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岚辉夜的“光辉照耀”并非虚言。从宣战次日起,我的校园生活便被精准地嵌入了各种“辉夜元素”。
早晨的鞋柜里,除了我那双普通的室内鞋,还安静地躺着一支带着露珠的白玫瑰和一张印有家族徽章的金色卡片,上面用花体字写着:「愿吾之光辉,照亮你灰暗的清晨。」
【读心术】被动捕捉到远处角落传来的心声:〈如何?被这突如其来的浪漫惊喜震撼了吧!这才配得上吾之格调!〉
我面无表情地将玫瑰和卡片取出,精准投掷到五米外的分类垃圾桶(“可回收”类别)。动作流畅,没有一丝犹豫。
远处似乎传来一声细微的抽气声。
第一缕“光辉”,扑街。
课间休息,当我正准备前往文学部活动室寻求片刻安宁时,却发现门口站着两位陌生的、穿着别校制服的女生,正兴奋地朝里面张望。
“请问,”其中一位女生拦住我,“听说‘辉夜大人’经常会来这间活动室小憩,是真的吗?”
我:“……”
推开活动室的门,只见森川堇学姐正手足无措地站在房间中央,而五十岚辉夜却优雅地坐在窗边我常坐的位置上,手中捧着一本《源氏物语》精装本,阳光洒在她身上,确实构成了一幅绝美的画面。
“啊,柚罗君……”森川学姐看到我,像看到了救星,“五十岚同学她……”
“吾只是偶然发现这处宁静之地,颇为合意。”五十岚辉夜头也不抬,用清冷的嗓音说道,“从今日起,吾将不定期在此阅览典籍。尔等不必拘谨,当吾不存在即可。”
〈快提出异议吧!这样吾就能顺势与你进行“领地”之争!〉
我看着被她占据的位置,以及旁边书架上多出来的、明显属于她的、包装华丽的几套文学全集,没有出声。只是默默走到书架另一侧的角落,搬了张椅子坐下,拿出物理习题集。
无视,是最强的防御。
五十岚辉夜翻书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似乎没料到我会如此平静地接受“领地被侵佔”的事实。整个活动室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只有森川学姐不安地整理书籍发出的细微声响。
午餐时间更是变成了公开的“舞台”。我刚刚在老位置坐下,拿出便利店三明治,五十岚辉夜便端着一個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多层漆器便当盒,在她几位“随从”的簇拥下,坐到了我对面的桌子。
她没有直接与我交谈,而是开始与同伴进行“恰好”能传入我耳中的对话:
“唉,今日的便当,厨师似乎发挥失常了呢。”她优雅地夹起一块卖相极好的玉子烧,“这金黄的色泽,仅仅达到了完美的百分之九十八而已。”
随从A立刻接话:“辉夜大人您太苛刻了!这已经是艺术品了!”
随从B:“是啊是啊,光是看着就觉得是莫大的享受!”
五十岚辉夜轻轻叹了口气,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我手中的塑料包装三明治:“或许,是吾习惯了过于精致的事物,无法理解……某些人对‘简约’的执着吧。”
〈快看过来!对比之下,该自惭形秽了吧!〉
我咬了一口三明治,咀嚼,咽下。然后从包里拿出那本《春与修罗》,开始阅读。完全将对面那出精心排练的戏剧当成了背景噪音。
月岛樱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端着便当盒挤到我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大:“哇喔,柚罗同学,你这定力可以啊!‘辉夜之光’都快把你闪瞎了,你还能安心看诗集?”
“光线强度在可接受范围内。”我翻过一页。
月岛樱噗嗤一笑,对着五十岚辉夜的方向做了个鬼脸。
五十岚辉夜的脸色微微沉了下来。她的“光辉”战术,在铜墙铁壁般的无视面前,再次失效。
放学时分,最大的“惊喜”到来。我刚走出教学楼,一辆黑色的、线条流畅的高级轿车便无声地滑到我面前停下。穿着制服的司机下车,恭敬地打开后座车门。
五十岚辉夜从车内探出身,对我露出一个无懈可击的完美微笑:
“柚罗司库同学,看来今日无缘与你同行。吾家司机前来接驾,真是遗憾不能与你一起体验‘庶民’的归家方式了呢。”
她特意强调了“庶民”二字,眼神中带着显而易见的炫耀和怜悯。
〈如何?这阶级的差距,终于让你意识到吾之高贵了吗?〉
我看着那辆显然价值不菲的轿车,又看了看五十岚辉夜那期待我露出惊讶或羡慕表情的脸,平静地点了点头。
“嗯,路上小心。”
说完,我径直从车旁走过,朝着我平日“瞬间移动”的小巷方向走去,没有一丝留恋。
身后,是五十岚辉夜那几乎要凝固的笑容,以及司机困惑的眼神。
回到「安全屋」,我站在窗边,回顾这被“光辉”充满的一天。
五十岚辉夜的攻势虽然华丽且持续,但模式单一,核心目的明确——逼迫我承认她的“特殊存在”。这种直线思维,比月岛樱那种变幻莫测的“观察”更容易预测和应对。
只要继续保持绝对的无视和逻辑防御,她的“光辉”就无法真正穿透我的“隐匿力场”。
不过,频繁的应对也确实消耗精力。尤其是她开始入侵文学部活动室这一点,触及了我的“安全屋”,需要警惕。
或许,该考虑准备一些反制措施了?比如,在她试图进行“光辉演讲”时,不小心触发火警演练铃?(当然,要用看似意外的方式)
或者,在她放置玫瑰的鞋柜里,提前放上一本《相对论:每个人都只是宇宙中的一粒尘埃》?
想到这里,我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开始思考如何“主动”应对麻烦了。
这……算不算是被地球人同化的迹象?
我摇了摇头,将这个危险的念头甩出脑海。
当务之急,是补充能量,然后研究一下如何让高级轿车在特定时间“意外”爆胎的、符合物理规律的方法。
呀嘞呀嘞,我只是在进行必要的自卫研究。
绝对没有觉得……这件事本身,有那么一点点……有趣。