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源书晗换了一身苍翠色的长衫，外罩轻纱云袍，腰间只系一枚羊脂玉佩。
临行前，他特意对着铜镜，将昨日买来的安息香混着**轻轻拍打在颈侧，又取出一枚赤金镶嵌红宝石的香囊悬在腰间。
“驸马今日怎的这般打扮？”
绮罗一边为他整理衣领，一边好奇地问。
源书晗笑而不答，只是轻声道：
“今日你不必跟着，我独自去就好。”
马车疾驰，车轮碾过一洼洼水坑，溅起晶莹水花。
香雪阁位于城南最繁华的街市，楼高三层，飞檐翘角上挂着铜铃，秋风拂过便叮当作响。
源书晗刚踏入店门，掌柜便满脸堆笑地迎上来：
“源驸马来了！楼上雅间已为您备好，新到的西域龙涎香也准备好了。”
“有劳掌柜的了。”
源书晗微微颔首，眼角余光瞥见街角一闪而过的黑影。
是柳卿岳。
雅间内熏着淡淡的沉水香，源书晗坐在窗前，慢条斯理地品着掌柜奉上的雨前龙井。
茶过三巡，房门突然被轻轻叩响。
“进来。”
他轻声应道，房门应声而开。
柳卿岳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今日穿了一身墨蓝色劲装，腰间悬着长剑，剑鞘上镇岳侯府的家徽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源驸马。”
她抱拳行礼，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源书晗颈侧那抹若隐若现的乳白：
“没想到，您真的会答应我的邀请。”
源书晗放下茶盏，唇角微扬：
“毕竟，柳小姐是书晗的朋友。请坐吧。”
柳卿岳大步走近，却在距离他三步远的地方突然停住，鼻翼微动：
“这是什么香气？”
“不过是些安神香。”
源书晗抬手为她斟茶，宽大的袖袍滑落，露出一截如玉般的手腕：
“柳小姐近日可好？那日与刘玉婷冲突，没惹上麻烦吧？”
“她能奈我何？”
柳卿岳不屑地哼了一声，眼睛却黏在源书晗裸露出来的娇嫩肌肤上移不开：
“倒是驸马......”
她咽了咽口水，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
“那日，为何要赠那胡姬香囊？”
源书晗垂眸，长睫在脸上投下阴影，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
“不过是见她受了惊吓，想安抚一二罢了。怎么，柳小姐对此有意见？”
“不敢。”
柳卿岳突然凑了上来，几乎要贴上源书晗的身子：
“只是......驸马可知道，那香囊如今在谁手中？”
源书晗佯装惊讶地抬起头，对上她的一双眸子：
“难道不在那胡姬手中？”
“早被杜如月拿走了！”
柳卿岳咬牙切齿：
“那贱人逃走前，还特意去刘府搜刮了一番！我听说......那香囊里的粉末有些古怪，杜如月带走它是为了研究。”
源书晗心中一凛，面上却不露分毫：
“研究什么？不过是些安神的香料罢了。”
“是吗？那为何我每次靠近驸马.....都会闻到类似的香气？！“
柳卿岳突然伸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拇指摩挲着源书晗细腻的肌肤：
“这香气让人......心神不宁。”
源书晗没有挣脱，也没有辩解，只是轻声道：
“柳小姐，请自重。”
“自重？”
柳卿岳冷笑，另一只手竟大胆地抚上他的脸颊：
“驸马明知我对你......这一次却单独见我，还穿成这样，抹着这种香......”
她的呼吸越来越粗重，眼尾渐渐红了：
“你，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雅间内的温度似乎陡然升高了，源书晗能清晰地看见柳卿岳瞳孔中自己的倒影。
苍色衣袍半敞，锁骨处一点雪白若隐若现。
他忽然轻笑，眼尾微微上挑：
“我想要的，柳小姐当真愿意给？”
“只要你说！”
柳卿岳急切道，指节已经泛白：
“我柳卿岳对天发誓！”
窗外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两人之间洒下斑驳的光影。
源书晗缓缓凑近她耳边，吐息间带着淡淡的药香：
“我要的很简单......”
