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道的腐木气息混合着马粪的腥臊扑面而来，源书晗推开头顶草垛盖板时，夜风裹挟着燃烧羊毛的气味灌入鼻腔。
“咳......咳咳！”
密道出口处，源书晗抖落满身草屑，杏黄色骑装上早已沾满泥泞。
依格所说的小马早已经不见踪影，身边接连传来震天动地的爆响；气浪掀飞源书晗束发用的银簪，他鸦羽般的长发在热风中狂舞。
他眯起眼睛，连绵的火光将半个草原映照得如同白昼。
“轰——”
又一声巨响震颤大地，源书晗踉跄着扶住木栏才没有摔倒。
循声望去，只见东南方向的天空中，数道拖着白烟的轨迹正落向自己身后的王庭营地。
“用西域雷石加强后的火药，还有这等威力的火炮......没想到，杜如月已经有能力量产这样的东西了。”
源书晗低声呢喃，指尖不自觉地掐入掌心：
“杜如月加入七皇女的势力才不过数月，居然就已经运营出了这么一股可怕的势力。若是让她再这么运营三年，说不定七皇女真能篡位成功......“
想到这，源书晗不由得拢了拢领口，指尖在塔尔娜送给他的金戒上轻轻摩挲：
‘系统，边军到何处了？’
【按宿主计划，常将军带领的八千精骑已至白狼河上游。】
‘很好，’
【宿主快看！三点钟方向有支小队正在架设新的火炮！(⊙ˍ⊙)】
系统提示音刚落，源书晗便瞥见约莫百丈外的洼地里，十余名身着赤色军服的士兵正忙碌地调整炮口角度。
为首的军官手持火把，正在清点火药桶的数量。
“呵呵，来得正好。”
源书晗迅速缩回暗处，从怀中摸出三个拇指大小的瓷瓶：
“魏青和常将军至少还要半个时辰才能赶到主战场，得先拖住他们。”
他眯着眼仔细分辨了一下瓷瓶上的文字，而后咬开其中一枚瓷瓶的瓶塞，将其中的粉末倒入掌心。
月色下，这些闪烁着金属光泽的细粉散发着淡淡的腥甜气息，如同碾碎的血纹珊瑚。
‘系统，我剩下的魅力值能不能换骑术和炮兵相关的技能？’
【嗯......能换一个时辰的！(๑•̀ㅂ•́)و✧】
‘那就帮我换了。’
说完，源书晗不再犹豫，将掌心的粉末吞入口中。
几乎是吞下去的瞬间，他便感受到舌尖传来了针刺般的痛感，粉末在唾液中融化，化作一股热流涌向四肢百骸。
闭上眼感受了一下渐渐灵敏起来的五感，他睁开眼，扯下杏黄骑装的一角布料蒙住口鼻，而后悄无声息地向火器营潜去。
潜行了不过十几分钟后，在洼地的边缘，源书晗发现了正背对着他交谈的两名哨兵。
“听说这次抓到的草原贵族，皇女要全部活祭？”
“嘘——小点声！据说七皇女是为了讨女帝欢心......”
源书晗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从二人身后经过，借着夜色的掩护，从袖子中掏出剩下的两只瓷瓶，将瓶子里面的粉末分别倒入离他最近的两桶火药中。
“都闭嘴！皇女亲自上阵督战了，还不给我打起精神来！”
“是，是！”
“等等，这是什么味道......”
