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还剑拔弩张的气氛，现在却一下子变得其乐融融起来。
源书晗看着眼前的几人，这种上一秒打生打死，下一秒敌人全部放下武器鼓着掌说“哦麦得套”的违和感让他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源小驸马，莫要再怀疑了，先前种种都是陛下之计。”
为首的那位鹤发童颜的老太太，正是内阁首辅李阁老，她的声音温和慈祥：
“陛下与老臣等，并非真要拆散殿下与驸马这对璧人。至于和亲一事，亦是为了保护九皇女，”
源书晗揉了揉脸颊，脸上那份强装的惶恐彻底褪去，露出了内里的冷静与锐利：
“试探？以九殿下的终身大事和臣夫的性命作为试探？陛下与诸位大人，好大的手笔。”
他语气平直，听不出喜怒，但那“好大的手笔”几个字，却让几位老臣脸上的笑容微凝。
女帝祝天凰走下最后一级御阶，站定在源书晗面前几步，依旧威严，但那份杀意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审视与考校：
“源书晗，你方才殿上所言，句句切中要害。‘国不以利交，以义合；邦不以势屈，以德怀’，此言深得朕心。土默特部表面归顺，实则狼子野心未泯，和亲示弱，确非上策。然北疆之患，不可不除。”
她顿了顿，目光如炬：
“然而，朕想你也看出近日来皇城里局势不稳，一些权贵和地方豪富不知从哪里听来了些风言风语，居然隐隐联合起来欲对淼儿不利。朕虽可以派锦衣卫彻查，但这样一来很有可能会逼的一些人狗急跳墙，反而会导致某些不好的后果。”
说到这里，祝天凰瞥了一眼源书晗，伸手唤来小厮，端来使者节杖和纯金符信：
“于是朕与内阁议定，岁赐照给，但非为安抚，而是饵料。我大乾需派一精干使者，携岁赐入草原，明为抚慰，实为探查。探查其部虚实，探查其与漠北其他部落的勾连，更要探查那真木可汗突然‘归顺’背后，究竟是否有他人的手笔！”
源书晗眼睛一亮，但很快又变成了无奈：
“陛下之意......是要臣夫，做这深入虎穴的使者？”
“不错！”
兵部尚书王振接口，朗声说道：
“我大乾使者不仅要胆大心细，智勇双全，更得能临机应变；除此之外，使者的身份既不能太低，显得我大乾轻视，又不能是真正的皇亲贵胄，以防万一有失。驸马爷您，身为皇族姻亲，身份尊贵却非帝女，且今日殿上已展露非凡见识与胆魄，正是最合适的人选！”
王振说完，李阁老赶忙补充道：
“驸马放心，此行虽险，却非必死之局。使者团会配备精锐护卫，锦衣卫亦会暗中策应。驸马只需以送岁赐、观风土人情为由，周旋于各部之间，收集情报。若能探得关键信息，瓦解其联盟，甚至寻得那幕后黑手的蛛丝马迹，便是大功一件！届时，不仅北疆可安，驸马与九殿下亦可安然相守，再无后顾之忧。”
源书晗沉默，在心中飞快地权衡着利弊。
利且不必多谈，如果能够带着功劳回来，九皇女大概率不会再被卷进未来的灾银案，自己也能获得喘息的机会。
至于弊端......风险是显而易见的：深入敌境，危机四伏，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但留在京城呢？女帝今日能逼九皇女和亲，明日就能有别的借口。再加上杜如月等虎视眈眈的政敌，九皇女自身地位也岌岌可危。
‘系统，你觉得我去好还是不去好？这京城里坏女人太多了，一个人就几百个心眼子，实在是呆不住。’
【可是宿主，草原方面的坏女人更多欸，而且您虽然是天朝使者，但若是被某个草原贵族王女看对眼了，人家也可以把您拖进帐篷里面......】
‘拼了，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呃，宿主，我说的是草原更危险......】
‘啊你说什么？黑皮假小子？那我不得不去弘扬教化了......’
【宿主！！！(╯▔皿▔)╯】
在心里调戏了一下系统后，源书晗收起笑容，心里的紧张和压力渐渐化为动力：
与其被动挨打，不如主动出击，此次出使不仅为了在女帝和几位阁老眼前挣得好感，也是为了祝如淼和自己搏一个未来。
更何况，草原线在原剧情中也同某些重要剧情有所关联，这或许是他摆脱既定命运的一个关键节点。
深吸一口气，源书晗压下翻涌的思绪，再次躬身，这次姿态多了几分郑重：
“臣夫......明白了。陛下与诸公深谋远虑，为国为民，臣夫钦佩。承蒙陛下与阁老们瞧得起，这出使之命，小子接下了。”
见状，女帝眼中终于流露出真正的满意之色：
“很好，源书晗，朕果然没看错你。使者团人选、路线、物资，内阁会尽快拟定章程，约莫年后方可出行。此事关系重大，在你离京之前，不得向淼儿透露半分。”
说到这，祝天凰揉了揉眉心，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
“她一颗心都扑在了你的身上，若知你孤身犯险，必生事端。待你离京后，朕自会向她说明。”
见女帝如此模样，源书晗心中也是一暖。
九皇女......确实爱自己爱得发狂。
若是知晓女帝的命令，极有可能会拼着皇女身份不要，也要阻止他出使草原。
想到祝如淼得知真相后的担忧与可能的阻拦，源书晗拱手应下：
“臣夫遵旨。”
隐瞒，是为了保护她，也是为了计划的顺利。
待到一切都尘埃落定的时候，再同她坦......不，也不行。
也罢，还是走一步算一步吧。
“去吧。”
女帝挥挥手：
“曹知满，送源驸马出宫。今日殿内所言，若有半字泄露......”
她没有说下去，但冰冷的眼神说明了一切。
“老奴明白。”
曹太监不知何时又出现在了殿门口，恭敬应声。
源书晗再次行礼，跟随曹知满转身离开皇极殿。
出了皇极殿的大门，阳光依旧刺眼，汉白玉台阶也依旧冰冷漫长。
而来时还空荡荡的皇宫前院里，此刻正有不少宫侍在清理血迹。
“公公，这是......”
“啊，方才杖毙几条乱嚼舌根的狗，这会儿在清理呢。”
曹知满笑眯眯地看着他，尖细的声音让人不自觉地生起鸡皮疙瘩来：
“陛下仁慈，这皇宫里便多了不少吃两头的......不过今日过后，便不会再有了，驸马请放心。”
说完，他一扬拂尘，侧过身子：
“轿子已经备好了，源驸马，请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