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绕道三十里有处浅滩,咱们可以走那里过岸。”
魏青望着远处明显不对劲的驻岸守军,低声向着一旁的源书晗建议道:
“只是风雪小了,冰层恐怕不够厚实。”
“不必。”
源书晗从怀中取出个冷硬的东西,朝着魏青晃了晃:
“既然她们要请君入瓮,我们便将计就计。”
那东西,自然是苏芸璟留下的边军令符。
......
当魏青高举令符走向关卡时,伪装的守军果然骚动起来。
身为草原人的她们本就难以分辨中原人的服饰,现在见到这么明显的,能够代表源书晗一行人身份的东西,又怎能不激动了?
‘队长,就是这队人!那个中原的皇女描述过这个东西!’
‘我知道!那领头的小男人长得真好看,去,让姐妹们做好准备!’
领头的校尉同身边的副官交换了一个眼神,而后面容严肃的走向魏青,盯着她手中的令符装模做样的看了半晌后,突然咧嘴一笑:
“哈哈,兄弟们,放行!”
那笑容,让源书晗想起在粮行地窖里见到的鬣狗。
“还请大人......”
见源书晗坐着的马车行近了,那校尉假意行礼,眼珠子却在近距离看见源书晗后直了,被副官拍了两下才缓过神来:
“咳咳,还请大人恕罪!近日凤阳府闹匪患,皇女严令下官查验所有过路人员一应物件,莫怪莫怪。”
闻言,坐在马车中的源书晗点点头表示理解,却在放下车帘后无声冷笑起来。
这草原人真是蠢得和七皇女一样,借口更是拙劣得很。
若真剿匪,为何渡口处连基本的拒马都没设置?
但他并未点破,只是咳嗽了两声示意魏青将令符收起,魏青心领神会,将令符收好后递上早就备好的路引。
同时,源书晗也让系统扫描四周。
【报告宿主,渡口两侧的芦苇丛里,藏有十二名弓手!(〃>_<〃)】
‘知晓了,还有没有别的伏兵?’
【还,还有远处的几处雪堆,那里也藏了不少人!都是入品的高手!】
‘呵呵,出动如此多的弓箭手和入品武者,七皇女真是舍得下血本啊......那就让她们有来无回!’
校尉装模作样查验路引时,源书晗撩起车帘,手指朝着弓箭手和雪地里的埋伏悄悄动了动,这位暗卫首领会意的点点头,而后便驾马离开了。
于此同时,源书晗又注意到了这校尉拇指上的玉扳指:那是羊脂白玉的底,上面雕着螭龙纹,放在京城可以卖出数千两白银,还是有价无市的那种。
而这等物件,岂是这一个小小校尉能用得起的?
想来,是从中原百姓手里抢走的吧。
想到这里,源书晗的心渐渐冰冷起来,手指更是扣住了车厢里的那一座精钢劲弩。
“放行———”
校尉将路引还给源书晗,拉长声调让身后的士兵们放行。
而就在士兵们让开阵型的瞬间,源书晗双耳一动,两边的芦苇丛中传来了弓弦绷紧的嗡鸣。
与魏青无声地交换了一个眼神,他扳动马车座椅,几块铁板弹出,遮住了他的四周。
“三、二、一......”
他在心中默数着,而当车队行至栈桥正中之时,预料中的箭雨果然倾泻而下!
“结阵!”
魏青厉喝,早有准备的暗卫们瞬间举起藏在货柜中的藤盾,箭矢钉在浸过桐油的藤面上,竟发出金属撞击声。
同时,几道银光从盾牌之后飞旋而出,削断数名弓手的咽喉。
“计谋被这些中原人识破了!快,全部都给我出动!”
那校尉见阴谋败露,赶忙让士兵们全部出动,两岸的雪地里更是暴起数十名伪装成雪堆的蛮子,手里握着清一色的草原弯刀。
见状,魏青长啸一声,五品高手的气息再无遮掩,如一道银光在敌阵中穿梭,所过之处血雾弥漫。
混战中,源书晗注意到对岸树林里有银光一闪,似乎有人在通过望远镜观察战情。
于是,他撤下铁板,转动劲弩瞄准后便扣动了扳机。
“嗖!”
随着破空声响起,三支精钢箭矢飞向银光来源,林中随即传来一道惨叫。
“魏青,处理完了就跟上我!”