说话的疤面女军官突然抽动鼻翼，而后将目光投向了正准备原路撤退的源书晗，瞳孔猛缩：
“什么人？！”
厉喝声伴随着风声响起，源书晗身形一顿，只见这满脸疤痕的女军官正持刀向他冲来。
他来不及思考，本能地抓起地上散落的引线，用火折子点燃后向火药桶中抛去。
“不好———”
知晓火药威力的女军官赶紧卧倒在地，可引线虽然落入掺了药粉的火药桶里，却在一阵火光闪动后哑了火，没有发生她预期中的爆炸，反而腾起大片大片的紫色烟雾。
“这是什么情况？火药湿水了？”
可不等女军官仔细研究，这烟雾便如有生命一般，漂浮着钻入每一名中原士兵的口鼻。
转瞬间，便有七八人倒地抽搐。
“咳咳......有毒！”
见状，女军官顾不上再去抓源书晗，赶紧领着剩余的士兵慌忙后撤，可惜为时已晚，紫色烟雾已笼罩了整个火炮阵地，哀嚎声此起彼伏。
而源书晗则是趁乱跃入了离他最近的火炮坑中，调转炮口，对准了七皇女军阵中火器营的方向。
“轰！”
炮弹出膛的瞬间，源书晗便因巨大的声响和震动跌坐在地。可他刚打算打第二炮的时候，远远的看见七皇女大军右翼的弓箭手阵型和火器营居然开始朝向自己的方位转向，登时顾不得疼痛，连滚带爬地冲出炮坑。
“轰隆！”
他还没跑出几步，七皇女大军内的火炮便夹杂着油火箭雨砸了过来，引燃了炮阵剩余的火药桶。
不过片刻，这一座火炮阵地，就在接连不断的爆炸中化为了一片火海。
“靠，果然是个莽疯子，不过打了她一炮，至于这样吗......”
没跑几步，他突然发现前方有一匹被拴在树上的枣红色骏马，油光水滑的，一看就是好马：
“嘶———”
这马被炮兵阵地的爆炸惊得人立而起，源书晗趁机割断拴绳，而后借力翻上马背。
“吁！吁！”
这枣红马暴烈无比，好在源书晗提前兑换了骑术相关技能，却见他伏低身子，牢牢地熬过了马匹反抗最激烈的一段时间，而后双腿一夹马腹，骏马便如离弦之箭冲向战场边缘。
【宿主！东南方向检测到大规模骑兵接近！是常远将军的部队！٩(◕‿◕｡)۶】
‘来的好！’
闻言，源书晗精神一振，他赶忙勒马转向一处高坡，只见远处的地平线上，黑压压的骑兵如潮水般涌来。
为首的女将银甲红袍，柳眉凤目，手中的龙枪在火光中格外醒目。
“果然是女中英杰！”
源书晗忍不住赞了一声，可惜他的声音很快便淹没在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中。
与此同时，王庭方向的战局也发生了变化：代表真木可汗的金狼旗突然前压，草原骑兵如决堤洪水般冲向七皇女的军阵。
两股洪流，即将在源书晗所在的高坡下交汇。
“轰隆隆———”
一阵不同于火炮的闷雷声从云层中滚过，源书晗抬头望去，不知何时，铅灰色的云层已遮蔽了星月。
而后，豆大的雨点开始砸落，转瞬间便成了倾盆暴雨。
“真是天助我也......”
他喃喃自语，看着七皇女的火器营在这突如其来的暴雨中变得混乱，而后很快便丧失了全部的优势。
【宿主，您是不是早知道今天会下雨？】
‘差不多，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的谚语你知不知道？’
雨水冲刷着战场的血腥，却浇不灭七皇女军队的溃败之势。
中原边军与草原骑兵的合围已成，代表祝意赤的赤色军旗在雨中不断后退。
知晓七皇女败局已定，源书晗驾马追逐着后退的中原军阵，终于在混乱的兵将中捕捉到了一抹耀眼的金色————那是七皇女祝意赤的鎏金铠甲。
“进攻！给本王进攻啊！”
那铠甲的主人正声嘶力竭的吼着，可身旁的士兵却如被风吹倒的麦子一般接连倒下。
最后，一支不知从何处袭来的箭矢钉住了她的左臂。
“啊呀！”
金色的铠甲为主人挡住了致命的一击，却没办法帮她继续稳坐战马之上。
随着七皇女祝意赤从马背上滚落，她所率领的这一支军队的士气也彻底崩塌。
“你们的皇女败了！”
“赶快投降！赶快投降！”
一队银甲骑兵突破了最后的防线，魏青的软剑在雨幕中划出道道银光。
随着七皇女身边最后的禁卫们全部倒下，那只属于七皇女的鎏金大旗缓缓倾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