚虾、鼻涕虫、爱哭鬼、内耗精……和你待在一起只会是个拖累。这次阴差阳错的、大部分记忆都嫁接给你了。至于我对思煌的感情、你也不感兴趣吧……能让我带着只属于我的宝物消失，我觉得……还挺幸运的……”
说着、刘若火故作轻松的表情再也维持不住：
“理论上我才应该是姐姐的，却一直那么不顶用、谁也保护不了，还要让别人因为保护我受伤害……你看，这个家伙连告个别都这么啰嗦……明明只是一句‘再见’的事情……”
刘若火一边笑着一边流泪。她的身形向后退去，逐渐移远、淡化……
“……！”
若七月终于尽最大努力抬起手、仍阻不住那个被她称为“姐妹”的存在，彻底消失在花野彼方。
…………
装备维修科。
若七月在被打开的数据仓中醒来，眼角有一滴无意识溢出的泪。
“瞳孔对光反应正常，意识已恢复。”
执行完测试流程，负责专员收起手中的手电和镜子，走出房间。
镜子被收起前，若七月看到镜中的红发褐肤，与战斗时的自己毫无二致。
门没关上，房间内只剩下若七月一人。
“我可没允许过你擅自去死……都这么久了你还是没学会……即使被别人决定了、也要挣扎到死为止啊……蠢货！！！”
若七月抬起左手挡住眼睛、徒劳地尝试挡住满眶的泪水不要流出，右手一拳砸在床台边缘、造出一个凹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