他停顿片刻，感受到对方瞬间绷紧的身体：
“腊月祭灶节那日，无论发生什么，我都要你带着你在镇岳侯府的私兵，全天候守在九皇女府外围。”
说完，源书晗抬眼直视她，眼神清明，唇边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仅此而已。”
闻言柳卿岳浑身一僵，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什，什么私兵？我怎么会有这种东西，驸马莫要说胡话......”
“嘘，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多得多。”
源书晗指尖轻轻点在柳卿岳的唇上，轻得如同羽毛拂过，却又带着不容拒绝的重量。
雅间香炉里的青烟袅袅升起，带着迷醉的香气，在两人之间织成一张若隐若现的网。
“李赫尔，四品。”
“董香，三品。”
“霍......”
听到这一个个熟悉又秘密的人名，柳卿岳的瞳孔猛地收缩，握着源书晗手腕的力道不自觉地松了几分：
“你...你怎么会知道？”
“不过些许人名罢了。至于西南角的兵器库，每月十五从后山运入的粮草，还有———”
源书晗轻轻拨开她的手，温热的呼吸拂过柳卿岳的耳垂：
“你‘打猎’时，总带在身边的十三名亲卫。”
镇岳侯府二小姐的身子瞬间僵硬，这些本该是绝密的事情，就连她母亲都不完全清楚。
她下意识想要后退，却发现源书晗的另一只手已经轻轻搭在了她的腰带上。
这样暧昧的距离，是今日之前的柳卿岳梦寐以求的。
可她现在只想逃。
“别紧张。”
源书晗轻笑，声音里带着些许调笑的意味：
“我只是需要那些士兵，在祭灶节那天守在九皇女府外。”
柳卿岳喉结滚动，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从源书晗身上传来那股异香越发浓郁，让她头脑发晕，胸口发闷。
她从未如此近距离地观察过这个名动京城的驸马———他的睫毛在阳光下近乎透明，颈侧淡青色的血管随着呼吸微微起伏，领口处露出的锁骨线条如同最精妙的工笔画。
“为什么是我？”
柳卿岳听见自己的声音沙哑得不像样：
“九殿下不是......”
“嘘——”
源书晗的食指再次压上她的唇，这次停留的时间更长了些：
“你若还想继续，便不要再问。”
窗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似乎是街上有马车相撞。
柳卿岳条件反射地望向声源处，再回头时，发现源书晗已经退到了窗边，阳光透过窗棂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让他看起来如同水中倒影般虚幻。
“杜如月投奔了七皇女。”
源书晗突然转换话题，话题的跳跃性之大，令柳卿岳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她们计划在祭灶节夜袭京城，第一个目标就是九皇女府。”
夜袭京城？
柳卿岳这下听懂了，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驸马，你，你确定？”
“胡明绯亲口所言。”
源书晗从袖中取出一枚铜哨放在桌上：
“锦衣卫已经掌握了部分证据，但女帝......似乎另有打算。”
柳卿岳盯着那枚做工精巧的铜哨，突然明白了什么：
“也是，这毕竟是皇室的事。”
她的声音闷闷的，源书晗并没想到柳卿岳居然这么快就能看清楚局势，不由得惊讶地挑了挑眉：
“看来柳小姐并非只会舞刀弄枪。”
这句夸奖让柳卿岳的脸瞬间涨红，她猛地站起身，佩剑撞在桌角发出清脆的响声：
“我可以调动二十人，都是精锐。但你要告诉我......”
她上前一步，将源书晗困在窗户与自己傲人的伟岸之间：
“为什么是我？宫云野、胡明绯，她们都能保护你。”
雅间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源书晗能清晰地看到柳卿岳眼中翻腾的情绪：钦慕、不甘、疑惑，还有那股几乎要喷薄而出的占有欲。
“因为......”