他纵身跃过冰缝,朝着树林处飞身赶去。
等赶到时,只见一个胡乱套着大乾官服的人,正捂着血流如注的右眼挣扎。
“啊!好,好痛!我,我要......”
已经处理完假守军的魏青赶来,一刀将她的双手双腿砍断,而后扯开这官员的衣领,只见她的锁骨处,赫然纹着与先前狼骑卫相同的狼头!
“不好,少主快撤!”
魏青拉着源书晗飞身向后,可那官员身上的狼头并未如先前一般蠕动变异,惊魂未定的二人却再也不敢靠近。
“咳......胆小的,中原人......咳咳,大祭司让我问候源公子。”
那官员见二人不敢靠近,狞笑着将手里的刀丢到一边,嘴角溢出黑血:
“祭祀说...你们...都会变成我们驯养的......”
她话音未落便气绝身亡,魏青等了一会儿确认她死后上前查看,发现这草原人竟是咬碎了后槽牙藏的毒囊。
“如此忠诚的死士?”
源书晗皱眉上前,见魏青翻检尸体,片刻后从这死士的靴筒暗层里找出一封信笺,可纸片被血水浸泡,其上只有半句话可以分辨:
“......白狼王已应约,待使团......”
“七皇女和草原人果然联手了。”
他将残信包在锦帕里收好,这也是日后能够佐证七皇女谋逆的证据:
“传信给周沉舟,可以开始‘沉船’了。”
“是。”
回到渡口,暗卫们已经处理完了所有的草原假兵。
清点人头时,魏青突然拎来个瑟瑟发抖的船夫————这是这渡口上,唯一幸存的大乾官兵。
“班主,这人因为懂一些草原话而被鞑靼们留下了,要不要......”
“且等我问问。”
源书晗蹲下身子,直视着船夫的双眼:
“有没有同草原人做过烧杀抢掠之事?”
“大人明鉴!”
那船夫跪在冰面上拼命磕头,声音诚恳不似作假:
“小的,小的都是被逼的!小人的家眷全被她们控制住了,就在各大人来时的村子里......”
“......”
听到这里,源书晗突然沉默了,那船夫见状似乎也猜到了什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小人就知道,小人就知道,小人对不起家人啊!大人,小的罪该万死,小的,小的以死谢罪!”
见又哭又笑的船夫扭头就想朝着魏青手里的刀撞去,源书晗一巴掌打了过去:
“懦妇!”
被打醒的船夫并不再哭闹,只是呆呆地捂着脸。
“想报仇吗?”
见船夫的情绪稳定了下来,他轻声问道,指尖拂过船夫残缺的耳廓。
“小,小人卑贱之躯,也没有万夫难挡之勇力,如何才能报仇?”
“很简单,你只需如此这般......”
源书晗交代了一番后便领着车队继续前进了,只剩下留在原地的船夫。
可她浑浊的眼中,渐渐燃起火光。
......
等到暮色降临时,队伍终于渡过黄河:北岸的雪原一望无际,几株枯树立在地平线的尽头,如大地刺向苍穹的长枪。
源书晗下令在背风处扎营,自己则登上了一处矮丘,远远眺望。
风雪又起了,伴着漫天的风沙吞没了她们来时的足迹。
开封已经远到再也望不见了,而草原尚在千里之外。
他摸出祝如淼给的铜钱,发现钱面上不知何时多了道裂痕。
“少主。”
魏青捧着热汤走来,声音里带着些许疲惫:
“暗卫们方才又逮到只信鸽,信纸在这儿。”
接过魏青手里的热汤和纸条,源书晗饮了一口,看向纸条上潦草的八个字:
杜已返京,白狼启程。
“......”
将还剩下一大半的热汤塞回魏青的手里,源书晗转身下了小丘,将纸条投入营火之中。
看着火舌吞噬墨迹,他心头也渐渐沉了下去。
杜如月此刻回京,必是打着“揭发谋反”的旗号去讨好女帝,其中的弯弯绕绕自然不必多说......
而那位萨满大祭司居然亲自出马,这又是为何?
“传令,明日分兵,你我轻装赴雁门关,让剩下的人继续走官道。”
闻言,魏青独眼微眯:
“少主要闯白狼谷?那位祭司虽然不是武道高手,但据说也有同九品高手一般的强大力量,在下可能......”
“不是闯。”
源书晗从袖子里摸出使者令符,挂在了魏青所骑战马的脖子上:
“咱们是使者,自然要正大光明地去会一会这位草原的二号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