源书晗突然抬手，指尖轻抚过柳卿岳紧绷的下颌线，唇角微微勾起：
“她们想要的太多，而你......”
他故意停顿，满意地看着柳卿岳的呼吸随着他的动作而变得急促：
“......而你只想保护我，不是吗？”
这句话像一柄钝刀，缓慢而精准地刺入柳卿岳的心脏。
她的表情瞬间软化了，眼中的凌厉被某种近乎虔诚的温柔取代：
“我，我真的爱你，源驸......书晗，我爱到愿意为你去死！”
柳卿岳低声道，每个字都带着炽热的温度。
可源书晗却突然退开一步，脸上那种近乎诱惑的神情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公事公办的冷静：
“我不需要你死，柳小姐。我只需要你在腊月二十三那晚，带着你的人守在指定位置。”
他从腰间解下那枚赤金红宝石香囊，放在铜哨旁边，鼓鼓囊囊的香囊里滚出几颗价值不菲的波斯蚌珠：
“这是定金。事成之后，还有重谢。”
柳卿岳盯着那枚华美的香囊，没有立即伸手。
她的直觉告诉她，面前这个看似柔弱的男子正在下一盘很大的棋，而自己不过是其中一枚棋子。
“如果我说不呢？”
她突然问道，声音里带着几分试探。
源书晗微微一笑，那笑容让柳卿岳后背发凉：
“那我会很伤心的，但书晗不会向任何人透露镇岳侯府二房长女自拥私兵的事。”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楼下的街市依旧喧闹，有小贩吆喝着卖糖葫芦的声音隐约传来，与这雅间内剑拔弩张的气氛形成鲜明对比。
【宿主！您这样威胁她会不会适得其反？】
系统的电子音在源书晗脑海中响起，带着几分急切。
‘呵，适得其反？’
他在心中冷冷地回道：
‘你没看见她眼中的动摇吗？’
果然，柳卿岳的肩膀微微垮了下来。
她伸手拿起香囊，指腹摩挲着上面精致的刺绣：
“书晗，有时候我真觉得你有些看不透，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一样。”
“这世间哪有那么多的看透与看不透，不过都是为了生存罢了。”
源书晗耸了耸肩，却没料到柳卿岳突然向前一步，那速度快得让源书晗来不及反应。
她拦住源书晗纤细的腰肢，将他拉近自己面前，两人的鼻尖几乎相碰。
“我会按你说的做。”
在这个暧昧的距离下，柳卿岳盯着源书晗那一双有些慌乱的眼睛，声音低沉而沙哑：
“但不是因为威胁，而是因为......”
她的目光在源书晗的唇上停留了片刻，最终却只是轻轻在他额头落下一个克制的吻：
“......而是因为我愿意。”
说完，她松开源书晗，转身大步离开雅间。
源书晗站在原地，脸上完美的面具出现了一丝裂缝。
他抬手触碰刚刚被亲吻的地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宿主！她刚刚居然亲了你欸！真的还要用她嘛？原著里柳卿岳可是差点强......】
‘我知道原著剧情。’
源书晗打断系统的尖叫：
‘但现在的情况不是比原著里的好多了？至少她还愿意配合。’
他走到窗边，看着柳卿岳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楼下的街市之中，朝着他遥遥一望后很快便消失在人群中。
‘二十名精锐......应该够了。’
【可是宿主，七皇女有一百名死士！还有杜如月这个原著女主在，我们......】
‘莫要担心，七皇女不可能派出全部的死士。女帝身壮力强，她不敢动作太大。’
【那，那杜如月呢？】
‘呵呵，若是这个世界的意志真的和你说的那样在意这位天之娇女，那么她大概率也会因为种种原因而无法亲自前来，只派几个心腹过来罢了。’
【欸？那她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但我总觉得，她们要做的事情远不止胡明绯所说的那些。’
有些头痛的源书晗揉了揉太阳穴：
‘去查查宫云野现在在哪，我需要和她谈谈江淮案的细节。’
【是，正在检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